《白海之渊》白*

25、Chapter24.

　　百鱼愣愣点头，又问：“陛下，如果百岚回来，您……”

　　“不能。”羯寰看向百鱼，一字一顿说，“她虽然没有死，却不可能再回到妖魔界。”

　　“为什么？”百鱼声音低下去，眼中的身材也暗下去。百岚回不来了？他心里清楚，百岚不想回来，可羯寰才说过，百岚会为了他回来。“你不是说，百岚会回来？”

　　羯寰拍拍百鱼的脑袋，“说来安慰你的。”

　　刮刮百鱼的下巴，又在腮帮子上捏了捏，“她回来会扰乱空间顺序，妖魔世界会与神界的结界会被打破，整个妖魔世界会因此崩溃。”

　　“神不是都死了么？”百鱼不解。

　　羯寰摇摇头，转移话题：“你要是想让麒麟好好活着，就安安分分的不要添乱？神族并没有灭绝，只是被驱逐出妖魔界。这些事情你没有必要知道。我们还是来说说那一万只月精灵？”

　　珠帘摇曳，墙上镶嵌的黑色水晶环绕着浅浅的墨色光晕。巨大的落地窗外，高大的魔木隐藏在缭绕的烟幕之中，看不真切。

　　百鱼闷着头，好一阵，小声问：“陛下，百岚她，真的还活着吧？”

　　“恩，活着。”羯寰把百鱼捞怀里，捏捏百鱼圆滚滚的胳膊，“你怎么胖成这副模样？”百鱼愣愣回头，看着在自己手臂上肆虐的魔爪，一时间不知道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百鱼在魔宫住下来，原因莫名。

　　魔宫里的地板都是用魔化水晶铺设的，走在上面会倒映出影子。百鱼的影子，是一尾小鱼，银光闪耀的色泽，在百鱼脚边慢慢绕着圈。

　　羯寰没有影子。

　　百鱼的妖力弱，才把原型照出来。若是换做妖力强的妖族或是魔族，影子就是他们的样子。若是神族踏上魔宫的地盘，力量弱的会瞬间烟消云散，力量强悍的，也会全身无力，失去战斗的能力。

　　魔宫来来往往的魔族投向百鱼的眼神总是带着疏离，倒是没有敌意。百鱼上去和他们说话，他们也会认真回答，可百鱼却觉得冷漠。

　　这里的魔族，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机器，只是不停运转着工作。

　　百鱼迷迷糊糊往前走，一头撞上坚硬的墙壁。屁股着地，开花。

　　“是你。”墙先开口说话了。百鱼仰着头看，清亮的月光下，荒辄脸上的伤疤尤其吓人。

　　“荒辄。”从地上爬起来，站稳。这是他住进魔宫里第一次单独遇到荒辄。他是要去找魔君么？

　　荒辄眯着眼睛看了百鱼一阵，问：“麒麟死了，你为什么不想着报仇？”百鱼垂下眼，说：“殿下是在问我？”荒辄冷哼一声转身离开，百鱼拍拍身上的土，继续往前走。方向是羯寰的寝宫。

　　百鱼停下来，照着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荒辄找羯寰做什么？是和百岚有关的么？

　　荒辄和百岚有什么关系，百鱼不知道。可混战那几天的情形，他在下面看不大清楚，却也看了个大概。百岚对荒辄下手丝毫不留情面，荒辄对百岚却从未下过狠手。

　　其实荒辄不想伤害百岚的吧？他们两个的事，百鱼想不清，却知道跟着荒辄，能知道关于百岚的消息。

　　有些事情，羯寰不肯告诉他，他只能偷偷摸摸听壁角，听到什么算什么。

　　在魔宫里待了几日，不知道是不是百岚离开的缘故，百鱼的肚子下去不少，跑起路来也轻快不少。

　　一阵小跑颠到羯寰的寝宫，荒辄不再，羯寰也不在。

　　既然回来了，也懒得再出去。只能往自己的寝宫走，没几步，远远看见荒辄走进一间房间，是百鱼没有进去过的地方。

　　想用悬浮术飘近一些看，又怕术法波动被人发现，于是脱下鞋子小心翼翼移动到房间的窗子旁边，刚刚好藏在窗前的邪风木丛里，隐蔽身形。

　　穿过密密麻麻的邪风木枝杈，房间的窗子是打开的，荒辄背对着百鱼，荒辄斜对面是羯寰，身形被荒辄挡去了一部分。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没有丝毫的遮掩，足够清晰。

　　“陛下，您为什么要控制我袭击麒麟？”荒辄问。

　　百鱼很惊讶。

　　他以为这样的问题，荒辄早该问过羯寰。如果是他，会早早跑来寻求答案。

　　可是魔君毕竟是魔君。

　　百鱼只见他一举一动都显露着他高贵的身份，笑容优雅，没有君王的架子。却不曾见羯寰抬手间毁天灭地的力量，不曾见百岚与他争斗时，自天空而降的千万置人于死地的禁咒，每一次平局手掌所发动的咒术都够他死一万次不止。

　　“妖魔界不需要叛逆者，麒麟想要打开碎裂深渊，毁掉妖魔界，我作为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不可能让她作出这样的事情。”羯寰冷静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透着无情。

　　荒辄右手在身侧窝成拳，声音有些不稳：“陛下，如果让麒麟一直沉睡就可以避免这一切的发生，您为什么要让那只鱼妖把她唤醒？您明明知道……”

　　百鱼屏住呼吸伸长耳朵努力听，听到百岚，还听到他自己，趴在地上捂着嘴，害怕发出声音。

　　“荒辄，麒麟必须做出选择。我不能让她一直沉睡下去。这个世界有他的法则，每个妖魔甚至亡灵都有自己的权利做出选择，但是，相对的，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陛下，那么您为什么要亲我自杀掉她？您既然控制我的身体，为什么不抹杀我的意志？您就这么希望我……”荒辄没有继续说下去。

　　羯寰摆摆手，说“同样的问题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如果你肯服从命令，我想，我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荒辄想要说什么，被羯寰挡了下来。

　　“你不需要再给自己找借口，也没必要再考虑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我给了你选择的权利，现在，你已经为你的选择付出了相应的代价，麒麟的事情到此为止。”

　　羯寰绕过荒辄，走到敞开的落地窗前，停下。

　　“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深渊结界不能没有支撑，织罗的魂珠已经完成修复，会被拿来暂时替代嗜肜的那枚。”

　　荒辄没有回话。

　　“没有什么话要说么？”羯寰问道。

　　百鱼呆呆看着羯寰，高贵的姿态，优雅的笑容，与荒辄颓废的身影形成鲜明的对比。

　　百岚曾经说过，魔君陛下是她所见过最为美丽的魔族。同时，也是最冷血的一个。但是，不可否认，他是整个妖魔界最为敬业的王。因为他对自己也不见得热到哪儿去。

　　“你居然崇拜魔王？！靠，这世界的人都是疯子么？居然崇拜一个冷血的工作狂！”

　　那个时候，羯寰还是百鱼心目中高高在上的王。当然，这个时候也还是王，只不过近在眼前，不再那么神秘。

　　“陛下，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会服从命令。”荒辄躬身，态度恭谨，语气却十分僵硬。

　　羯寰嘴唇张合了几下，百鱼没有听到声音，只看见荒辄猛的回过身来，面色黑得一塌糊涂，却只是咬紧牙关，什么都没有说。浑身紧绷着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风铃摇曳，带动轻灵的旋律。高矮不一的邪风木丛在风中抖动枝叶，与风铃合奏一曲。

　　羯寰从落地窗出来，走向邪风木丛。正朝着百鱼的方向。

　　百鱼赶紧摈住呼吸，趴在地上装尸体。头上传来比风铃更美妙的声音，却是百鱼现在最不愿意听到的。

　　“躲在这里做什么？”声音的主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