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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58章 前世(4) ...

  •   单彦酿的酒,大都有一个特点:香气馥郁,却又不过于浓烈,深藏着的后劲犹如悄然涌动的春潮,难以抵挡。

      谢舒看书时一时疏忽,竟将这琼浆玉液误作清茶来饮,被迟墨好不容易扶回屋内躺下,直到次日午后方才醒来。喝醉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受,意识浑沌难以自拔,即使醒来,那隐隐的头痛也如影随形。

      单彦钟于酿酒,自是少不了拉着谢舒共饮品尝。谢舒一开始酒量不大行,喝个两三杯便开始醺醺然了。但喝了几百年下来,也算是提高了不少,如今已能独饮一坛,毫无压力。

      昨日送来的酒,许是单彦新研制出来的,酒香四溢,比往日的甜上几分。谢舒没想到,这甜酒之下,竟也隐藏着如此强大的后劲。

      果然不该贪杯才是。

      谢舒缓缓坐起身,看了一眼床榻里侧,空无一人,心中不禁微微泛起涟漪。不知道阿墨昨夜是没有留下,还是醒来后又出去了。
      他倒是更希望是前者,听单彦说他喝醉后酒品不行,只希望自己没有酒后失态,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因之前有谢舒的请求,单彦同意将灵泉暂且供迟墨使用,以助其稳固妖丹。今日,迟墨并未前往灵山,他煮了一碗蜂蜜水,一进屋便看见谢舒已经醒来。

      谢舒昨日喝醉后就意识模糊了,对于大部分事情都已想不起来,但也能猜到是迟墨将他扶回屋内的。毕竟这花开贵府里,除了迟墨也没有别人了。

      看到迟墨走进屋中,谢舒感到有些尴尬。当初自己救他,并未想过日后将他当作童子来使唤,可事实却是迟墨为他做了许多事情,包括照顾他的起居。

      迟墨走上前,将手中温热的蜂蜜水递给了谢舒,见他低头打量似的看着,解释道:“蜂蜜水,甜的。”

      谢舒道了声谢,这才仰头喝了下去,甜蜜的暖流令干涩的嗓子好受不少。他一向不喜苦味,所以就连单彦邀他喝酒,也总是特意添了椴树蜜进去,以中和那辛辣苦涩的口感。

      “我昨天……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谢舒放下碗后忍不住问道。他才惹了对方生气,要是酒后失态再添一件,还不知道要哄到什么时候去。

      迟墨接过碗,脸上神色淡淡,说:“没有。”

      从神情到语气都与往常一样,辨不出喜怒。谢舒时常无法揣摩透迟墨的心思,但知道他不会说谎,既然说没有,那应该真的没有了,不由得在心底松了口气。

      -

      在花神殿里,有几株花异常娇贵,无论花神如何悉心照料,有时白日还生机盎然,夜晚动辄便死给了她看。花神无法,只好拜托谢舒帮忙试试看。

      谢舒并非养花高手,可神奇的是,那些花种却在他的庭院里生长得意外的好,根茎粗壮,结出来的果实又大又饱满。花神见状,心生羡慕,忙不迭向谢舒请教养花的秘诀。

      其实谢舒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就……想起来便浇点水。”

      这个回答却让花神更沮丧了。她知道谢舒不会在这件事上欺骗她,既然那些花种能够在谢舒的庭院中茁壮生长,或许是因为春神殿比她那里更适合它们,又或许是同谢舒这个人有着某种特殊的缘分。

      这些花种不同于凡间的普通花草,已经孕育出花灵,许多甚至拥有了自己的意识。

      从那以后,花开贵府的庭院内养了许多花种,大部分都是谢舒替花神养着的。每年花期结束后,他都会将新的花种收集起来进行分类,待到降春之事结束再给花神送过去。

      今年因为降春比以往晚了半月,送花种的事情也跟着耽搁了几日。谢舒取出已经分类好的花种,准备去一趟西边的花神殿。

      当他再次回到花开贵府时,已是午后。远远地,谢舒看见两道身影站在神殿的门匾之下,其中一道身影高大魁梧,穿着深色长袍,另一道则被衬得较为矮小。

      高大的那道身影遮挡住了部分视线,但谢舒还是看清了那张稚嫩脸颊上的不悦。他一直以为迟墨是一个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喜怒流露于面上的性格,为此还担忧过他是不是在刻意压抑自我。可事实上这就同天性一样,生来如此。

      这还是谢舒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出明显的情绪,不由得加快了脚下步子。

      门口的木梁又坏了,迟墨听谢舒提及过,说这都是常见的事,施个法术修复一下就行。他这几日也习得不少法术,站在门前,只是刚施展到一半,便有位神官找上了门。

      那神官似乎看穿迟墨的意图,不仅打断了他的施法,甚至还劈断了那块门匾。仿佛故意同迟墨作对一样,每当迟墨欲施展法术修复某处,那神官便紧随其后,刻意打断。

      两人如此对峙良久,迟墨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知道对方的修为在自己之上。

      “听说春神近日捡回来一个人,倒像个忠心耿耿的童子。”那神官语气不善道,目光中透出对迟墨身份的鄙夷与轻视,“可惜了,终究是条冥顽不灵的蛇妖罢了。”

      天界和妖界的关系历来复杂,近年虽有所缓和,但仍有神官对妖族抱有敌意。

      谢舒走上来时,恰巧听见他此番话,平静地解释:“他并非我殿中的童子。”
      他记得这位神官,正是上次和禺夅起争执的那位,主掌文运的文思星君。

      文思星君并未在意谢舒的反驳,反而言语里带上了几分威胁之意:“春神殿下将妖族带入天界,想必天帝那边还不知晓吧?”

      上回因谢舒帮禺夅求情,禺夅得以提前结束禁闭,此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天界的禁闭之刑非同小可,受罚者被囚入一个四周幽闭的地方,那里无声无光,唯有无尽的黑暗与孤单相伴,同时还需承受电流般的折磨,浑身处在紧绷之中,无法阖眼真正休息,直至期限届满。

      本来禺夅和他一同被罚入禁闭谷,他对此毫无怨言。却因为谢舒,原本三月的惩罚,禺夅那厮比他少了近一月,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自上一任春神殁世已有七百载,谢舒在天界待的时间不算短,对这位文思星君自然有所耳闻。
      单彦曾就提醒过他,若遇文思星君,能避则避,切勿与其来往过深。并非因为文思星君这人秉性低劣,恰恰相反,他这人飞升的时间过早,因循守旧,固执己见,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

      谢舒大致能猜到文思星君今日此行的目的,同他作了个揖:“冬神那件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愿顺星君之策。”

      “但阿墨是我殿中之人,与我一样,都是这春神殿的主人,并非你口中的童子,也实在担待不起您的一声‘冥顽不灵’。至于天帝那边,我自会前去禀明。”

      文思星君闻言,脸色变了变,“好一个伶牙俐齿。”

      “你将一个妖称作春神殿的主人?真当这天界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地方不成!”

      谢舒微微一笑,不愿与他过多争执:“关于我的私事,就不劳星君费心了。”言罢,他转身朝迟墨走去,犹豫片刻,将那只到他腰高的小家伙抱了起来离开。

      迟墨未曾料到谢舒会直接抱他,起初反应剧烈地挣扎了几下,谢舒非但没有放开他,反倒抱得更紧了,一只手掌压在他后脑勺,轻轻安抚着。

      迟墨趴在谢舒肩头,一低头就能看到他颈窝间白皙的皮肤,想起谢舒才好的腰身,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最后在他怀里安静了下来。

      “不挣扎了?”谢舒轻声问道,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迟墨抓紧了谢舒肩头的衣裳,半晌才开口:“你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早就知道这里的规矩,为什么还要带我上来?”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是单纯地在问谢舒一个答案,又终于像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在同他抱怨。

      谢舒回答得很快:“天界确实对妖族和魔族的人有所排斥,但也只是小部分而已。重要的是,我喜欢你,你也愿意留下来。”

      谢舒抱着他走到庭院内,在石凳上坐下,右手幻化出一把木梳。

      迟墨背对着谢舒,坐在他腿上,感受到谢舒的手指似乎碰上自己的头发,又过了许久才开口:“你不介意我的身份?”

      谢舒停下手中动作,摸了摸那头已经长长不少的柔软黑发,这次真的笑了:“你是我捡来的,也是我带上来的。为何要介意你的身份?”

      他说完便察觉到自己这番话可能会被误会,尤其是那句“捡来的”,正想再解释一下,迟墨却先开口道:“留着我,会给你带来麻烦。”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孩子都这般心思细腻又敏感,又或者是他养的方式不对。谢舒想起什么,轻叹了口气,说:“之前单彦也曾如此告诫过我。说实话,在天界的这几百年间,我认识了许多神官,可真正能称得上交好的,只有单彦这么一个。你可以理解为是我太孤独了,很需要你。”

      “我不知道别人是如何想的。但从带你走的那一刻起,在我这里,你便不会是‘麻烦’。”

      迟墨没有再说话了。谢舒给他扎好头发,是一个有些许歪斜的短马尾,满脸期待地问:“怎么样,好看吗?”

      迟墨这才发现谢舒在帮他梳发。

      “差点忘了,镜子在这呢。”

      “等再长些,就可以试试其它的发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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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下一本预收《亲爱的睡了吗》,短篇追妻文,感兴趣的可以戳进专栏看详细介绍,求个收藏,啵啵~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