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火柴读取记忆》野风野馒头

31、前夕

　　简非祺用身体将林恋恋锁在墙边，围得严严实实。
　　他承认，就算因为这件事情对林恋恋产生了一时厌烦心理，但他还是更倾向于喜欢。

　　林恋恋力气尚未恢复，顺势将脑袋靠在他脖子上，把重心往他身上移了些。
　　这个姿势保持了许久，简非祺才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将另一只手绕到她腰间，把她身体推向自己一些。
　　林恋恋呼吸还在颤抖，发烫的额头让他有些自责，他现在确实恨不得她消失，也恨不得在她身上发泄情欲…

　　“去看看好吗…”
　　林恋恋顾不上脑袋的眩晕，只想快些把自己身上的伤口撕裂在简非祺眼前。

　　简非祺牙齿咬合发出声响，听得她汗毛立起。

　　接着是他又冷又轻地一声：“嗯。”

　　………

　　简非祺右手举着火柴，左手拖住林恋恋的腰间，熟练坐在椅子上。
　　林恋恋已经昏睡过去，耳朵贴在他胸口，睡得乖巧。

　　记忆空间。

　　时间回溯到的，是林恋恋和明骑见高考结束一个月后。

　　傍晚的校园在落日余晖里显得温柔无比，放假了，里面也就空无一人了。

　　明骑见背对他们站在榕树下单手插兜，下巴扬得肆意。敞开的白衬衣被风吹得更是桀骜，连背影都充满了遐想。
　　即便如此，简非祺也还是看到了他手里开得艳丽的玫瑰花束。

　　林恋恋站在五米远的位置看得眼眶泛红，这是她午夜梦回用来平复心情的场景，青春里小心思萌动的最高点。
　　简非祺并肩在她旁边，紧握拳头眼里全是敌意。

　　五分钟后，十八岁的林恋恋出现了。
　　百褶裙小白鞋，高马尾在夕阳里甩出少女特有的活力。
　　步伐轻快跳到明骑见身后，一声清脆的“嘿！”将满是期待的明骑见喊回身。

　　明骑见望着她，笑得胜券在握。

　　这极高相似度的五官，让简非祺倒吸一口凉气。

　　但又很好区分，因为明骑见的脸上，是让人无法忽视的明眸皓齿，连有些稚嫩的虎牙都被他挂上了意气风发的滋味。
　　他突然理解了原潜说的了。

　　简非祺低头苦笑一声，被林恋恋听到了，回头眨巴着泪眼：“怎么了？”
　　他微微摇头，示意她继续看着。

　　明骑见双脚微微岔开站得像一座拔地而起的铁塔，像是意气风发的具象化。
　　将手里的花单手递到林恋恋跟前，另一只手依旧插着兜，歪着一边嘴角拿捏地看着对面情窦初开的林恋恋。

　　这个动作两人心知肚明，所以他没开口。

　　那会儿的林恋恋可不认什么水到渠成，愣是没接过，侧着身子将下巴扬得比明骑见还要高，嘴里明知故问不服气着：“这是什么？干嘛用的？”

　　明骑见挑着眉哼唧一声，摇了摇花束观察着她的表情应着：“花儿，告白用的。”
　　林恋恋丝毫不服软，一脸不满道：“跟谁告白？”

　　他没忍住，噗呲一声，乖乖把手拿出来将花抱好，换上了假正经的表情，开始忍笑演戏。
　　“林恋恋女士，我心怡你已久，现在都毕业了，要不你考虑考虑我呗？”

　　听得林恋恋忍俊不禁，她可不想自己未来脑海里美好的表白场面居然是个诙谐画面。
　　嘟着嘴巴：“不认真，我不要！”

　　“我…”
　　这声“不要”可让明骑见慌了，连忙支支吾吾解释：“平时老呆一起我都习惯了。
　　现在突然来个天长地久海誓山盟我反倒觉得奇怪，反正不发誓也是这样…”

　　说到一半挠着脑袋尬笑，脸颊泛起些红晕，虎牙都可爱了几分。

　　林恋恋难得见他局促，便又萌生了挑逗的想法。
　　“那我见别人都是要单膝下跪的，你怎么没有啊？”

　　明骑见一听哼唧一声，转了一圈手里的话顶了顶虎牙：“人都是求婚的时候下跪，谁家表白…”
　　“嗯？”

　　反驳到一半，被林恋恋一个瞪眼怼回去，他赶紧收起虎牙双腿并拢一个乖巧模样，朝林恋恋宠溺点头。
　　“好的林小姐。”

　　“哎！”
　　林恋恋是开玩笑的，没想到明骑见真的单膝跪下了。

　　少年身材修长，左腿往后跨了一步双腿慢慢往下弯曲，笔直又坚定地单膝跪在榕树下。
　　跪得瓷实，黑色裤腿被地上尘土染上一些，看得林恋恋欲伸手扶起，又有些暗喜纠结着。

　　静默对视的一分钟里，晚风吹过，双方都在内心过了无数遍未来的样子。
　　画面被夕阳渲染，美得是连电影都找不到的配色，青春懵懂，青涩坚定。

　　没有戒指，明骑见就双手捧着花儿递到林恋恋跟前，瞳孔闪着渴望。
　　第一次在爱的人面前坦露心声，晦涩和表达欲在这一刻矛盾得比小鹿乱撞还要刺激。

　　一向能言善辩的他居然有些卡壳，想了半天才缓缓开口。

　　“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以前很开心，以后也一样开心，我希望你也是。
　　约你回学校，是因为…前三年我每天都在期待见到你，往后我也想见到你，想和你去一样的大学，还和高中一样，天天呆在一块儿。

　　我想好了，我会在毕业之前规划好未来的职业，在大学毕业之际就能…”
　　他说到一半低头哼笑，自顾自吐槽了一句：“这个留着下次跪的时候再说。”

　　抬头缓缓补充着：“现在，我喜欢你。”

　　明骑见心比天高，当初连被老师罚站都得死犟着插兜满嘴不服气，此刻在她跟前矮了半截说着不知是稿子还是临时想的台词，让林恋恋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咬着嘴唇四处张望，生怕有人围观，赶紧接过他手里的花点着脑袋。
　　“哎呀你先起来，谁家表白单膝下跪啊，人家都是求婚才跪的！”

　　明骑见并没有松手，任由她抢着手里的花，丝毫不在意周边情况，见她急了更是故意逗着她。
　　“这有什么，就当是练习了，到时候求婚跪得熟练些。
　　再说了，你还没有答应我呢，要不要当我女朋友，哪有人不答应还抢花儿的。”

　　然后就把花往自己跟前移了点，像是怕被抢走糖果的小孩儿，看得林恋恋哭笑不得，赶紧往他跟前凑过去抓着花。
　　“哎呀我答应我答应，你快给我哈哈哈哈哈。”

　　明骑见这才放手。

　　她的害羞劲儿突然涌上心头，咬着嘴唇将脸埋进花束里，笑得含蓄。
　　明骑见看得入魂，连眼睛都不太舍得眨，风吹得他前额头发慢慢晃动，配合衬托着他此刻的温柔。

　　过了两分钟林恋恋才缓过来，跺了跺脚嘟囔：“哎呀你快起来，怎么还跪着呢，万一有人看见怎么办？”

　　“能有什么人啊，学校都放假了，也就只有保安李叔了，看见了给我们当个见证也好。”

　　明骑见一边嘴贫一边站起，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眼珠子一转，又打起了鬼主意，身子往林恋恋那边倒过去，张开手臂搭在她肩膀上。

　　“哎哟，腿麻了，让我缓缓。”
　　“啊？”

　　林恋恋听罢赶紧移开胸前的花束低头看着他还有些灰尘的膝盖。
　　“怎么样？踢踢能好一些，你唔…”

　　抬头瞬间，明骑见往她这边倒过来，精准寻找到她的嘴唇，贡献了自己的初吻…

　　吻得生硬，毕竟都是情窦初开，林恋恋连手该放哪儿都不懂，紧紧抓着花束呆站着任由他主导。
　　明骑见仿佛本能一般，单手捧住她后脑勺，轻轻转头，慢慢扩大接触面积。

　　简非祺闭上眼睛，他就算理解青春悸动，但也受不了，任何一个有自尊心的人，都看不得这奇怪的画面。

　　“对不起…”
　　林恋恋哽咽朝简非祺道歉一番，四周便暗了下来，记忆回溯便暂停。

　　他这才缓缓睁眼，望着她声音有些颤抖：“舍不得了？”

　　“不是…他的话没有说完，他应该说完的…”
　　简非祺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这个记忆是串联的，要么是林恋恋不想忘，要么是林恋恋忘不了。

　　他将明骑见的字迹递到林恋恋跟前，再次提醒着：“如果再继续，如果烧掉了，你会忘记他，确定吗？”

　　林恋恋抬眼轻声问道：“如果我忘了他，却还喜欢你，是不是就能证明了在我心里，你跟他不一样？”

　　简非祺将字迹揉得皱了一下，塞回口袋，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转着脑袋躲避她的眼神。
　　林恋恋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都是打颤的：“往下看，我不后悔。”

　　……

　　记忆再次恢复，便是他们收到录取通知书的画面，一起去华凌报道的画面。
　　在学校他们一起上下课，一起散步吃食堂，周末去林恋恋家吃饭，去明骑见家吃饭的画面。

　　他们一起参加各种比赛，一起获奖，一起庆祝，一起跟朋友出去玩闹。

　　后来，明骑见开始创业，他变得忙碌起来，林恋恋倒也乖巧，陪着他熬夜，给他一些建议，帮着他打下手。

　　明骑见很争气，计划都在一个一个实现着，工作室接的单子越来越大，名气也越来越大。
　　可他们两个吵架的次数也增加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林恋恋说他越来越忙，明明越来越好了，陪她的时间却越来越少，喝的酒也越来越多。
　　明骑见给的理由是，只要熬过去这两年，等他们站稳脚跟，他就不用出去找业务了，只要原地等着就会有慕名而来的客户。

　　明骑见说这些都在他的计划之内，他要在毕业之前搞定。

　　最后的画面，是在大三的暑假，明骑见坐在林恋恋楼下的车内。

　　白衬衣挽到手肘处，剃得井然有序的鬓角，即使是三年后了，他的瞳孔依旧炯炯有神。

　　25岁的林恋恋坐在右后方座位，探着身子用力拍动驾驶座后背，摇着脑袋撕心裂肺：“不要去，不要去啊明骑见，你快回去，别把我带过去…求你…”

　　“他听不到。”
　　简非祺扶着她，他预感到了，语气也变得小心了些，害怕再次打击到她。

　　明骑见没听见，手指在方向盘上点着，蓝牙耳机满面春风接听电话。

　　“喂原潜。”
　　“好，我现在接一下恋恋，今天跟她说好了陪她一天。”
　　“没问题，那个最新版的设计方案我昨晚写好了，待会儿顺路送过去。”
　　“放心吧恋恋会理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