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晚》黄玫瑰不吃金枪鱼

23、童年往事

　　蒙卅和周光昃的交情，还得从五年前武里南赛道上说起。

　　那时候的周光昃还是个玩野车的小子，全球跑，碰到赛道就玩儿。

　　2013年盛夏，周光昃为周郑集团融资了几轮新拓宽的项目，态势都不错，便和几个关系近的哥们儿到泰国度假。

　　他们去的小岛寻常人根本消费不起，单单入岛费一人就得五万美金，所以几个大老爷们在别墅里大眼瞪小眼无聊透，便约着去跑场比赛。

　　哪知赛场不厚道，想着一方预定的时间是早上，另一方是傍晚，自作聪明地接受了两组人的定金。

　　也是倒了血霉，碰上周光昃和蒙卅两位不好伺候的祖宗。

　　好好的兴致被磨灭了谁也不乐意，两队人马各派了三人进赛道比赛，一二三名积分制度，不赌场子使用权赌各方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周光昃那天戴了块某奢侈品一百周年纪念表，而蒙卅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脖子上的那条镶金翡翠。

　　蒙卅跟着的小弟全是地痞流氓出身，根本就不是在打比赛而是拼命。

　　相比起来，周光昃的两名队友就文邹邹了许多，不但遵守着规则，连骂人都只是地道京腔“你丫的”。

　　萍水相逢，周光昃没有抱着一定要赢的心态，如果不是对面的k弟对着他车身虚晃挑衅。

　　下一圈开始，周光昃不断在缩短弯道与刹车点的距离，到冲刺圈的时候已经甩开后面的人100米远。

　　大屏幕上显示他刷新了除专业比赛日外的新纪录，终点站两边的礼炮唰唰放出。

　　谁还管得上后面的二三四五名，明摆着蒙卅队惨败。

　　蒙卅见过的大风大浪不比周光昃少，愿赌服输这种绅士行为他还是有的。

　　他主动走上前握手，“蒙卅，幸会。”

　　周光昃正脱着手套，他一手搭上，“周光昃。”

　　“周先生是专业运动员？”

　　“不是，随便玩儿的。”

　　蒙卅看破不说破，刚刚握手的力度就不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

　　这种级别的人精，两人对上一眼就都能心知肚明。

　　引发两人战火的当然不是这件事。

　　就在周光昃准备跨上后座入车门时，他捕捉到后头蒙卅的助理用泰语说了些什么，其中格外刺耳的就是那声“象牙海运”。

　　周光昃不精通泰语，但能记住之前和泰国合作方谈话的内容。

　　当初周郑集团旗下的“象牙海运”上市期间有人从中作梗，在一批运往韩国的咖啡豆中参杂违禁品，导致上头把公司调查了半年。

　　周少辉动怒，下命令一周内找出幕后黑手，可整个集团的秘书室快把东南亚翻遍了，也才查出“泰国”“□□”这两关键词。

　　那半年里，周郑集团总部鸡犬不宁，周光昃实在看不下去，少有地插手了他爸的决策，“爸，咱第一次发这条航线，就被下手段，明显是动到别人的蛋糕，利益纷争。敢在您眼皮下做这种事，他必然有十足的把握。象牙海运是有资本换条赛道走的，没必要搞得内忧外患，人心惶惶。”

　　“我周少辉怎么还养了个唯唯诺诺的儿子？商场上不争，你有钱吃？”

　　周光昃有一瞬间很想告诉父亲，当下社会不再适用弱肉强食的商业形式，另辟蹊径开拓蓝海才是王道。

　　但他没说出口，也想得很明白。
　　父亲掌控大权，就算是亲生儿子也只有受辱的份，等周少辉真正需要他时，他再回来。

　　也就是这次思维上的分歧，周光昃彻底放弃在周郑集团的职位，挂着空有其表的股东之名，叛逆地走上职业赛手的道路。

　　·
　　Salah给车内的女伴打了出租，小心翼翼地把褚凛送回酒店。

　　一路上，Salah根本不敢出声，是褚凛实在忍受不了阵阵刺痛，问能不能找个药店包扎一下。

　　他哪敢怠慢，连忙导航了一家公立医院送进急诊，褚凛简直要尴尬疯。

　　褚凛进医疗室的时候，Salah把电话放在了一旁，她瞟了一眼，正和周光昃通着电话。

　　“褚凛，说话。”

　　还是一贯的语气，明明自己受伤成这样，还那么凶。

　　褚凛咬着牙，任凭医生清理玻璃渣，但生理反应怎么可能由人控制，喉咙里还是不由得发出抽噎声。

　　周光昃的日常训练项目里，有听觉灵敏度这块项目，所以听筒那头低低的苦哀声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他皱着眉揪着心，放松了点语气，“乖乖，我和你讲个故事，不要怕。”

　　“8岁那年，我在前门的大北相馆里遇到了个小女孩，双麻花，红马褂，干净可人。女孩声音甜甜奶奶的，不像大院里的人蛮力粗狂，还求着妈妈答应她，照完相去街头买夹枣泥儿的糖葫芦。”

　　褚凛手一抖，被医生摁了回来。

　　“10岁，景山公园，永思殿太偏根本没有游客进入，我喜欢在那打盹儿。小女孩穿了件白色连衣裙，胸前挂着纹路极好的弥勒佛，裙摆被风吹起来时像条柳枝。8岁的双麻花变成了齐耳短发，修长的脖颈在阳光底下格外耀眼，家里人常说的美人胚子似乎有了具象。我躺在侧处眯了半小时，再抬眼时女孩儿和往日一样缠着妈妈，让她帮忙修改画纸上的阴影。那次，我知道了她的小名，叫小葡萄。”

　　往事的浮现似电影过帧，那些都是她幸福的日子，有妈妈的日子。

　　“褚凛，不难过了，我陪你一起好吗？”

　　原来十几年前他们就遇见了，而且十几年后的今天周光昃也毅然认出了她。

　　她眨了下储满泪水的眼睛，泪水一连串滴落在刚包扎好的纱布上，医生连忙抬起褚凛的手，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

　　打开门，椅子上的Salah已经睡着，国外的医疗系统比不上国内，再加上半夜三更的时间点，一个简单的疗程耗费了三个小时。

　　褚凛单手举着手机，手掌里起了一层薄薄的汗，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紧张。

　　“周光昃…我们…不可以的。”

　　这是褚凛的第一句话，也打算是最后一句，但周光昃好像是有读心术般，“别挂，先把自己的电话卡插回去。”

　　“你不想见我，不愿和我牵扯上都没关系，我只是怕你危险的时候，我找不到你。”

　　“我也会害怕的，凛凛。”

　　褚凛狠心撂下电话，靠着灰白色的墙直直滑下，她的整张脸埋没在没有受伤的那条手臂上，失声痛哭。

　　这是她明确拒绝周光昃的第三次，褚凛不敢去想他还有多少耐心，给自己多少机会…

　　如果他愿意放弃，也好…

　　急诊室里来了位车祸男孩，头部上的伤口看了令人揪心。
　　Salah被喊叫声惊醒，寻找褚凛的身影，最后在自己的车旁找到了双眼红肿的人。

　　“嫂子？”

　　褚凛揉了揉眼睛，“醒了？”

　　“哎，不好意思，睡过去了。”

　　“没有，是我麻烦你了。”

　　褚凛不想过多解释这个称呼，不明情况的人只会觉得是在打情骂俏。

　　“你把我送机场吧。”

　　Salah打开门锁，调了冷气，“行李需要我…”

　　“不用，我叫酒店寄。”

　　褚凛在车里买了当晚的机票，恨不得立马离开这是非之地。

　　人不是六边形战士，褚凛拥有凭一己之力扳倒刘钦房的智慧和手段，却没能在肢体力量上战胜。

　　先天的弱势，她要竭尽多少才能勉强平衡。

　　浮夸的轿跑伴着夜幕驶入曼谷机场，Salah热心地帮褚凛办好手续，并从车里掏出盒止痛药，“拿着吧，机上难受了吃。”

　　“谢了。”

　　“不客气嫂子，我回国约周哥，咱们一块儿出海玩。”

　　后来褚凛才知道Salah家是做游艇生意的，所以常年在东南亚这些旅游胜地晃荡。

　　起飞前，褚凛发了消息给辰焕，说自己四小时后落地中国。

　　等回到国内，褚凛又会变成那朵万人皆知的虞美人，这是圈内姊妹私下恶意给她取的名字。
　　奢艳，高傲，美轮美奂，但却因为全株有毒，无人敢靠近。

　　褚凛不想回大湖山庄，等会儿的选择只有辰焕家或酒店。

　　辰焕接到信息的时候刚好结束完一台手术，他是褚凛妈妈资助过的留守儿童，十几年前，寒门还是可以出贵子的。

　　他在办公室支起临时床，调了半小时后的闹钟，怕自己疲劳驾驶。

　　还没真正入眠，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外头的人告知e区的查床报告出了点问题，需要辰焕亲自去解决。

　　生死攸关的事儿急不得，就算他超速驾驶，到达机场时褚凛已经在咖啡厅等候了快一小时。

　　年关将近，机场里人群涌动，辰焕一眼望到褚凛的背影，急切地走过去坐下，熟悉的药水味覆盖住了咖啡香，他的视线一下注意到她的右手。

　　“怎么回事？”

　　“小事。”

　　还好，依旧是那个冷淡的褚凛。

　　“这个程度的包扎你和我说是小事？”

　　褚凛放下手上的叉子，“和你说个正事。”

　　她也不管辰焕的思绪还在自己的手上，“我朋友查到刘钦房上头是谁了。”

　　对面的人稍微回神。

　　褚凛重重吐出一口气，“梁樊。”

---

作者有话要说：　　sorry各位，最近又要拖拉了....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