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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关于一些矛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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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结束的很快,当天台上的那只咒灵灰飞烟灭时,这只不知变成什么的东西液体生物也停住了蠕动,七海建人从外面天台上走了进来,你还在呆在原地愣神。
黄绿色的瞳仁冷静的扫过地上的黑色不明物体,他将裹着布条的短刀放好,把目光移向你:“怎么了?”
“我……”
你打了个颤,声音都抖了起来:“他……”
“是个人类?”他接着你的话说:“我看到了。”
“精神系感染咒灵。”七海说:“这大概就是那位疯了的灵异部部长。”
“我不明白……他……”混乱的思绪一时间没法得到整理,你卡了半天,在七海冷静的目光里终于稍微镇定下来:“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
你的样子看起来太慌乱了,不过不奇怪,即使是七海建人自己也远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静……地上的那滩肉色的流动体像是被果皮包裹住的水,尽管已经不再蠕动,但仍有类似心脏跳动的声音从肉色流动体内传来,扑通扑通的跳个没完,男生黑色的眼珠子还未来得及消失,只嵌在毛发的边上,没有神采的闪着光。
……没救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身为咒术师,面对这样的场景是不可避免的常态。”七海建人把颤抖的你转了个面:“虽然这么说很残酷……但是很抱歉。”
“人类就是这样弱小,他的结局也很可能是你我的结局,也许有一天……”
也许有一天,你我的结局不会比这更好。
下定决心拨打五条悟的号码前,他犹豫过。
死亡几乎是每个人内心都不能回避的恐惧,他训练时说的无数次不害怕都是给自己勇气的谎言,即使此刻他已经是个大人了,再也不是当时躲在学姐身后抱着灰原雄掉眼泪的孩子,然而如果剖开心脏去询问,他有比当年更勇敢吗?
他还是怯弱。
七海摸了摸你的头,很难得的露出温和的表情:“不要怕。”
——“不要怕”
这道声音仿佛和记忆里某个年轻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在很久之前……在某片废墟上,是谁和你说——
不要怕……
……不要怕什么?
你往后退了一步,努力想稳定住自己的步伐。
但骤然的晕眩和黑暗如狂风般猛烈的夺走了你的意识。
你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
“没什么大碍,她碰到那只咒灵的衍体了吧?被精神污染了而已……别那种表情,不严重。”
“没问题吗?”
“没问题,你先去做报告吧,这一次要单独联系警察厅,不然没法解释……还挺麻烦的,这边就交给我好了。”
医务室的门被推开,再被关上,声音很轻,这下房间内就只剩两个人了,硝子叹了口气,摁了摁眉心。
床上的人看起来只是在睡觉,事实也是如此,二级咒灵的衍体,还是紧急情况下被汲取的精神力,这导致衍体很弱小,造成的后果也不严重,一觉睡过去也没什么大碍了。
她翻了一下检测报告,比起半个多月前的那一份,这一次的就要稳定的多,但是那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诅咒气息却没有半分减缓。
如果是感官迟钝的弱小咒术师,恐怕第一眼会把你误以为是咒灵吧。
指腹在粗糙的纸张上摩擦了几下就不动了,窗外的风轻飘飘的吹进来,将陷入沉思中的人惊醒。
“……”
她把目光移向床上昏睡的人。
……活着。
她心想。
门再次开的时候家入硝子正倚在床边的墙上低头看文件,听到声音也只是抬起眼睛望了一眼门口,并没有对匆匆赶到的来人感到意外。
“她怎么样?”
“状态很平稳,睡觉而已。”
五条悟微微松了一口气。
“担心她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这几天做的有些过火了,高层已经有了反应。”
“哦?我以为他们不会知道害怕。”
这种态度……家入硝子打量了一下对方冷峻下来的神色,心猛地跳了一下:“你的猜测……不会是真的吧?”
“……”
五条悟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走向床前,病床上的人依旧在熟睡,蹙起的眉心表明了这不是一个好梦。
他不自觉的伸出手指,试图抚平那蹙起的痕迹,但在即将碰到时又忽然的收回了手。
手指在掌心间克制的蜷缩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克制对五条悟来说不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吗?他为什么要克制自己?真奇怪。
“五条——”
硝子拖长了音调叫他,他回过神来,随口回答刚刚的问题:“不知道。”
“山田这根藤的根太深,很难挖,目前只是抓了几个人而已,还没吐什么东西。”
“……我不相信。”
家入硝子冷冷的说。
大部分时间她都是漠然冷淡的态度,极少露出和愤怒有关的情绪,但此刻她看起来真的生气了,丝毫不退让的迎向五条悟冷静的目光:“我不相信她会参与这种事情。”
“……我也不相信。”五条悟很轻声的说:“我——”
“五条悟。”
家入硝子冷冷的打断他。
“四年前发生了什么只有你最清楚,是你回来,亲口和我们说,她死了。”
空气骤然凝滞起来。
“也是你第一个发现她还活着。”
手里的纸张被捏皱了,但对面的人依旧沉默不语,他的五官在窗边透进来阳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硝子却觉得看不清。
成长太容易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但五条悟并不是那么轻易改变的人,对方看似随意的性格下有一颗无法轻易撼动的心,而硝子就不一样了。
她已经不太记得十七八岁的自己是什么样。
那时候所有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太快了,让人反应不过来,你叛逃,夏油杰离开,重担压在五条悟一个人身上,硝子也逐渐沉默了下去。
治疗……报告……治疗……分析……治疗……
这种没有尽头的循环生活让人感到疲惫,她的黑眼圈越来越重,烟瘾越来越大,戒过无数次,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望着聊天软件里空荡荡的聊天框,总想来一口。
她想不起来那时候自己的脸了。
“……是你吗?”硝子问,传言纷纷扰扰,她没有也不想去打探过这件事,诅咒师被杀死是多天经正义的事情啊,何况那时候你的通缉令沸沸扬扬,她没法高高在上的责怪五条悟,:“是你动的手吗?”
依旧是静默。
问这种问题是永远得不到回答的,他的眼睛被黑色眼罩遮住,就像此刻五条悟平静的把目光投过来,硝子也什么都感受不到。
一口气长长的吐了出来,硝子走向床边,简单的检查了一下你的生命体征,依旧很稳定,体温也很正常,她把检测报告放到床边,恢复了平时那种漠然的样子:“你要是闲就自己一个人看着吧,我还有病人要处理。”
门开门关,屋子里最后只剩五条悟一个清醒的人。
他沉默的立在原地站了会,蓝眼睛隔着黑色眼罩安静的看向你。
一个……活着……有呼吸的你。
……真正的,十六岁的,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你。
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为什么编造一个谎言,疯子的思维都是没有逻辑的,他不觉得自己是疯子,他很理智,很清醒,但昨日夏油杰似笑非笑的问起他理由时,他一句也答不上来。
【你觉得她在你的保护下就能无忧无虑了吗?】
他不知道,所以只能沉默,没有人会喜欢被谎言蒙蔽,这种无忧无虑难道不是一种假象吗?但五条悟看着夏油杰,也同样露出嘲弄的神情。
【如果你不是这么想的,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真相呢?】
你不是也很想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所以夏油杰也沉默了下去。
枕头旁的诊断单皱出痕迹,五条悟扫了眼单子上的内容,没什么特别,也没受什么伤,大概是最近精神上都很萎靡,所以才会这么轻易就被咒灵拖入梦魇,他低了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这几天很忙,他杀了人,他倒不为杀人感到有压力,他生来就被赋予高位,但高位从来和责任是相互捆束的,他很小就被迫因此碰过鲜血,目睹死亡是常见的事,因此从不会触动他,但对于一个刚成为咒术师的普通人来说,这大抵是一个恶梦。
“……”
实验的事情仍不清楚和你是否有关联,你身上的诅咒气息与查到的其他实验体并不大相同,在高层注意到这一点前……
五条悟的手指停留在你蹙起的眉心前,在轻轻的蜷缩后,他最终没有抚平眉间痕迹,沉默的收了回来。
你必须要有自保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