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度玉门关》穆天山

32、数据有问题

　　自从香姨接到秋怀沛的电话后，每日都抽时间去储物间和车库里翻找，但只找到秋怀霖小时候的一些涂鸦作品，没有发现什么黄色漫画。

　　秋怀霖在北京的时候，一直不让她进房间。他搬去新疆后，门并没有锁，于是她趁打扫之便，决定去他房间看看。

　　房间大约三十多平米，带一个没封窗的小阳台。他带去新疆的行李不多，房间还是跟原来一样乱。

　　她先把桌台上的游戏机、扑克牌、以及乱七八糟的零食包装袋收好，刚抹干净台面，熟悉的女声就在身后响起。

　　“你在干什么？”简琳站在她背后。

　　“太太，我收拾一下怀霖的房间。”香姨转过身恭敬道。

　　“人都不在有什么好收拾的？”

　　香姨手里提了两大袋垃圾，解释道：“天气热，屋里太多垃圾了，我怕招蟑螂。”

　　“行吧，你就把垃圾收了，其他东西别动。”简琳端了一杯茶回大卧室，“不然怀霖回来怨你乱动他东西。”

　　“好的太太，我马上收拾好。”

　　香姨大概在抽屉和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没有收获。
　　避免引起怀疑，她收拾完垃圾后没有久留，想着只能下次再找机会了。

　　————

　　新疆逐渐入秋。在两个多月的暑期旺季，“你好阿达西”的销售额一飞冲天。
　　线下的两个门店成功跻身网红打卡点，线上靠直播流量也带货颇丰。

　　从阿梨村的“老夏家毛毡店”，到现在的新疆文创产品领头羊，夏葡萄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当然，她不敢独自居功。这里少不了家乡朋友与爱人的帮助，她也想借未来的婚礼，好好感谢他们。

　　自从阿梨村回来，她也把一部分精力放到了那份“大礼”上。

　　秋怀沛说的没错，创业没有终点。暑假过去了还有中秋，中秋之后是国庆，国庆后是元旦春节，然后又是春暖花开的一年。

　　忙，是忙不完的。

　　文创店的业务逐渐成熟，她重新规划了一下人力，新招聘了一些员工，逐渐放权给手下，自己也能轻松些。

　　之前和周禹一起兼职的两位同学——白蕾和郑晓斌愿意留下转为正式员工，但周禹却要辞职了。

　　周禹干活一直利落，是夏葡萄的得力帮手，这个决定让她挺意外的。
　　她约了他在一家餐厅吃饭，想与他好好谈一谈。

　　“今天想吃什么随便点，”夏葡萄把菜单递给周禹，“千万别给我省钱。”

　　周禹笑道：“夏老板买单，那我就不客气了。”

　　“最近确实辛苦了。”夏葡萄给他倒了一杯酒，“小禹，离开公司是因为薪资待遇问题吗？你是跟着我们店成长的老员工，不管是对接厂商还是线上直播，你都轻车熟路了。公司真的很需要你。”

　　夏葡萄想拿出十二分的真诚留住他。

　　“葡萄姐，多谢你的栽培，我先干了。”周禹一饮而尽，“不瞒你说，我已经跟秋韵那边谈好了，毕业后入职酒店做管培生。其实倒不是薪资问题，两边待遇差不多，我只是……想去更大的平台。”

　　周禹又给自己满上，接着说：“我以后想去大城市发展。不试一试，我总是不甘心。秋韵那边的经理说了，两年后如果我绩效优秀，就可以把我调去北京总部，所以……”

　　夏葡萄理解他。
　　每个人的梦想都需要被尊重。
　　她的公司再好，跟秋韵相比也不过是个小作坊。周禹能力优秀，他当然有权利选择去更好的平台发展。

　　她感谢他的开诚布公。这至少让她知道，员工的离开不是因为她的领导问题。

　　“你去秋韵我就放心了。秋韵在酒店服务和管理上都是业内领头羊，你刚毕业就有这样的机会，很难得。”
　　夏葡萄对于属下的选择很大度，玩笑道：“如果你要是去其他文创店，我才会伤心呢。”

　　周禹举杯：“感谢理解，我再敬姐一杯。”

　　“祝你工作顺利，节节高升，早日实现去大城市的梦想！”

　　“干杯！”

　　————

　　晚上，夏葡萄在复核最近酒店里“你好阿达西”产品的购买率。

　　按照之前的预估数据，每间客房的购买率应该在35%左右。暑假期间因为连住两晚以上的客人比较多，同时客房入住率高导致分母大，所以折算下来每晚的购买率在20%也正常。

　　现在旺季逐渐过去，入住客人减少也就是分母减少，连住多晚的客人减少（因为连住客人只会购买一次），购买率应该回到35%左右才对。

　　但是，目前只有阿梨村的雪山樱桃民宿，以及乌鲁木齐最先入驻的一家秋韵酒店的购买率有所回升，剩余两家秋韵酒店的购买率仍然不到20%。

　　她本想在国庆之前把产品扩到喀什的秋韵酒店，现在看来必须先找出问题再说。

　　她给洛樱桃发信息：“樱桃，可以把你那间民宿计算产品购买率的详情发我吗？我看看有没有问题。”

　　洛樱桃很快回复：“稍等。正好昨天的数据也出来了，我发你。”

　　过一会儿，她发来一张表格。夏葡萄仔细盘算了一下，雪山樱桃民宿的数据没有问题。

　　那么现在有问题的就是两家酒店：伊宁和乌鲁木齐的秋韵。

　　洛樱桃跟夏葡萄两个人，分别算了两次这两家酒店的购买率，一模一样。看来数据是没错的，购买率就是跌了。

　　分析数据、找原因、想措施。这是夏葡萄工作多年来必须要完成的流程。

　　“我就在伊宁的秋韵呢，看着产品没问题啊。”洛樱桃给她发了一个她实时拍摄的房间视频，“下单流程也没出bug，难道是产品不能吸引用户了？”

　　“你怎么住秋韵了？”

　　“我明天要去那拉提考察民宿选址，夏御枣家又在装修，我就住这了。上次我不是在秋韵办婚礼吗？酒店送了我好多客房优惠券，这次我正好用了。”

　　夏葡萄点开视频仔细看了一下，不管是玻璃窗里的明信片、玻璃杯，还是桌台上的铅笔、装水果的餐盘、抽纸盒，再到卫生间的拖鞋，都没有问题。

　　那数据为什么会下跌呢？

　　乌鲁木齐有两家秋韵。一家是最开始入驻的，数据没有下跌，但后来新扩的那家数据有问题。所以她打算亲自去新扩的那家看一下。

　　她专门在中午2点的退房时间赶到（新疆因为时差原因，很多酒店是2点退房），这样可以趁着保洁打扫时去房间里检查。

　　周禹已经在秋韵上岗了。他第一个岗位是酒店的咨询处导览员，后续会轮前台、客房经理、餐厅经理等岗位。

　　见夏葡萄出现在大堂，他热情招呼道：“葡萄姐，你怎么来了？”

　　“产品数据有点问题，我来看看情况。现在有哪些房间是空的或者已经退出来的？我想进去看看。”

　　周禹向对讲机询问了一阵，然后给她带路：“三楼有两间房是空的，我带你去看看。”

　　夏葡萄在这两间房里检查了好一阵，还是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有刚退出来的房间吗？”

　　周禹又带她去五楼正在打扫的一间房，她也没发现任何问题。

　　检查完三间房，又到了客人入住的高峰时段。她不好再打扰，只能先行告退。

　　晚上吃饭时，他与秋怀沛说起此事。但是秋怀沛看起来听得并不专心，他好像心里藏着什么秘密。

　　想告诉对方的，自然会说；不想说的，问破天也没有用。

　　夏葡萄索性换了一个话题，调节一下气氛：“你设计的酒店是不是也要动工了？春节前打算落地多少家？”

　　秋怀沛心不在焉地摇头：“不太清楚。”

　　他在想今天香姨告诉他的事。

　　香姨趁着简琳去喝下午茶，又潜入秋怀霖的卧室，最终在小阳台靠墙的边柜纸箱里找到了他之前画的一个黄漫小册子。

　　秋怀沛收到香姨拍给他的内页图片，与明信片上的画风笔迹对比，他一下就看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是秋怀霖干的。
　　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以为秋怀霖只是每天在酒店打酱油，到了国庆就回北京了。
　　他以为秋怀霖不会再捅什么篓子，他还天真地以为他改过了。

　　要说秋怀霖之前赌博也好，退学也罢，再怎么成天吊儿郎当，那都是他自己的事。他从来没有故意去加害过别人啊。

　　这根本不是什么恶作剧，这就是故意要整翻文创店和秋韵。要不是当时看破了那一家人，事情越闹越大，后果不堪设想。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秋韵口碑变差对他有什么好处？

　　秋怀霖在秋怀沛心里，虽然不务正业，但根本没那个诡计多端的脑子。

　　他不想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但事实又摆在他面前。

　　难道又跟上次在澳门简琳让他故意先跑一样？这次，也是简琳让他做的？

　　都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自己怎么会跟这种人是一家人！

　　他越想越气，突然把筷子一摔：“不吃了。”

　　夏葡萄以为他是在设计上遇到了难题，于是安慰道：“现在正是看胡杨林的好季节，这周末我们去瞧瞧？”

　　秋怀沛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对夏葡萄发火。

　　他有什么资格发火呢？是他家人对不起夏葡萄的心血，他十分愧疚，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交代，只好说：“我有事回公司一趟，你不用等我。”

　　秋怀沛少有脾气上头的时候。

　　夏葡萄知道这会儿与他争辩没什么用处，睡觉前给他在客厅留了一盏灯，在餐桌上贴了一张字条：“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