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师尊今日还魂》陇上游子

5、吊故人坟藏经阁召见她

　　风檀见兰大人离开了，方上前去问绪蚕光:“大人方才和你说了什么？”

　　“兰大人说了，心静可愈三千疾，我只要心静眼疾就能好。”绪蚕光虽然闭着眼，但这一次她唇角的笑意清晰可见，看得风檀都有些恍惚。

　　可下一刻风檀苍白的脸上唇角猛抖了几下，这种话也只有她会信。
　　“风檀大人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也算是朋友了，若是我眼睛好了我一定会大摆宴席，一定会请你吃酒的！你不是喜欢吃弼县的碳烤五花肉吗，到时候我请弼县最好的厨子让他亲自伺候你吃饭！”她越说越上头。
　　风檀本想挖苦她几句，谁跟她是朋友了，他不过是觉得她性格好身世又有些可怜帮了她两次。
　　但看到她唇边的笑，他没有说出口，她愿意傻乐就让她傻乐吧，懒得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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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棋师大人选庙址，绪蚕光跟着跑了许多地方。
　　找来的风水师都说县中宝石山脚下可建庙宇，这座庙宇也将香火绵延。
　　又因此庙是供奉伏月神官，于是被定在了宝石山西南脚，后面许多天都是绪蚕光和傅鸢前来。
　　从地址选好以后，棋师大人早已撂手不管了。
　　再再后来只有绪蚕光带着一个棋师大人的侍从前来，傅鸢也懒得跑了。
　　庙宇只两层只是为了显得壮观一点，于是将庭院设了三个，计划是在半年内完成，定在来年元宵前伏月神官庙开始接受香火。
　　绪蚕光一想还有半年呢，每日这么跑下去也许会脱层皮，她给官府办事也得付点工钱才有动力吧，于是她去找棋师大人谈此事。
　　棋师大人随手赏了她几套不穿的衣裳打发她滚。
　　然而纵使这些衣物精美雅致，可在弼县这样的蛮荒之地想当都当不出去。
　　不如再去找风檀大人谈谈此事，可风檀已经好几日不在园子里了。
　　到了中元日庙宇建造已是如火如荼，一连几日的早出晚归绪蚕光觉得她的清闲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中元，她有件重要的事要做，至黄昏前她才得到喘息之机离开了宝山。
　　远步踏青草，独吊旧人坟。
　　她走来时，晚夏的烈阳化作漫天夕阳，她将手里的一壶清茶与果饼放下后，开始清理坟前的杂草。
　　这坟前立着一块无字碑，她默然盯着碑面，半晌，一字未语。
　　还记得儿时来时会说很多话的，把所有高兴的不高兴的都说给她听。
　　她的养母，辛氏。
　　她觉得自己记性不好，正是因为幼时的记忆，尤其是四五岁以前的记忆她是半点都记不得，甚至她至今日也只能回想起养母姓辛。
　　她不是没有询问过周家，周老夫人是养母的朋友，可老夫人死前也是对她养母的事只字未提。
　　她知道她们或许是在守着什么秘密，但时过境迁她已经无人可以问了。
　　“娘亲。”
　　待她除完草，半蹲下来，一手拎起茶壶，将茶水洒在坟前。
　　“虽然你喜欢喝酒，但还是不让你喝酒了，这是六月出的茶，我分到一罐，你且尝尝。”
　　其实她都快记不清养母的样貌了，但记忆里养母是喜欢喝酒的。
　　“我听园子里的侍从们议论那位兰大人很喜欢喝茶。”
　　“对了，忘了说。我如今在县府园子里共事，只是有点忙……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忙过呢。”她说着手抵着额头，低笑出声，周老夫人在时她不必早起，后来老夫人去世周绣当家时她似乎起的更晚了，周绣担心她闲出病来才让她跟着学医。
　　“弼县要建神官庙了。”
　　“转眼间，你离开我已十三载。”
　　“……”
　　“诸位神官各路鬼使请务必照拂一下她。”她说着将布袋里的铜钱纸撒向天空。
　　“无量福生神官辅佑。”
　　默念着儿时辛氏教她的话，撒着钱纸的手停在空中。
　　她隐约想到了什么，儿时辛氏教她的口令口诀并不少……只是她那时年纪小并没有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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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弼县修建庙宇的原因，从外地赶来了不少工匠。
　　是日，绪蚕光依照棋师大人的吩咐找匠人拿新的画纸时突然下起大雨，只好就近找了草棚躲雨，因为草垛挡着她并没有发现有人，只听到草垛后面传来说话声。
　　虽然外边雨声挺大，但两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小，这两人都是外地口音，但也不太难听懂。
　　“这位兰大人挺好的，给的工钱不少。”一人说。
　　绪蚕光一听:原来躲雨的两人也是宝山建庙的工匠。
　　那人接着说:“比起在中洲差远了，若我再年轻些一定再去中洲找活干。”
　　“啊，大哥你在中洲干过？”另一人惊呼。

　　老汉答:“是啊前年还在中洲呢，今年朋友去了我没去，寻来了弼县，说实话还不如去中洲，弼县离我家也挺远的。”
　　年轻些的想了想又问他:“那……大哥你在中洲听说过这位兰大人吧，他当真是世家子弟？”
　　“中洲兰氏啊。”那老汉呵呵笑了两声，似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确实是中洲首屈一指的望族。”
　　另一人一听更加来了兴致:“快给我说说。听说这位兰大人文武兼备，少年英才，他为何会调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老汉叹道:“不说也罢，你若去中洲就知道了，对兰家的评价好的极好差的极差，但是那些差的都只是暗地里流传，不会流传在明面上，罢了，这些不是我等能讨论的，我们干活拿钱就行。”
　　另一人哀求道:“我说大哥，你都勾起了我的好奇不说给我听算是什么事嘛，快说我听听，求求你了。”

　　停了很久，老汉才问他:“你知道冯相吧，中洲前任丞相。”

　　年轻些的:“这前任丞相姓冯家喻户晓的，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老汉:“传言这位丞相是横死的，有说是中毒，有说是被杀了，反正都说和这位兰大人有关。”
　　“这又是为什么啊？”年轻的惊讶道。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中洲那边有传言是这么说的，其他的都不知道，但你仔细想想一个名门望族的公子哥突然被调来这种地方，不是犯了大罪又是什么？别看这位大人容颜倾城，他可……”
　　那老汉没再说下去，看了看草棚外，呼道:“雨停了赶紧上工，不然等会管事的找来了。”
　　两人说着提着工具跑了，他们走了很远都没有回头，更不知道草棚里还有第三个人。
　　当然绪蚕光没放在心上，她并不关心那位大人的过往，若说她在意，她只在意那位大人是否真的有办法治好她的眼睛。
　　那日，他说过会帮她治眼疾的，虽然贵人多忘事，之后她再没见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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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绪蚕光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过弼县中街，酒坊的熟人远远看到她的身影，这县里能将粗布白衣穿的这么好看的人还能有谁，自然熟人一眼认出她来，叫住她:“阿绪，我都好一阵子没见到你了，都去哪里了？你还在周家吗？”
　　绪蚕光淡笑着摇头:“得贵人相助在县府找了份活干。”
　　“啊？”熟人错愕了一瞬，很快大笑道，“不错啊阿绪，还是干大夫吧？周……”
　　大抵人们提起周绣都会觉得可惜，毕竟这人生前算是弼县不多的才俊，酒坊老板连神情也显出几分悲伤:“我听周绣之前还说你医术可以，能在县府干活看来是真不错啊。”
　　绪蚕光嘀咕:“……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熟人很快沉思道:“不过这位大人应该待不了三年吧，不对，中洲来的公子哥或许待不了半年呢，阿绪可要好好做打算，你年纪也不小了。”
　　绪蚕光忽想起那位大人，那眸沉静而深邃的凤眸，他似乎不像她想象中的公子哥呢……
　　酒坊来了客人打酒，两人便没再说。
　　熟人笑道:“不早了阿绪快回去吧，改日我这里办酒席你过来吃饭呗。”
　　绪蚕光笑着点头算是答应了。
　　中街至县府的路还挺长，走了许久就快看到县府后园大门了，一辆马车在她身旁停下。
　　绪蚕光回过神，侧眸看去，昏黄的灯光透过车壁云青色的纱窗，她看到那人的侧影。
　　“兰大人。”

　　“绪姑娘眼睛可好了些？”他淡声询问。

　　也许是灯色的原因，这一次她没有感受到这人的冷，反而多了几分氤氲柔和。
　　此时她才恍然发现这些日子眼睛没有疼过，“没有疼过了。”她答。

　　车内的人静默一瞬，许久才听到他再开口:“明早过来藏经阁。”
　　绪蚕光睁大眼睛，他是想要给她再瞧瞧眼睛吗？
　　“我还要负责宝山建庙的事。”她盯向纱窗后的身影，恍惚间只觉得这人侧影都是俊雅无边，难怪棋师大人那样美艳聪慧的中洲女子会为了他屈身弼县贫瘠之地。
　　他只道:“明日风檀会去宝山视察。明日藏经阁，还有例钱一事。”
　　马车徐徐离开，绪蚕光盯着马车的背影有些吃惊，兰大人似乎知道她想要工钱的事，这种事棋师大人应该不会提，他怎么知道的？

　　次日，也许是因为不需要去宝山的缘故，绪蚕光起床已是巳时初。
　　起不来根本起不来。
　　卯时末刻自然醒来后她一个翻身扯过被子想再多睡一会儿，哪知这一睡多睡了一个多时辰。
　　等她到县府藏经阁，只听到县府外一个小吏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大人等了好半天了！你是一点规矩也不懂！”
　　他虽然是吼着说的，但一口弼县口音还挺亲切的，听不出来骂，倒像是在做样子。
　　进了阁内，绪蚕光的目光下意识的搜寻那个身影，只见屏风后那人正半靠着椅背，翻阅着书卷。
　　她绕过屏风走进来，似乎第一眼她最先注意到的总是他那双极美的凤眸，待挪开目光又会凝向他的发，他的冠，还有从冠上垂落至鬓角边的片片银色小叶子……
　　不对，今次换了，今次从华美的银冠上垂落下来的是银色的兰叶与兰花。它们温顺的贴至他的鬓角边，银饰更为他的容颜增添几分冷然肃杀。
　　她记得周绣的先生以前提过，皇族贵族喜用金，玄道一系喜用银。
　　“看够了？”那人放下手上的卷宗，微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