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颗种子》太湖西

33、第 33 章

　　时间飞速流逝，禾生两人暗自掐着秒数，在她俩出来后，又有十几个人提着鞋跟稀稀疏疏跑出来。

　　不够，人数远远不够。

　　越泱环抱双臂闲闲站在大厅中央，除了刚才打报告的陈衍，又多了五位年轻士官，他们统一戴着黑色头套，站在上校身后一字排开,手里各自攥着把红色号码贴纸。

　　禾生在观察越泱，叶观澜也在观察越泱。

　　双方彼此沉默着，视线相互交错，不知怎么的，禾生感受到一股阴狠的寒意，她莫名其妙，自己第一次来这儿，应该没惹到别人才是。

　　禾生疑惑地盯着最靠边的中士，黑头套罩着脸看不见五官，本源之瞳也没有看皮囊的习惯，少女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不过并不畏惧对方的恶意。

　　“打起来！打起来！呜呼！”

　　更衣室按照性别分开，隔着薄薄的木板门，男区传出的咒骂、起哄声清晰可闻，接着几声砸在地上的闷响，地板也随之震动。

　　“长官，有人打架闹事。”

　　营地内到处都是监控，不用他们提醒，越泱掌心的终端便传来一段视频。

　　一群赤着上半身的男人们聚成一个圈，围着中间满脸是血的两人，他们掌心各自攥着一块碎布，从外观上看，像是刚发的作训服。

　　尼尼微人就爱看热闹，骨子里懒散惯了，一群新人压根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呵呵，出头鸟来了，那给他们长长记性吧。”

　　越泱吹了声口哨，冷笑道，她刚才故意少放一件作训服，就是想看看谁是今天的倒霉蛋。

　　话音刚落，六名士官抽出甩棍向男区冲去，隔挡的门板被一脚踹开，劈里啪啦的清脆声声到肉，见人就打。

　　“别打！别打！”
　　“哥们！我没参与啊！”

　　鼻血溅了一地，凑热闹的人们回过神，七手八脚套上衣服，相互拥挤着挤出更衣室。

　　女区紧邻着男区，见脆弱的墙壁被打穿一个大洞，同样纷纷尖叫着跑出更衣间。

　　“都是这种货色，尼尼微果然不可救药。”士官们冷眼旁观，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

　　闹剧来得快也去得快，衣衫凌乱的几个大汉鼻青脸肿，有人被挤出狭小的更衣室，上半身还luo着，扣子系错了，甚至更多的人鞋子只穿了一只。

　　“把废物们带到S1区，魏中校会安排好的。”

　　“是，长官。”

　　打架的两个罪魁祸首趴在地上哀嚎着，鼻梁骨断了，鲜血抑制不住地滴落。

　　他们被士官拖着脚踝，从众人面前经过时留下两道长长的血痕，新人们屏息凝神，吵闹的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打啊，怎么不接着打！”

　　越泱拎着枪，利落地甩了前排几个壮汉一人一枪托，力道很重，但把控得极为巧妙，他们的下巴当即被砸出大片青紫色的瘀血，正是拱火最大声的那几位。

　　“这是帝国驻防军，当你们踏进大门的第一步起，我就默认你们愿意将自己的生命献给大岐，作为交换，我会给你们机遇。”

　　“所以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越泱扔下武器，暗骂自己下手轻了。

　　机遇是什么不必多言，众人心里有数，那张招募宣传页子上写得清清楚楚，魏岐帝国实行军功等级制，食宿全免，每三个月一考核，配备特殊源力武器，可最大限度发掘士兵锚点潜能。

　　单子上开出的条件极为诱人，尽管这群尼尼微人嘴里一口一个“帝国走狗”，在驻防军接管城邦期间干了不少坏事儿，可招募令真发到手中，他们是跑得最快最欢喜的那一个。

　　“遇上我你们应该感到幸运，因为我向来爱惜士兵的性命。”

　　“不过对于背叛者，我习惯亲手送他们下地狱。”

　　帝国军部大致分为驻防军和情报公署两支，光是驻防军人数就占了五分之四，水也最深，明面上看是一个整体，可实际上早就被割裂成数个派系，各自为主，统一的军纪已成一纸空文。

　　越泱阴恻恻的语调令众人打了个寒颤，她走近叶观澜，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两人挨得很近，叶观澜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她眉头一挑，却是不怵，甚至露出抹没心没肺的笑容。

　　禾生在旁边看得莫名其妙，她狐疑地盯着两人，总觉得哪里不对。

　　【生生，她俩肯定认识，你看那军官，眼神都拉丝了啊。】小枫叶悄咪咪说道，隐隐透着兴奋。

　　闻言，禾生不动声色观察着越泱，上校眼里是充满了戏谑和冰冷没错，别人或许看不清楚，可站在自己这个位置，她分明看清了对方瞳孔深处涌动的疯狂和掌控之欲。

　　先是碰上越泱，后又遇见叶观澜，最后三人齐聚于此，这真的是巧合？

　　禾生突然发现，或许从头到尾被耍得团团转的，似乎只有自己一个。

　　那么问题来了，在伊甸园覆灭一事中，二人是否与之有关？

　　禾生可没忘记，那闯入伊甸园的外来者中，就有身穿帝国制式作训服的人，少女思索片刻，强行按耐下离开大厅的冲动，不断告诫自己，她必须留在这里。

　　“*！”

　　本源之曈的好处就是这点，小枫叶永远不会骗人，想起昨天叶观澜拼命劝说自己参军的死样，禾生气不打一处来，她暗骂一句，捏紧拳头，盯着二人面色不善。

　　察觉到周身气压迅速下降，叶观澜转动眼珠子瞥了眼身侧那人，脸黑得如同锅底，她暗道不妙，视线正对上越泱的幸灾乐祸，心想定是这人故意的。

　　“报告长官，我有点冷。”叶观澜正色，迅速向后退了一步，她搓搓胳膊，边揉边哆嗦。

　　“是吗，那就去角斗场练练吧。”

　　慵懒的声调倒是听出心情不错的样子，越泱漫不经心地挥挥手，“开始分组吧。”

　　上校身后的六名士官向前迈出一步，几名中士低头商讨几番，随即按照新人队列分配小组。

　　“好巧啊，生生。”

　　总共九十人，刚好分成六组，每组十五个，不知道是不是越泱故意的，叶观澜撕下6—15号码贴纸粘在左臂，盯着14号的禾生欲言又止。

　　“是挺巧的。”禾生自顾自调整号码牌位置，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正当她还想说些什么时，一名士官摘下黑色头套，打断了叶观澜未出口的话。

　　“你们好，我叫周度，在为期三个月的新兵生涯中，由我负责你们的训练及考核。”

　　这名周士官长得极其强壮，发达的肌肉将作训服撑得鼓鼓囊囊，可当禾生看清他的五官时，本就不虞的眸子更是彻底冷却下来。

　　少女扯出一抹嘲讽，她当然记得这人是谁，人贩子地窖里那倨傲的壮男孩，下手狠厉无情，尽是杀招。

　　原来他叫周度，难怪臭椿儿当时气坏了，确实是白花了一千金币的冤大头。

　　禾生顺势朝另外五组看去，果然，在剩下五个领头士官中，她找到了当时和周度一起被买走的女人。

　　看来先前那股阴狠恶寒的视线就是他了，隔着十来个人，禾生与微笑的士官对视着，眸子波澜无惊，也正是这样，讽刺的意味格外浓厚。

　　“出发！”

　　呵，希望你们能撑得久些，周度的笑容僵了一瞬，他拢起嘴角转身走出大厅，心底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不知道即将面对的事物，新兵们紧张兮兮，连脚步都刻意放轻了些，禾生单手捞起背包小心护在怀里，一言不发跟上。

　　“生生，他就是你说的那个贪生怕死的胖子？唉，这地方的用人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叶观澜啧啧称奇，她好奇地四处张望，嘴里絮絮叨叨。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禾生转身，她直视叶观澜的双眼，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观澜，你有话要说吗？”

　　一瞬间，叶观澜觉得灵魂被彻底暴露在那双微蓝的瞳孔下，无处藏匿。

　　颈项前的混沌之镜本能运转，想切断那股洞悉视线的探寻，可被叶观澜抬手制止。

　　不知不觉中，两人行走的步伐渐渐慢下。

　　“生生，有些事情我不能和你说，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没有做出任何背叛伊甸园的事情。”

　　叶观澜苦笑道，褪去了不正经，往日贼贼的双眼显得异常澄澈真诚。

　　“哟，刚来就敢偷懒？说什么悄悄话呢？”阴阳怪气的嬉笑擦过她们的耳朵。

　　“我……”

　　禾生垂下眸子，顿了顿，她拍拍叶观澜的肩膀，开口刚想说些什么，便被突如其来低喝打断，旋即，两道破空声便直直朝二人飞来。

　　禾生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叶观澜的脑袋，两人迅速蹲下，两颗子弹堪堪擦着她们的头皮飞去，留下滚烫的源力高温。

　　“！”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掉了队，叶观澜看向不远处的越泱，见对方甩着手腕，璀璨的源力随着子弹一路蔓延至半空，第二击已然形成。

　　“快跟上！这狠女人真不是个好东西！”

　　叶观澜话里话外竟有些焦急，她推搡着禾生，两人匆匆朝远处的队伍追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