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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温暖的力量缠在腰上,孩子们挣脱不得,眼睁睁看着伊甸园化作黑点快速远离,铭牌会送他们去最想去的地方。

      禾生与叶观澜远远落在最后,前者是因不知道去哪里,至于后者,没人能猜透叶观澜的心。

      暖流游走,星星虫化作一只橘光手环,套在受伤的左腕,禾生这才发现,断骨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

      禾生深吸一口气,她轻轻抚摸着小橘光,攥着伊甸园铭牌的掌心逐渐收紧,仿佛下定什么决心。

      下一刻,腰间的力量突然变了方向,指向伊甸园。

      “喂!生生!你去哪儿?!”

      叶观澜去抓禾生的手,可少女速度太快了,她只来得及够到一片衣角。

      不过一句话的间隙,禾生消失便在视野中,叶观澜犹豫不决,急得抓耳挠腮。

      或许是混沌母镜与子镜间存在联系,她能感受到伊甸园内并不平静,漩涡在翻滚,不断散发骇人的源力波动。

      “行吧禾生,你莽你牛。”

      谁也不清楚学校内部的情况,对于禾生的大胆,叶观澜其实并不意外,她抓牢手提箱,拍拍腰间,“老师,你不能偏心,我也要回去!”

      铭牌竟也带着她拐回了伊甸园。

      扒开草丛,禾生观察着四周,并未发现异常,少女沿着墙角,猫腰从裂开的墙壁翻进了伊甸园。

      死气蒙住整片天空,伊甸园变了,又什么都没变,住宿区还是住宿区,花圃还是花圃,数具骸骨也在原处。

      只是覆上了一层失真的阴暗,宛如泛黄的老照片,将时间定格在昨天。

      应该是处在另一个维度吧,学校很安静,可暴风骤雨在继续,树影攒动,理应是剧烈的、疯狂的,可禾生什么都听不到。

      披着兜帽的人影宛如剪裁好的皮影,禾生默默将园丁的骸骨放下来埋了,她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像个局外人,观看着不为自己播放的黑白电影。

      不知不觉在羊圈停下,意料之中的空荡荡。

      “黑脸羊,花斑羊……”

      禾生坐在石墩子旁,掰着指头絮絮叨叨,明知道这种想法不对,可心头总萦绕着兔死狐悲之感。

      少女突然打了个哆嗦,她把视线挪向角落里的新添的稻草堆。

      “接下来怎么办?”

      “算了。”

      禾生将自己埋进稻草堆,干燥柔软的触感在夜间总能唤起倦怠,衣服上沾染了泥土,她也不嫌弃,将手臂垫在脑后。

      “咩?”

      昏昏沉沉中,传来一声羊叫?

      禾生没反应,倒不是没听见,她做了个梦。

      风和日丽的晴天,冷泉水潺潺细流,一大群绵羊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草,不时咩咩叫唤,自己则靠在黑脸羊身上犯困,百无聊赖地啃水萝卜。

      “咩!”

      “嗯?是小黑啊…不是在陪我睡觉吗…今天不割草…”

      巨大的阴影挡住阳光,在禾生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有点冷,少女掀起沉重的眼皮,发现是炸毛的黑脸羊,它看起来很生气?

      她复而将眼闭上。

      黑脸羊却不管那么多,它低头咬着禾生的衣领,拖着人就往小泉水里扔。

      “嘶~”

      禾生呛了几口水,瞬间被冻得一个激灵,她扑腾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只拍开了一团空气。

      原来是梦啊…

      盖在身上的稻草零零散散洒在一旁,失望之余,禾生瘫下肩膀,她捂住双颊,感受到稻草上沾染的暖意在一寸一寸流失。

      “咩…”

      细小微弱的声音传来,是羊,但不是黑脸羊。

      等等,羊?

      禾生用力抬头,星星虫比她更快,待看清羊圈门口的几个小身影,少女忽然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眼眶却渐渐泛红。

      黑脸羊头上顶着团小橘光,嫌弃地看了眼禾生,好笑的是,嫌弃的眸子坚持不过几秒钟,便换上了温顺欣喜。

      目光下移,三只小号黑脸羊羔怯生生缩在黑脸羊怀里,好奇地打量着坐在地上的陌生人。

      禾生才不管这些,顾不上小羊羔的抗议,她一把将四只绵羊揽入怀中,温暖蓬松的羊毛悄悄挠着脖子,痒极了。

      “黑子,原来你已经当妈妈了呀,抱歉,那时候我不该离开的。”

      禾生愧疚地说道,黑暗无法阻碍她的视线,如果不多事非得换油灯,悲剧,或许可以避免吧。

      黑脸羊似乎明白她的想法,它蹭蹭少女的脸颊,从她怀里拱出来,将脑袋抬高了些。

      “这是什么?”

      禾生这才发现黑脸羊脖子上系着旧卷轴,甚至还用一根粉色小绳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小心打开卷轴,两团湛蓝色的幽光飞出,静静悬浮在半空。

      后山礼堂那晚,洛尔诺拉曾询问禾生看到了什么,她说,看见了一群待宰的羔羊。

      炭笔描绘的图案轮廓粗糙,欢呼的篝火,怀孕的绵羊四脚朝天,被五花大绑在桌子上,脸颊滑落两滴湛蓝清澈的泪水,如同宝石一般,是这简易黑白图案中唯一的亮色。

      “还真是一语成谶。”禾生摇头自嘲。

      羊圈黯淡,朦胧的白雾轻轻漂浮,模糊了墙壁四四方方的界限,将羊圈的长宽拓得无限远。

      翻过卷轴,背面附带着一封信,只有几行熟悉的小字。

      【本源之曈是弱者的福音,也是公义的冠冕,它会带来希望火种。
      美好的仗我已打过,当跑的路也已跑尽,你顺着本心,就一直向前走吧。】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谆谆教诲的声音近在咫尺,作着最后的交代。

      两团湛蓝色幽光飘入禾生双眼,浅青色源力欢呼地盘旋在本源之曈附近,试探性碰了碰,与其迅速融合。

      温和的凉意沿着锚点蔓延至四肢百骸,瞳孔微微震颤,五感放大,竟是前所未有的灵敏。

      禾生睁眼,它偏头看向四只绵羊,又不止它们,数只血迹斑驳的绵羊趴窝在稻草上 ,湿润宽容的黑色眸子齐齐望向那唯一站立的人。

      “为什么选择我?我什么都不会,甚至连一只小羊都照顾不好……”

      捏着信封的手微微收紧,禾生自言自语,像是自责,又像是问别人。

      “啪嗒~”

      金属落地的声音清脆有力,像是回答少女的疑惑,两枚银币在地上骨碌骨碌滚了几圈,没想到它们竟夹在卷轴底部。

      与伊甸园的羁绊从一开始就存在了,一环扣一环,园丁长不愧是先知。

      禾生捡起银币用力攥在手中,物归原主,悲哀来得后知后觉。

      直到这一刻,擅长忍耐的她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低声啜泣。

      “咩咩咩~”

      黑脸羊舔舔少女的泪水,过分复杂的情感混杂在咸涩的泪水中,绵羊甩甩头,咬着禾生的裤管向外拽去。

      “你怎么回事黑子,哭都不让哭了?”

      禾生吸吸鼻子,她抱起三只小羊羔,顺着黑脸羊的力道走出羊圈。

      没有催促,也没有询问,黑脸羊在前方带路,禾生默默跟着,直到瞥见皮衣一角,才赶忙擦去眼角半干的泪痕。

      “哟,是谁在哭啊?”

      一片草地上,调侃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讨人厌的叶观澜抱着胳膊,跟在棕色花斑羊身后,目光在禾生眼角多停留了几分。

      “你怎么也跟来了?”禾生看着棕色花斑羊,还是那副傲娇的模样。

      叶观澜放下两个手提箱,晃晃手中已经拆开的信封,示意园丁长也给自己留了东西,“怕你死了,没人给你收尸。”

      “谢谢…”禾生知道叶观澜的性子,她顿了顿,这句谢谢,是真心实意的。

      二人相对无言。

      不知何时,二三十只绵羊出现在这一小片草地,白色、花色、棕色,羊毛干净蓬松,像一片棉花海洋,黑脸羊转身,最后看了二人一眼,才领着羊儿们朝伊甸园深处走去。

      “生生,黑子还是个头羊啊,真是出乎意料。”

      一道洁白的大门凭空出现,缓缓落至二人身后,不知是不是白光过于亮眼的缘故,绵羊们离去的身影开始透明发淡。

      禾生和叶观澜都没有转身,她们只是静静目送它们,走向虚无之境。

      良久。

      “生生,我们该走了。
      “嗯,我知道。”

      ——
      “洛尔诺拉,这才是你让我陪你看这假星星的理由吧。”

      狂风怒号,根本没有什么朗朗夜空,更别提漫天星斗了。

      伊斯拉尔再次摘下被吹起的兜帽,半空的雨丝自动避开两人,她看着两个结伴而行的身影,没好气地挑挑眉。

      “怎么?不放心?放心不下谁?她们?还是已经走远的小鬼?”

      “倒也谈不上,高尚的种子已经种下,无论存活与否,总会留下痕迹,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园丁长耸肩,无意间发现副长的衣服过于褶皱,她抬手抚平,想想还作罢,几百年前的衣服,能穿就不错了。

      伊斯拉尔拍开园丁长的手,她看了后山一眼,轻轻询问着:“厄尔斯怎么办?本源之曈已经离开,伊甸园可困不住他太久。”

      “能困多久是多久。”

      洛尔诺拉来到花圃,泥土翻掘的痕迹被暴雨消弭,而自己的遗骸已被禾生归拢收纳好,埋进土中,园丁长满意地点点头,“还算体面。”

      “洛尔诺拉,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厄尔斯不是小枫叶。”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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