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豆麻袋》墨月深

47、047、

　　桌边另两人的视线齐刷刷望向蓝岱。
　　蓝岱耸耸肩：“他想跟我住，就这么简单。”
　　谈渊乔心想：这哥哥可真欠扁，不过我好喜欢。
　　奈何对面那位可不喜欢，程肖桁鼓着张生气脸瞪蓝岱，似是想反驳，又想不出反驳的由头，直鼓得像条河豚，配合上他那头天然卷的头毛，模样十分好笑。
　　谈渊乔实在是懒得解释那许多，干脆配合蓝岱的话往下说：“蓝岱快要开始忙了，住学校不方便，所以我们才搬出去住的。”
　　程肖桁尤不信，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谈渊乔学着蓝岱的模样耸耸肩：“以及在他身边我能睡得很香。”
　　程肖桁脱口而出：“你们睡一起？”
　　蓝岱一句“关你屁事”冲到嘴边，紧接着就被程肖桁的后半句给堵了回来。
　　“那他工作赶不回来的时候怎么办？”
　　这到底是不是在关心咱家弟弟？蓝岱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有位认识的学长住在隔壁，可以互相照料一下。”谈渊乔叹气道：“况且我也没那么弱，你别把我当瓷人看。”
　　闻言程肖桁的神情总算是缓和了些，又踌躇着问：“那我们还是好室……好朋友吗？”
　　“当然。”谈渊乔道：“欢迎你有空来做客。”
　　蓝岱在旁暗暗龇牙，满脸的“老子并不欢迎你这怪人来做客”。
　　程肖桁压根没往蓝岱那方向瞟，双眼紧盯着说“欢迎”的那位，眸中混杂着复杂的情绪。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没辙般叹了口气：“好。”
　　从咖啡馆出来的路上，蓝岱一路走一路不停拽谈渊乔袖子，显然有话要说又赌着气不想先开口。
　　在往回捋了十七八次被拽下的防晒服之后，谈渊乔终于忍无可忍：“晚上回去再跟你说！”
　　“哼！”蓝岱不情不愿勉强答应。
　　待到上完一天的课，回到小别墅，憋了半天的哥哥急得跟毛猴似的在弟弟身边转来转去：“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暑假欺负你？”
　　“不是……”谈渊乔言简意赅地把那晚的情况描述成程肖桁困迷糊了精神错乱想亲他，略去了其它细节。
　　蓝岱听完诧异地挑挑眉：“他喜欢男的？”
　　谈渊乔表情尴尬：“我不确定，反正他当时挺迷糊的。”
　　蓝岱似乎陷入沉思，原地踱着步不知在琢磨些啥，忽而问道：“那你呢，什么感觉？”
　　谈渊乔不解：“没什么感觉啊，我躲开了，他又没亲到。哦，是问对这件事有什么感觉吗？就挺不好意思的，没把同性之间社交距离的事考虑到位，可能给他造成了一点误……”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漂亮的双眼微微睁大，望着骤然凑到离他不足五厘米近前的蓝岱的脸，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是问这个感觉。”蓝岱道：“喜欢？不喜欢？”
　　谈渊乔：“……”
　　谈渊乔面无表情地把双唇使坏往前噘了噘。
　　蓝岱吓得赶紧往回缩脸。
　　“切。”谈渊乔翻了个白眼：“你怕不是猪，这感觉能一样么，他是室友，你是哥。”
　　蓝岱眼睛使劲眨巴，好奇地问：“具体有什么区别？”
　　谈渊乔闻言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自己不会感觉一下，靠近喜欢的女孩、靠近你那些个908的室友和靠近我，有什么区别。”
　　蓝岱立马义正辞严地说：“我没有喜欢的女孩，你少诓我话。”
　　谈渊乔：“……”
　　谁稀罕诓你话。
　　蓝岱还在大言不惭：“我怀疑你这颜值天花板严重拉高了我的审美底线，导致我找不到喜欢的女孩子。”
　　谈渊乔想赏他一记飞踢，结果半途被某黑带二段截断。
　　跆拳道高手觍着脸耍流氓：“不然让我亲一口感觉一下！”
　　“神经病啊！”

　　————

　　谈渊乔感觉这学期的安排对他来说刚刚好。
　　上课跟江柏谢伟龙作伴，下课跟蓝岱作伴，偶尔在手机上与程肖桁成淑月聊聊天，周末则可以约见一下吴医生。
　　不会像以前兼顾工作时那么忙，也不会像上学期找不到人时那么闲，更不会从早上醒来到晚上睡觉都面对着同样的人，令他无比压抑。
　　这周卢老师临时有事，把专业课安排在了周六上午。既然都要出门，并且还需要司机接送，谈渊乔便干脆把与吴医生的见面安排到下午，这样周日就省得再往外跑。
　　蓝岱义不容辞当起司机，上午把谈渊乔送去学校上课，自己则跑到图书馆看书，中午瞅着时间过去接人，就见谈渊乔浑身湿透地从舞蹈教室出来，还不停往嘴里灌水。
　　谈渊乔一气儿灌完整瓶水，仰天长叹：“舞蹈比赛的那支舞卢老师大概是打算把我逼死。”
　　蓝岱呵呵傻乐，正想安慰几句，忽听左边身侧不远处传来女声：“啊，学长！蓝岱学长真的是你！”
　　谁？他扭头望去，望到张还挺熟悉的脸。女孩笑容很甜，声音脆生生的，一副元气满满的模样。
　　“……小蓟？”蓝岱略一思索，想起女孩的名字：“你考到魔影了？”
　　“嗯呐嗯呐！”小蓟可爱地点着头：“在音乐舞蹈班！”
　　“哟，不错啊！”蓝岱与她隔空击了下掌，还来不及往下接话，就觉右边的谈渊乔身形晃了晃，感觉像是要栽倒，忙顺势伸手接住，揽在怀里问：“怎么了？”
　　谈渊乔声音虚弱：“头晕，好像有点中暑。”
　　蓝岱一惊，赶紧朝小蓟道：“学妹咱下次再聊。”
　　说罢就要扶谈渊乔去停车场。
　　谈渊乔倚着蓝岱肩头，视线越过那坚实的肩膀与小蓟对视，警告的意味铺天盖地，几乎要把她淹没。
　　小蓟：“！！！”
　　小蓟带着一脸“卧槽我看到了神马？！”的震惊表情，两颊微红，呆滞地凝望两人渐行渐远。
　　直至拐过教学楼的弯，再看不到那女孩，谈渊乔才微微一动，挣开蓝岱的搀扶，冷声问：“那是谁？”
　　“啊，是我艺考培训班的学妹，叫阮小蓟。”蓝岱随口解释一句，又担忧地问：“你好些了吗？下午吴医生那边要不要取消掉？”
　　谈渊乔望着蓝岱关切的脸，只觉自己好像有什么毛病。
　　刚才看到那个女孩跳出来，而蓝岱又熟稔地与她调侃时，他内心油然而生一股极其恐怖的危机感，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做出了那些举动。
　　直至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貌似有点过分。
　　人家女孩也没干啥，就打了声招呼而已。
　　……他好像还茶里茶气地瞪人家来着。
　　救命，他一定是魔怔了！！！
　　“宝宝？”蓝岱见谈渊乔愣愣的不答话，愈发紧张起来：“头还晕吗？站不站得住？走，我们先去车上。”
　　谈渊乔顶着自己仿佛被雷劈过的大脑，踉跄跟上蓝岱的步伐。刚才他做的那些举动叫什么？宣示主权吗？他跟个陌生女孩乱宣示什么主权，宣示什么东西的主权？宣示……什么人的主权？？？
　　简直越想越恐怖。
　　惊魂未定地坐到车上，谈渊乔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去，不取消，我要去吴医生那里。”
　　蓝岱只好按照原计划，回去洗完澡吃完午餐，又吭哧吭哧把人载去吴医生那儿，然后忧心忡忡地在茶歇区坐着等候。
　　“来啦。”吴医生娴熟地把摄像头用外套遮好，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今天有什么特别想聊的内容吗？”
　　临到这关头，谈渊乔却又不想说了，或许也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他以前从来就没这么失态失智过，居然还瞪人家无辜小姑娘。
　　吴医生见他面露踌躇，也不打算再继续等待，而是转移了话题：“那么，我们不妨先来画幅画吧。”
　　“好。”谈渊乔接过吴医生递给他的纸和一盒笔。
　　吴医生这回转为在他身边坐下，道：“我们今天来画房子、树木和人这三个要素，要稍微认真点哦，画写实型的人，不要画火柴人或者漫画人物。画的时候我可能会提问，你也可以给我讲解一下你画的内容。”
　　谈渊乔不明所以，但猜测可能跟什么心理测试有关，便按照吴医生的指示认真画起来。
　　说到房子、树木和人，他就想到最近和蓝岱新租的小别墅，信手在纸上画了棵树，又在枝丫上画了架秋千。
　　吴医生的表情微妙地动了动，见谈渊乔在树干上涂出些奇怪的小漩涡，好奇地问：“这些是什么？”
　　“呃……”谈渊乔歪着脑袋继续涂：“就树上那种疙瘩？经常能看到的。”
　　眼睁睁看着谈渊乔几乎把整棵树的树干都涂满了小漩涡，宛如一颗魔树，吴医生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她的视线又落回那架秋千上：“秋千是……你喜欢的事物是吗？”
　　谈渊乔咧咧嘴：“不瞒您说，最近跟蓝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住，门口花园里正好有一架，我就随手画上去了，没什么喜欢不喜欢。”
　　“那架秋千也是栓在枝丫的？”吴医生继续柔声问：“我看你画的位置比较低，是写实的吗？”
　　“没有，那架秋千固定在地上，小小的一个。”谈渊乔解释完，又强调了一遍：“我只是随手画的。”
　　吴医生没再接话，安静地在旁边等着他继续往下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