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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变局 ...

  •   “余部将,最近军营里事务繁忙,您不方便直接回蓬莱县,要不要把您的家人悄悄接过来?”
      “不必,弟兄们看到了只怕不好受,大家都是背井离乡,要体谅大家的感受。”
      驻扎在草地上,蚊虫多,余铁杭一边与手下交谈,一边点燃驱虫的草药。
      手下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给余部将准备“惊喜”,提前问了问他的想法,否则真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草药被丢进火盆里慢慢燃烧,红色的火苗跳动着,滋滋作响。
      余铁杭半蹲在地上,橙色的光打在他的脸庞上,手下不敢站着比他高,为了表现出绝对的服从性,更加低下自己的头,没看到余铁杭变化的脸色。
      狰狞的刺青爬满余铁杭结实的左手臂,掩盖住更加骇人的伤疤。
      左手把草药丢进火盆的动作在听到手下的话后停在半空,余铁杭的手指有些僵硬地蜷缩回去。
      余铁杭平日眼里称得上张扬的活力被沉思而且带有攻击性的眼神所取代,但是稍纵即逝。
      “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是。”
      余铁杭面色如常地吩咐,拍了拍手,直起身来,走到铜镜前。
      拿起盆中浸泡在热水里的帕子,余铁杭给自己洗了个脸,净了手。
      端详镜子中的自己。
      十二岁时便在军中,性格活泼可爱加上稚气未脱还没长开的脸庞使得有年长的士兵愿意罩着他,笑起来甜甜的圆眼帅气小男孩当真是讨喜得很。
      后来,脸部男性化的线条仿佛一夜之间明显,下颚线清晰了起来,脸上的肉随着余铁杭的训练和思虑变少,孩童的气质被男子的坚毅取而代之,棱角分明。
      一滴小水珠沿着余铁杭笔挺的鼻子流下来,很男人的轮廓,但是神情还是像个孩童,一双眼睛藏着野心。
      可是左手手臂上的刺青却完美地中和了他身上复杂的气质,点睛之笔的存在。
      #
      蓬莱县旁,大老崖。
      一中年人独自立于一扁舟上,缓缓前行,两侧都是高可通天的崖壁。
      正是田大桥。
      中等偏上的身量,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眉目柔和,聪明会看眼色,十分有亲和力,左右逢源一流。
      崖壁上被人为凿出一条条路,却无人在上面行走。
      苍翠的树木分布在崖壁上,见缝插针般生长着,堪堪掩盖住那一条条通道。
      田大桥早就下好死命令让人守住附近,不得让人靠近,再加上他布下的一流阵法,通道间的老树为辅助,任谁来了,没有一整天都难以破阵。
      接着,田大桥拿出一个金属碗,最上层由四只瑞兽托起,碗内有好多层,外围雕刻着相互缠绕向上的龙与蛇,看起来不仅纷繁有序,而且生动舒展。
      向其中放入两颗蜻蜓眼珠子,田大桥开始慢慢起摇晃手中的虚落铃。
      两颗蜻蜓眼珠子在虚落铃中慢慢碰撞,沿着器皿内部繁复的纹路,发出清脆好似鸟鸣的声音,带起的声浪威力却不小。
      只见以田大桥为中心的水面,泛起涟漪,圆圈不断扩大,在大老崖可以一直听见闷闷的回音。
      从日头正旺到日落夕阳,再到夜色渐浓,田大桥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在大老崖中。
      终于,田大桥等来了他呼唤的那个“人”。
      “噗噗噗……”
      扁舟边突然有水泡冒出,田大桥低头,饶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当他看到裴长熙的时候,不由得还是一怔神,甚至慌乱了一下,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最魅惑的花魁仍然需要妆容的修饰,可是当裴长熙的脸庞从水面探上来,水珠沿着她立体精致的面部线条滴落,俨然是一朵出水芙蓉,便是天下最精致的胭脂水粉都画不出这般效果。
      田大桥先收好了蜻蜓眼珠子,将虚落铃放好,正色对裴长熙说道。
      “明天此处会举行草木教的一个仪式,会有些别的人来参加,我需要你帮个忙。”
      “尽管吩咐,我们家这么多年得亏您的鼎力相助啊。”
      ……
      次日,蓬莱县。
      “能靠谱吗?哼,老夫向来不信些鬼神之说,若不是好友你执意相劝,断然不会跋山涉水来到此地。”
      客栈一间上房之内,说话的人身穿时新料子,身上还散发好闻的香料味道,腰间别一块极品翡翠绿牌。
      尽管自称“老夫”,瞧着却不像八旬老汉,而是五十岁左右的样子,眼角微微内勾眼睛还泛着红血丝,墨色瞳孔八字眉,窄长的嘴唇。有一说一,光是他的面容便足以知晓此人的智慧、果断、隐忍。
      “姜宗标,今天就是他们草木教的百年仪式,由我举荐你加入,别的疑问先放一边,到了时候你自然会做出选择。”
      回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柳城的县太爷易道凯。
      千里迢迢不为别的,就为了今天草木教的百年仪式。
      “姜大老板,戴上这个面具,免得别人认出来了。”
      桌面上放着两个金属面具,制作精巧,上面图案与虚落铃如出一辙,姜宗标伸手将面具拿在手上,意外地轻,冰凉的金属质地与他的面部轮廓倒是契合得很。
      但是姜宗标并没有急着戴上面具。
      “有什么见不得人?还戴个面具。”
      说完,顺势给易道凯翻了个大白眼。
      易道凯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只见老友还是拿起纹饰简单的面具,先一步出了客栈。
      无奈摇了摇头,易道凯转身跟上。
      #
      易道凯和姜宗标还有随行几位武功高强的侍从来到大老崖后,天色已经不早,今天恰好没出太阳,大老崖两侧的崖壁显得黑漆漆的。
      此时两人都带上面具,金属面具遮住一整张脸,姜宗标体态和精气神很好,忽略掉脑袋上的些许白发,跟易道凯站在一起好像同龄人。
      慢慢地,大老崖两侧崖壁上地通道零零星星站满了人,人人脸上都戴着相同的金属面具,没有人说话,像约定好了一样的沉默。
      很久,站得姜宗标腿都酸涩起来,他只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和水流不快不慢拍打崖壁的声音。
      姜宗标看得到对面那些带着面具的人眼底疯狂的炽热,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似平静的水面,每个人都是最诚挚的信徒。
      不由自主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姜宗标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无比好奇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些什么,目光转向易道凯,易道凯也是与其他人相同的炽热眼神盯向水面。
      究竟是什么能够让已经具备判断力的大人对一件事情表现出在他看来像失了神智的神态?
      一时间,姜宗标感觉自己全身血液快要沸腾起来,他甚至都顾不上站得有些酸痛的双腿,只是和其他人一样盯着水面。
      真正的夜晚到来,肌肤之下接近滚烫的血液遇上山间腾起的凉气,五十岁见过许多大风大浪的姜宗标打了个寒噤。
      阵阵山风吹得大老崖上的树木哗哗作响,墨绿拍打着漆黑,显露出更多站在山崖上戴着面具的信徒。
      轰!
      一瞬间冲天的火光亮起,所有人的目光被下游吸引。
      整个大老崖呈“几”字型,大老崖的水流向火光亮起的地方之后,就流入地下河,田大桥就站在“几”那一横的地方,点燃火光。
      被苍翠树木挡住的人们都显露了出来,男女老少都有,形形色色。唯一相同的是面具和眼底近乎疯狂的炽热,如同只要田大桥振臂一呼,崖壁上的所有人都能够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姜宗标脑中警铃大作,没想到民间竟然还存在这样的力量,而他却刚刚知道。草木教就是一把利刃,背后的势力究竟是什么?若真是一把无主的利刃,结果简直不堪设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一步成为利刃的一部分。
      无论草木教背后的势力究竟是什么?姜宗标只知道他曾在朝中最大的后台倒塌,施明言做的事情太过火,当初姜宗标便十分害怕,提早做好些准备,一步一步与施明言一系进行分离,尽管损失不少利润,但总归已经保下他姜家偌大的家业。姜家的产业放在一整个大虞朝廷都是叫得上名号的,现在多少人虎视眈眈?
      不知道此番当年同窗好友易道凯牵线搭桥能不能够救姜家于水火之中?
      姜宗标难以相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民间组织能够翻出些什么大浪花,他又不是没了解过一些江湖术士坑蒙拐骗的伎俩,他相信自己的火眼金睛,任何装神弄鬼的手段瞒不过他!
      更何况,姜宗标的真灵之力也是一流,内力雄厚。真有什么不对劲,他的真灵之力一探便知。
      众人只见田大桥手拿两颗蜻蜓眼珠子,倒入虚落铃,被田大桥点燃的火变成和虚落铃龙蛇图案一模一样的样子,火舌与虚落铃上雕刻的龙与蛇如出一辙的生动舒展。
      正当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火苗上时,“几”字形山崖开口处一条水龙突然从水面跃起,跃起的那一刹那,伴随着的是虎啸龙吟。
      一声龙吟,悠悠长长回荡在山崖,水龙不急不缓地从空中腾飞,直到每一个人完完整整观察到水龙的每一个细节。
      只能用鬼斧神工来形容。
      水龙升至最高空后,却是极快飞进了“龙与蛇”样式的火焰之中,火一瞬间消失,再一次亮起时,烧得更旺,将山崖间夜里冒起的寒气驱走,更是烧得山崖上人热血沸腾。
      姜宗标简直难以相信眼前所见,既不是障眼法,更不可能是真灵之力,因为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的真灵之力达到如此强大如此纯澈如此精准的地步,连他都无法判断从何而来的力量。
      火焰熄灭的一瞬间,裴长熙噙着微笑潜入地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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