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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张美人瞳孔微张,惊讶地张嘴摇着头。

      她怨恨李皇后?

      死到临头,她不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既然那人要求自己这么说,她便顺着这话说下去。

      “当年妾的孩子,皇后殿下还记得吧?”张美人冷笑着站起身,眼角滑过一滴晶莹的泪珠,她默默伸出手为自己擦拭眼泪。

      “记得。”李皇后颔首。

      提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张美人郁结于心,双手遮挡住眼睛,陷入持久的哀伤中。

      她哽咽住,嘴唇张张合合颤抖。

      周遭安静,众人相视无言,一同屏气凝神等待张美人说话。

      李皇后未下命令,周围的宫人训练有素,绝不会轻举妄动。

      “她当时已有七月,在我肚子里这般大了。”张美人被泪水浸湿的眸子黯淡无光,失神般用手在肚子边比划着,仿佛那个孩子还在,“要是她能够降生,该是多么玉雪可爱的孩子,惹人怜爱。”

      李皇后静静观望她,面无波澜。

      “可是皇后殿下啊,您真以为当年的计划天衣无缝吗?”张美人话里话外尽是埋怨之意。

      “我的计划?”李皇后听得云里雾里,“你的意思是我害了她?”

      “不是你还有谁!”张美人情绪激动,怒吼一声。

      李皇后闻言直摇头,怪不得张美人失了圣心,这眼皮子也忒浅了。

      十几岁的小姑娘都分得清善恶,辨得了是非,张美人三十岁还被人教唆利用,愚不可及。

      “吾乃中宫皇后,出身赵郡李氏,受圣人敬重,一生育有三子四女,长子的太子之位稳固,你说,吾有何必要去防着妃嫔未出世的孩子?”李皇后介绍自己的身世,面色十分坦然,语气沉稳有力,似一块大石头,压得张美人喘不过气来。

      事到如今,张美人悔恨也是无用,事情已经做成,她已犯下错误,再也无法挽回了。

      张美人仰头苦笑一声,胸口堵得难受。

      “你有很多孩子,可我只有她一个啊!”张美人哭得撕心裂肺,“如果我没有喝下那碗安胎药,她是不是就只比七公主小几岁,会甜甜地叫我一声阿姨,陪着我度过漫长的宫闱岁月。”

      到最后,她的嗓子嘶哑,若不仔细听她说话,就连她说了什么都不知。

      “当年的那碗安胎药,并非是吾身边人做的手脚,圣人身边的黄令昌已经查明下毒之人,他得到了应有的责罚,圣人亦安抚你数日。这件事情,除了下毒之人和背后主谋,无人亏欠于你。”李皇后面色清冷,眼底没有一丝笑意,说起话来毫无感情。

      年轻貌美的女郎一进宫独得圣宠,挡了别人的路都不知。没有这碗安胎药,还会有别的手段,总之她当时腹中之子不会如愿降生。

      李皇后这句话,无疑击溃了张美人的心,她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

      这么多年的做小伏低,为别人出谋划策,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算计错了人。

      张美人目光呆滞,又听见李皇后说:“吾的孩子,不是你用来宣泄仇恨的理由。”

      话音刚落,张美人浑身抽搐,缓慢抬起头,已不见李皇后的身影,只看到板着一张脸的孙长御。

      孙长御是李皇后的心腹,相伴这么多年的默契不在于言语间,在于她能体察李皇后的心。待李皇后走后,她高声唤了好几个宫婢内侍来,吩咐道:“张美人陷害七公主,栽赃夏津县主,皇后殿下有令,将张美人贬为庶人,幽居北宫,非诏不得出。”

      七公主和程灵然没有出什么大事,幽居北宫,已是李皇后为张美人留的最后情面。

      张美人大彻大悟后,含泪俯身大拜,“妾遵令,叩谢皇后殿下。”

      她抬起头,面如死灰。

      程灵然与谢敛等人早就随李皇后去看望七公主了,七公主刚醒,面色惨白很是虚弱,见李皇后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强颜欢笑道:“阿娘别难过,儿并无大恙,兴许明日就好了。”

      李皇后用手帕擦拭着眼泪,“好好好,阿娘听你的,不会难过。”

      安抚好母亲,七公主转而将目光投向程灵然,一双明亮的眼睛倒映出程灵然略显焦急的面容,她脸上笑意不减,说:“明日我要去大母那找阿灵玩儿,阿灵记得让大母的小厨房里备下我最爱吃的梅花酥,若没有看到梅花酥,我可是会生气的。”

      七公主这句话让李皇后破涕为笑,她另一只手虚指了指七公主,嘴上念叨着:“你呀你呀,什么时候都记得吃喝玩乐。”

      “人活于世,不就是要吃好喝好嘛。”七公主随口说道。

      她一母同胞的阿姊们,只有大姊出降长安城的勋贵,二姊四姊为保大周近三十余年的和平,和亲别国。这也是李皇后偏疼七公主的原因,舍不得让她出降,驸马必须得精挑细选才好。

      可她心知肚明,自己的命运大抵会如二姊四姊一样,为大周安定而和亲。所以她每日这么没心没肺地活着,不过是在享受最后几年锦衣玉食的生活。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果圣人让她和亲,她不会有任何怨言。

      李皇后没听出七公主的弦外之音,一向关切女儿的她,听到这句话心才踏实了不少。

      程灵然最了解的阿姊,不是魏王府的阿姊们,而且这与自己一同长大的七公主。

      正是因此,她格外珍惜与七公主相处的时光,团团笑道:“阿柔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早早备好梅花酥,在微雨阁恭候咱们七公主的大驾光临。”

      程灵然此话一出,屋内气氛更加欢乐,众人掩袖轻笑,谢敛也忍俊不禁。

      出了殿门,程灵然带着疏桐头也不回地往太后的宁寿宫方向走,谢敛急急忙忙追过去,情急之下叫了一声“阿灵”。

      程灵然主仆动作一愣,她条件反射般回过头,看到谢敛时,先前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耐烦,“你有什么事?”

      “我......”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打算告诉她,可他到底是怯弱的,在她面前半分将军的威严冷峻都没有,最后那满腹关怀,只能化作生硬的一句:“我希望你安好。”

      “嗯。”程灵然颔首,没计较他称呼上的不对,淡然道:“今日之事多谢你,不过,有没有你,我都能自己解决掉这些麻烦。”

      是啊,她是县主,是杜太后最宠爱的孙女,在李皇后面前有绝对的话语权,不是一个小小美人就能污蔑得了的。他关心则乱,忘记了这些。

      他目光有些空洞呆滞了,连神情都恍惚,就这么停留在原地望着她们主仆俩的身影渐行渐远,太阳照射下的光影被拉得那么长,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

      负雪是个闷葫芦,嘴笨不会安慰人,无奈叹息一声,并未多言。

      谢敛不是个乐观的人,程灵然对他的冷淡态度,让他彻底丧失与她解除心结的信心,喃喃问负雪:“你说,我会和她重修于好吗?”

      “只要郎君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就会和县主重修于好。”负雪是个实心眼,只看到他们表面生出嫌隙的缘由,看不透内在原因。

      人在悲观的时候,最想要的是安慰的话语,即使那些话很客套,不符合自己的心意,听了也会舒心一笑。

      见谢敛只笑不语,负雪连忙添了一句:“郎君放心,属下定会查到真凶的行踪。”

      …

      …

      回到微雨阁的时候,空弦正带着小宫人为程灵然整理床铺,听到宫人的请安声,空弦停止了动作,顺带把身边的小宫人打发了出去。

      空弦迎上去,笑道:“娘子在皇后殿下宫内玩得可开心?”

      程灵然由疏桐扶着坐上梳妆台前,略点点头,“只不过出了点小状况。”

      状况?空弦眨巴眨巴眼睛,在皇后殿下的宫殿里,能出什么状况?难不成有人伤了程灵然?

      这么想着,空弦连忙打量程灵然全身,一处也不落下。

      程灵然失笑,“不是我。”随后又摇了摇头,神情复杂地说道:“张美人设计让阿柔落水,幸好阿柔无恙,否则她不可能只是被伯母幽禁。”

      说起这个,疏桐心里大大的不满,撇嘴说道:“这烂心肝的贼妇人,竟敢把脏水泼到娘子身上去,还说是娘子推七公主的,她简直是不可理喻!”

      空弦很快与疏桐共情,愤愤道:“往日竟看不出来她是这种人,皇后殿下罚得也忒轻了吧!”

      “张美人跟了伯母很多年,伯母除非是个冷血之人,否则不可能没有丝毫情感。伯母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里面的细枝末节,程灵然不好说也不能说。

      宫里的女子,哪个不是千面人物,既有良善也有凶狠,只不过她所看到的李皇后对她极为柔和罢了。

      空弦一时气急失言,经过程灵然提点后连忙反应过来,不再说起这些,认真细致拆卸程灵然头上的钗环。

      待松了程灵然的发髻后,空弦接过疏桐递来的汉白玉做成的梳子,听到屋外传来几个小宫人的声音。

      一个宫婢轻笑一声,“你们知不知道朝阳的近况?”

      另一个宫婢不明所以,“朝阳,她不是回老家去了吗?我们如何得知她的近况。”

      其他宫婢议论纷纷,皆说着“是啊是啊”。

      先前说话的宫婢笑得更开怀了,说道:“朝阳她怕是要成婚了,上月我看到她和一个男子关系亲密,那难舍难分的样子,真真像一对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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