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饶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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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繁深夜寻你，本是于礼不合。
可宫子羽他……
你随着金繁步入「羽宫」，只见水榭凉亭处滚了一地大大小小的空酒坛，而号称「怕冷星人」的宫子羽，竟在入夜的初雪时节随意地倒在凉亭台阶。
他手边一坛酒，仰头便是一口，半口喂进嘴里，半口喂了衣襟。
真是……古装剧诚不欺你！
你不知他喝了多久，又喝了多少。
但只瞧他赤红了的眼尾，和未曾得近就得闻的冲天酒气，想来是只多不少了。
“不怪金繁漏夜寻我前来……”
“你这是迟来的e……忧郁吗？”
你扶着膝盖蹲下身，歪头同宫子羽说话，期间甚至还顺手扶起一旁倾倒的酒坛。
比起金繁的火急火燎，你倒是不紧不慢的。
宫子羽已然有了七分醉意，循声看向你时，醉眼朦胧里是再也掩不住的深情，“你来了……原来……你也是肯入我梦里的……”
你：“……”
你一时哑然，也不戳穿，顺着应答，“是啊……我既来了，你也不要一个人偷偷喝闷酒了。”
你说着顺手就摸走了他手中的酒坛，轻轻一摇晃，估摸着也就剩二两了。
你一声叹息，温声道，“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同我说说。”
宫子羽带着酒意笑了笑，可眼底深处却划过一丝痛苦和落寞。
他招手让你过来一起坐，待并肩的这一刻，再不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而是「知交夜话，说来话长」。
他跟你说起了他的小时候，他记忆里的那些家人。
他的爹原本对他很是宠爱，可有关他身世的流言四起，再加上娘亲郁郁而终，他爹便不喜欢他了。整日里逼他练武，见他毫无寸进，看着他的眼眸总是冰冷且失望的。
他的娘亲来自姑苏水乡，很是温柔动人，可她总是眺望远方，目光永远落不到他身上。
而比起他娘亲的淡漠，他的姨娘更像是他的亲娘。她会关心他的起居，照料他的日常，见他烦闷时，还会亲手给他做许多许多的糖葫芦。
还有他的哥哥……永远那么高大，那么厉害，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榜样和依靠。
他从不曾羡慕宫远徵有哥哥宫尚角，因为他也有自己的哥哥，宫唤羽。
可一夕之间，他记忆里的家人全变了。
待他甚严的爹爹不过是恨铁不成钢，而待他如亲子的姨娘竟是「无锋」细作。
更有他的哥哥————
“宫唤羽……宫唤羽怎么可以……为了报自己父母的血海深仇，就杀了我的父亲？！”
“为什么……为什么我突然发现我不认识他们了？”
“明明……明明他们曾是我最亲最亲的家人……”
宫子羽言及此，情难再自抑，垂首闭目，任泪水流落。
你听了一路，沉吟半晌，忽道，“人有时候最难看清的，恰恰是自己最亲近的，若是能退上几步，离开那片名为情谊的障目之叶，往日里，那些不曾教你看进眼里的枝尾末梢，或许就一一浮现了。”
“你言及雾姬夫人时，只说她待你极好，却少有提及有关她本身的事儿……..”
宫子羽有些许恍然，接口道，“这是否说明……她知我甚多，我却知她甚少。”
你轻轻一笑，又道，“你说宫唤羽比你勤奋千倍万倍，一直是你望尘莫及的榜样……”
宫子羽再次接口，神色微凝道，“我却从不曾深究过，他这般拼了命地强大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句话我曾跟贾管事说过，现在也说与你听，人活着的每一天都在取舍，而你不懂他们为何那么做时，也不过是因为你们心中的取舍各有不同罢了。”
“十年之前，宫门之变，与你而言或许只是一段血淋淋的过往，可对宫唤羽而言，却是血海深仇不得不报的执念。人有所执，自是一往无前，而沿途那么你所在意的，与他而言不过是可抛亦可弃的。”
说罢，你抬手摸了摸宫子羽的后脑勺，像安抚小兽一般，再开口也不再那般正经，反而像是玩笑。
“今夜之后，便是新的一天，那些过去了的便是过去了。你老是这般回头看，怕不是要扭到脖子了。”
宫子羽怔怔地将你凝望，眼眸里还闪着水光。
他问你，“为什么…….就非得是宫远徵？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你怔然一瞬，不是因为他的问题，而是因为自己的答案，“就是……动心了呀。”
原来……不是因为他是选定的攻略对象么？
你自己都怔住了。
伴着怦然而动的心跳声，你迎着宫子羽的目光，一字一句，笃定非常，“而且只对他一人动心。”
“可分明是我们先认识的！”
宫子羽竟也有所执了，执着地非要打破砂锅，执着地非要个让自己心死的答案。
你叹息，“感情之事是最不讲理的，哪有先来后到的说法？一眼便知是他，我也无法子呀。”
“是么……”
“或许吧…….”
“就像我遇见的那个云姑娘，她拼了命的想要自由，想要逃离宫门，就像过去的我，也有些像我的娘，让我总忍不住在意。”
说着宫子羽抬眸看向你，似是不甘心，似是赌着气，“我想，若是没有你先出现，我该是喜欢她的。”
你眨巴眨巴眼，不以为意，还敢纠病，“你是说待选新娘里头的姑娘吗？可准确来说，我们是同一批出现的啊。”
宫子羽顿时有种一拳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恹恹道，“是啊，明明是一起出现的，可怎么偏偏只有你……是最特别的那个。”
你：“……..”
你心说这可能不是我个人魅力，而是挂开得太猛的原因。
宫子羽最后挣扎了一下，虽然他知道很可能是徒劳，可他依旧选择说出口，“明日我就要选亲了，可我想先问问你。一眼便知是他的心意，可能因为我而动摇，哪怕只是分毫？”
“自是不能！”
你决然道，“这就好比送礼于人，若礼上有瑕，便失了礼数和体面，托付真心也是一样，差一分，少一厘，都是不完整的。一颗不完整的心，于心悦之人是不公，于我更是拿不出手，所以不可以！一点点都不可以！”
宫子羽苦笑，“骗子，你先前分明说过，人心思变的。”
你却道，“人心自然会变，可不会变的才配称之为情。”
宫子羽心下一动，半晌才道，“你倒是……决绝啊。”
你摇头，一脸认真道，“我只是不想严以律人，宽以待己。我既想要心上人一心一意对我，我自当要做到先一心一意对他。否则日后若有争吵，骂人的时候都不能义正严辞了！”
“？”
宫子羽懵了一瞬，他倒不知你一心一意的理由竟这般清新脱俗。
与此同时，水榭凉亭之上，忽来一声轻响。
你跳起身，跑出去，踮着脚尖仰着望。
就见宫远徵凌空而下，落足到你面前，头上的铃铛还一阵丁零作响。
原来他放你去羽宫却依旧不放心，思前想后还是悄摸跟来，跟只大黑猫似的蹲人屋顶上。
金繁突然没了身影，就是因为要抓这不请自来的“贼”。
可怎么说呢？
你个徵宫未来夫人身在羽宫，还是深更半夜，他宫远徵便是真来盯梢，那也理直气壮。
相反的，金繁虽有护卫羽宫之责，但确实是不占理且气不壮。
于是他们二人在屋顶上没能大打出手，反而达成共识，一个不出声打扰，一个就是盯着瞧。
耐着性子听宫子羽伤春悲秋，是宫远徵给你面子，可听到宫子羽明目张胆撬墙角，他差点就甩手飞来一瓦片，势要砸得宫子羽头破血流。
幸得关键时刻，金繁给他按住了，这才没酿出血案。
再后来……就是听到你的告白。
却原来，藏在那些调笑和戏弄下的，是你不可动摇的情意。
宫远徵待不住了，迫不及待要飞身下来见你，眼睛里再装不下星辰，只装满了你，“我听到了。”
你明知故问，“听到什么了？”
宫远徵一声轻笑，“姐姐的告白震耳欲聋，远徵……都听到了。”
你们俩旁若无人，倒是苦了金繁和宫子羽。
一个觉得工作苦，一个是心里苦。
心里苦的那个张嘴就是逐客令，看也不想看你们，只命金繁送你们出去。
宫远徵看你时眼睛就亮晶晶，看宫子羽时就是宫紫商惯常形容的死鱼眼了，“宫子羽，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你不若赌一把，那个教你在意的待选新娘，会不会又是一个无锋啊？”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饶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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