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的转型传奇》鸣女

42、第 42 章

　　往事纷纷涌上心头，扰乱谢繁的心绪。

　　谢繁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终究还是在黑暗中睁开眼来，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

　　天花板有这么高来着吗？

　　他注视着天花板上细小的杂乱污渍，在想象中把它们拼凑在一起，在这过程中，不知怎的想到了唐星辞的脸。

　　“唐星辞现在睡在我家啊。”他喃喃道。这本来是很高兴的事，却都被那个电话给毁了。

　　谢繁用手遮住额头，闭上眼睛，回忆了下小时候的事，还是觉得意难平，没办法原谅父母。他并不是单纯地因为父母离婚而生气，而是这两人离婚竟然不告诉他，还打算一直瞒着他，结合他当时的名气，很难不认为他父母比起感情更多地在考虑利益，他妈借此踏上了导演的路，他爸则打入了上一层圈子，用名誉换来了公司的第一桶金，两人都有了更光明的未来。

　　他们没对谢繁产生实际的伤害，伤害的是他的心灵。

　　当时他以为自己在父母心中是最重要的，原来不是，离婚时他们先考虑的是以后怎么过，而不是他的感受。在他自己从细节中发现真相时，他们的第一个反应也不是安慰他，而是指责他，然后埋怨彼此，甚至当场动起手来，当时他没哭，只是觉得很恶心，他第一次觉得父母是愚蠢且丑陋的。

　　之后那两人间好像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漩涡，把生活卷进去搞得乱七八糟，在鸡飞狗跳中两人决定好了他的归属，他跟妈妈过，然后搬家。

　　说起来，搬家的那段时间正好是小升初，他要换个初中读。

　　他对唐星辞不算严格意义上的一见钟情，明明之前见到人也没有那么开心，但是在见不到人的初中，他却常常会想起对方。

　　第一次见唐星辞是在社交场合，四年级，他和往常一样，被当作“神童”给他爸介绍出去，等他表演完模仿秀才被放过，他爸让他去花园找其他小孩玩。

　　他当时只是站在远处观望，有两个小孩给他留下了深刻的想象。一个是里面最漂亮的，对方在一群吵吵嚷嚷的小孩中间表现得像个小大人，他凭直觉就认为这人会和自己合得来。另一个是那里面声音最大的，笑起来像是鹅叫，听起来就像个笨蛋，他不喜欢，最讨厌这种人了。前者自然是唐星辞，后者其实是许高鸣。

　　谢繁觉得他小学没找机会和唐星辞认识有部分是因为许高鸣。明明不在一个年级，许高鸣却很喜欢来找对方，他和唐星辞还有其他家伙，形成了一个小团体，团体以外的人很难插入进去。

　　他们总是结伴而行，谢繁就一直保持着独来独往的个性，偶尔有视线交错的时候，但那只是意外。

　　双方最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在六年级的运动会上。

　　谢繁那时刚从国外飞回来，又因为家里的事，心情很糟糕，做卷子的时候都想把试卷撕个稀巴烂，更何况周围人好像都在讨论他。

　　讨论什么？他不知道。因为他在学校里没有朋友，所以也没有人来告诉他。让他主动去问，这不可能。偷听？也不切实际。他走到哪里就会给哪里带来沉默，进教室前大家还讨论得热火朝天，等到他现身的时候，声音都消失了。他去瞧同学的脸，没有一个敢跟他视线对上的。他明明是和以前一样独自走到座位上，但却感觉被孤立了。

　　胡思乱想中，他还以为家里的事被他们知道了，大家都在背地里笑话他没人要咧。

　　“随便吧，反正我也不用他们喜欢。”谢繁越在意，越表现得不在意。他板正着脸，挺直身子，面容越发坚定，以此来对抗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大家就算把秘密公开，他也不能让自己输。

　　谢繁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被迫扯进了一桩三角恋里，秘密根本和家庭无关，竟然只是个八卦。而戳穿了秘密，告诉他这个八卦的，竟然还是他讨厌的许高鸣。

　　许高鸣当时正是相当中二的年纪，来挑衅还不够，竟然还用红笔手写了战书。

　　字丑死了。

　　谢繁觉得这么丑的字，应该不是唐星辞写的。虽然唐星辞喜欢另一个女生，并且还要为这个女生来和他比赛跑步这件事就够让他幻灭的了。这真的很幼稚，他都要有些看不起对方了。

　　他有好感的那个“翩翩有礼贵公子”的形象也许并不存在，唐星辞也就是个小学生而已。而谢繁，虽然从年纪上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学生，但他从没有认为自己真的是，自他懂事起，他就自觉比同龄的人要更成熟，并由此产生出一种自傲心理。

　　因此让他答应这种幼稚的比赛是很丢脸的，何况那个叫苏青晓的女生他都不认识。

　　“校花？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了？”谢繁心中纳罕，很奇怪他请假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

　　这一连串事都起源于合唱团与外校的一场比赛，许高鸣在其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许高鸣是个自来熟的性格，但很喜欢显摆，还喜欢逞口舌之快，这种性格给他带来了很多苦头，年级上很多人认为他就是个刺头。讨厌他的人很多，喜欢他的人也很多，这两种人彼此很难改变看法，因为许高鸣把性格在言语中体现得很充分，和他谈一会儿话，就能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不会出错。

　　他作为合唱团的一员代表学校出去比赛，兴致很高，因此说的话格外多，他觉得他们肯定赢，这种看法他也没对刚交来的朋友掩饰。对方当时应该就有些不舒服了，把话题转向其他地方，从喜欢的人谈到学校里最好看的人，这时对方终于抓到了人的一个弱点。

　　“你们学校没有校花吗？”

　　许高鸣学习不好，但并不是真蠢，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句话里的嘲笑意味。“那怎么了？”他大声地问，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太土了吧。”

　　土，这个用词深深印在许高鸣尚且中二的心里，他感觉像是当面被人打了一拳，之后比赛胜利的喜悦也没能冲淡他的这份屈辱。在回去的当天，空间上就有了吵架。大家都是从小接触互联网的，对网上的各种知识不熟，对网络吵架还能不熟吗？

　　许高鸣气得一晚上都没睡着，之后他便决定要在学校里选校花校草，为了变得时髦。

　　他先把这个想法在合唱团里宣布，大家都很感兴趣，觉得很好玩。苏青晓就是在这时候被选为校花的，因为她是合唱团里最好看的女生，第二好看的女生比不上她的手指尖，大家一致同意这个结果。可在选校草的阶段，出现问题了，问题还就出在这个苏青晓身上。其他人都认为唐星辞最好看，苏青晓则要选顾繁，而且是非常坚持。

　　“难道你喜欢他吗？”有个女生撇撇嘴不满道。

　　苏青晓说是，她大概也没想到这群平日里好伙伴会说出去。

　　总之，绯闻就这么不胫而走了。而八卦在哪里都受人的欢迎，小学也不例外。谣言传着传着，到唐星辞这里时已经变成了“两男争一女”的桥段，更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就这么认了，这之后才有现在许高鸣给他送战书的事。

　　谢繁听完了这一整个来龙去脉，还是想不起苏青晓是谁。他觉得整件事都莫名其妙，就拒绝了许高鸣。

　　离运动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谢繁经常看见唐星辞在操场上跑步，他也从各种偶遇中认出苏青晓了。三个人依旧是舆论的中心人物，但奇怪的是，三人彼此间都没说过一句话。

　　谢繁的名字在他回来前就在运动会名单上了，他们班里也有不少想看热闹的人，他和唐星辞比赛的事是没法更改的。

　　唐星辞一天又一天地努力着，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显得比平常更黑。当他在操场上偶然看见自己时的目光，也比平常更亮。他也不再露出自己印象中温和的笑容，而是始终嘴唇紧抿，极为认真。

　　唐星辞非常想要打败自己。

　　非常想打败自己的唐星辞或许才是真正的唐星辞。

　　而谢繁，他发现自己对此竟然不讨厌，反而开始期待起这场对决来。也许，会有期待的谢繁才是真正的谢繁吧。期待这个，可比回家想着父母那堆破事要好多了。

　　他看见真正的唐星辞，才发现了真正的自己。他想要赢，想要打败对方。

　　谢繁的训练在家附近的公园里，他不想在操场上和人遇见，准确的说，他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辛苦的一面，他想要轻轻松松地击败对方，摘取胜利的果实。

　　决胜的那一天终于到了。

　　谢繁记得那一天跑步前他检查了三遍自己的鞋带，他还记得苏青晓递给他一瓶水，因为唐星辞在旁边看着，所以他接过来了。接水的时候他没有说谢谢，之后他后悔了，因为这好像显得和人很亲近。他也后悔要接过那瓶水了，他为什么要管唐星辞的想法，这样做简直太幼稚了。

　　在发令枪响起的那前十秒里，他满脑子都是这些想法。

　　但比赛还是要认真些啊。

　　唐星辞在超过自己的时候，都能做到目不斜视呢。

　　谢繁之前以为的“对胜利的渴望”和“希望得到对方重视”相比不值一提，原来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赛场上那么多人，但他真正在乎的对手只有唐星辞一个。

　　他追赶着唐星辞，但唐星辞先他一步越过了终点线，是对方赢了。

　　谢繁的不甘心只有一点点，他当时的心情特别畅快，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祝贺对方，可这个被接下来的苏青晓给毁了。

　　唐星辞赢了，但苏青晓第一想的是来安慰他。

　　喜欢这种事情，跟比赛有什么关系呢，根本是没有关系吧。

　　他看见唐星辞的目光也落到自己身上，然后脸色一下子变白，很快转身跑了。

　　谢繁想也没想就追出去，他觉得他应该要解释什么，他要说清楚他不喜欢苏青晓，不然会一直被误会的。可实际上当他真追上对方的时候，他的嗓子眼就像是塞了团棉花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他老远就听见了唐星辞在哭。

　　唐星辞跑回了自己教室，一边哭一边收拾书包，哭声大得在教室外的他都能听到。

　　谢繁心如擂鼓，喘息还未平静，他知道自己不能进去，因为如果自己是唐星辞，肯定不想在这时候被人发现。但他又能做什么呢？他根本没能预料到唐星辞会掉眼泪，他也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他什么都做不了。

　　等唐星辞出来的时候，谢繁赶紧躲到隔壁教室去，再探出头时，只能看见对方一个背影。

　　这天以后，唐星辞生病请假了三天，一个月后谢繁转学，这场闹剧就此不了了之。

　　也许是因为愧疚，谢繁才在初中时常常想起对方。可之后的一些梦否定了这个观点，谢繁不得不一个人解决这兵荒马乱的暗恋，从否定自己到接受自己。等到高中和人再见面的时候，他已经接受了他喜欢男生，喜欢唐星辞这一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你好，看来我们以后是同桌了。”这就是两人之间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他练习过几百遍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唐星辞很高兴地问他，看来是把他忘了。

　　没有关系，谢繁已经预想过这种情况，因此心理上有充分的准备，他并不感到难过，他只会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受伤。

　　“让我们来好好做朋友吧。”他在心里这么说。

　　一开始，谢繁确实是想走当好朋友然后攻略对方这条路的，但哪里想到人好朋友实在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