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的转型传奇》鸣女

40、第 40 章

　　谢繁做饭当然是很好吃的，但唐星辞却因为担心之后电影的事而吃不出什么味道，他连谢繁特意换了衣服这种事都没注意到。

　　走进电影院的时候，他比进去过去的任何考场还紧张，手心里都是汗。

　　谢繁让他拿住爆米花，借口说自己拿累，这恰巧迎合了唐星辞想做点什么补偿的心理。

　　有事做了以后，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你自己不吃吗？”坐在后排，在黑暗中等待电影开场的时候，谢繁从人怀里拿爆米花，用手肘碰了碰对方，悄悄说道。

　　唐星辞颇顺从地吃了一点这种高热量食物。

　　谢繁很满意，觉得这样更像约会了。

　　电影很快开始，但谢繁却把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到观察唐星辞的反应上，这电影他暑假有刷过十几遍，对里面的内容早就如数家珍了。现在更值得他看的，是他身边的人。

　　唐星辞的侧脸被荧幕上发出的光微微照亮，嘴唇紧抿，目不转睛，眼睛里像是有光。

　　谢繁不由得想：“他是真的喜欢电影啊。”

　　他想起艺考准备那段时间，那算是他们最亲密的日子了，周末有空就窝在一块看一整天的经典电影，对影片发表彼此的看法。

　　唐星辞总是先摆出一副好好请教的学生样子，然后又在之后的争论中暴露自己的真实观点，在一番唇枪舌剑后，这观点屹立不倒，根本是没把他这名义上的老师当一回事。他是那种看上去处事圆滑，实则很坚持自我的人物。

　　“是不好骗的人物，”谢繁心想，“因此才需要更精心的设计。”

　　唐星辞对他的这种想法一无所觉，其实就算他能听见谢繁的心声，也不会相信的。谢繁以往和他作对都没有产生实质性的破坏，因此他也把这归于小打小闹，在他心里，谢繁并不是处心积虑的形象，反而具有一些孩子气。

　　让这样的谢繁来当他表演路上的老师，他当然很难真心敬重对方。

　　因此，唐星辞目前想从他那听到的，并不是类似老师对学生的评价，而更近似于一个对手，能互相促进彼此成长的那种对手。

　　大概觉察到这一点后，他心里就不害怕听见人失望了，反而对谢繁怎么评价他的表现很期待。

　　电影最后的二十分钟，等到了播唐星辞的那部分表演时，他也终于有好奇心、有精力来看谢繁的观影反应，不过这一小动作被人抓到了。

　　谢繁对此笑了一下，不知什么意思。

　　之后直到结束，他们的目光都没有对视过了。

　　“我们等下去哪里？”这二十分钟已经大大消磨了唐星辞的耐心，他一直在想谢繁是什么意思，因此现在就忍不住问了出来，他们应该快点找个合适的空间说话。

　　可谢繁说：“吃饭，然后回家。”

　　谢繁是怎么做到这么不慌不忙的？

　　“怎么了，你不想再去我家？”

　　唐星辞当然只能说去，他还想听听谢繁怎么说的呢。

　　去哪吃饭的事谢繁之前就选好了，唐星辞终于觉得奇怪起来，问他是不是早有准备。谢繁却说是在来的路上临时想的，唐星辞信了。

　　“我们在外面吃饭，球球没事吗？”

　　“球球也没胃口吧。”谢繁在做安排的时候，还真把球球给忘了。

　　“那是我的猫，你那么关心干什么？”

　　“好好好，我又不会跟你抢。”

　　和好的第一天，唐星辞很注意自己的措辞，力求避免争吵的情形，他把情况把握得还不错，晚饭间的闲聊很愉快地过去了，回到谢繁家，才是真正的考验开始。

　　谢繁坐下来，边喝水边问他：“你自己觉得那电影怎么样？”

　　好像一副老师批改作业的样子啊，唐星辞对此略有不爽。“我觉得一般吧。”他用明显克制过的冷淡声音说，心跳得其实很快。

　　“28亿还一般啊？”

　　谢繁什么意思呢？这个数字唯一能证明的就是国内的人实在是多，增添一点讽刺意味罢了。唐星辞道：“我国还有14亿人口呢。”

　　“《药人》票房是不是有24亿来着？”谢繁停顿了下，“就算去掉买的假票房，应该也有15亿吧，成本是5亿不到，营销本来要很费钱的，但这次的营销应该很轻松吧。”

　　能不轻松吗？纯靠粉丝吵架吵出了一片天。

　　谢繁叹了口气道：“我觉得《药人》还是赚了钱的，你们再怎么样，也要比《药人》好一点。”

　　经过票房风波的翻车后，他们电影的口碑确实扶摇直上了，但这不是给电影本身的，所以唐星辞也高兴不起来。

　　“作为一个普通的观众呢，我其实觉得你们电影还不错。”谢繁这话是真心的，因为如果让他以粉丝的立场来看，这电影可以说是优秀了：故事不太拉胯，唐星辞自己表演的部分基本合格，而且这可是第一次在大荧幕上看见人的脸！作为粉丝还有什么不满足。

　　对自己喜欢的人难道会有什么要求吗？反正谢繁是没有的。

　　“你认真的？”唐星辞觉得人在骗他，估计是想先把他哄高兴了，再狠狠地讽刺他，他又回到过去他们争锋相对时的思考方式里去。

　　谢繁大概猜到他想什么，觉得唐星辞严肃的样子很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赶在唐星辞黑脸前说：“你肯定讨厌这个电影名字。”

　　“难道你喜欢？”《风水大师帮帮我》这名字多土啊，看上去不是低劣就是像盗版。

　　“搭配风格来说的话，名字确实还行啊，而且怎么过审的，现在名字里可以带风水了吗，这不是宣传迷信吗？”

　　“因为钱导？”唐星辞现在发现了钱导听到改名时脸黑的又一个因素。

　　“那原来叫什么？肯定不叫这个吧，这不像导演的风格。”

　　“唉，原来叫《骗术大师》，这改得全片都不像导演的风格吧。”唐星辞还没和人说剪辑的破事呢，也不知道谢繁猜出来多少。

　　“原来名字听上去像个剧情片了，我想悬疑和喜剧里面，喜剧这个标签是投资方后加的吧。”

　　“那已经不是后加，而是篡位了，喜剧的成分比悬疑还重要。”唐星辞忍不住吐槽道。

　　“我大概能想到是什么样子，”谢繁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叹气道，“总之，市场给的反馈还不错，大家还挺买账。”

　　“你怎么……”

　　“你是不是就此以为现在的观众品味低下了？”谢繁此时言笑晏晏的样子，还真的像个好老师。

　　唐星辞有点被他唬住，说：“有一点。”

　　“但我们观众是没有选择权的啊，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选出最好的一个，然后把票投给那一个。你如果为这电影感到羞愧的话，那同期其他电影制作者的羞愧程度应该远在你们之上。打个比喻的话，如果其它电影是一眼可见的垃圾，你们的电影就是个宣传得很漂亮的垃圾桶。”

　　唐星辞被他奇妙的比喻逗笑了，“算是时尚单品的那种垃圾桶？”

　　“差不多吧，不是还有个牌子在卖拖鞋吗？”

　　“那是凉鞋。”

　　谢繁以怀疑的目光注视他，唐星辞连忙澄清道：“我可没买啊。”

　　“我又没说什么。”谢繁撇撇嘴。

　　唐星辞忍住笑意，开玩笑道：“我可以帮你向他们提这个意见，让他们下季度出个垃圾桶看看。”

　　谢繁挑挑眉，接着道：“总之呢，是你过分贬低自己了，电影是合格的，相对情况下得第一是没问题的。你只看缺点，忽视了那些优点。”

　　“可优点太少了啊。”

　　“你没看见你自己表演的部分就是一个优点吗？”

　　唐星辞一怔，他还真没有。

　　“这个电影的主角有些偏向摄像头的定位，整个故事的核心都在那个诈骗团伙上，我们要去发现它，见证它，甚至意外地改变了它。这不像是一个寻宝人往洞穴深处进发吗？我们要去找宝石。作为观众，最开始接受到的就是这样的信息。”

　　“唔，你继续说。”唐星辞对这个寻宝的比喻很好奇。

　　“我不知道原来的剧本安排是怎么样，我作为观众，本该看到怎样的宝石，但实际上在电影院里我失望了，我到达的洞穴深处没有宝箱，不安静，简直是吵闹，这里在举办一场狂欢派对，试图想让我高兴起来。洞穴派对，这个主意够荒诞吧？”

　　“确实强调过要直击人心、高潮不断，是有点派对的感觉……”

　　“一定是派对，不，是狂欢节。在外行眼里，艺术和狂欢是等同的。”

　　“你说投资方还想追求艺术喽，我是没看出来。”

　　“当然有艺术追求，从选择钱导上不就能看出来了吗？钱导是靠什么出名的，难道不是艺术电影吗？他是那种个人风格十分强烈的导演。”

　　唐星辞想起了程瑶给他接这部片子时跟他说的话：“剧本你自己看，我就想让你拍钱导的片子，他有自己的风格，选演员挑气质，气质对了风格就能有，这时候演员个人的演技反倒不那么重要，作为第一部电影正合适。”

　　谢繁接着说：“如果按原来剧本好好拍剧情片的话，不是有大把比钱导还合适的人吗？”

　　“确实，我当时看完就觉得该让阿姨来拍。”谢雪晴正是均衡调和型的优秀导演，作品叫好又叫座，能将艺术和大众平衡得恰到好处。

　　谢繁愣了一会儿，接着道：“现在回到那个洞穴里，洞穴派对的荒诞效果在作品中没有体现，钱导在这方面是消极的，这里充满了不协调感，演员彼此间都在吵架，对一个电影里的两种表演方式，导演对此全然不管，呈现的效果自然很糟糕，我在洞穴里面什么都没得到，可在回去的路上，我发现了一颗宝石，就是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剧本部分应该改动不多吧。”

　　“几乎没有，”唐星辞想了想，“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因为我的剧情部分游离在主线之外，所以没怎么被改动波及到。按照原来的话，观众应该看过了大宝石，意外发现我这个彩蛋，但现在大宝石没有了，我这个彩蛋反倒成了意外之喜。”

　　“就是这个意思。”

　　“这么的话，是因为其他人的黯淡，我才发光了啊。”唐星辞的心里五味杂陈。

　　“这不是很好吗？你本来要被其他人的光芒掩盖，现在成为了个小亮点。你也有看评论吧，大家夸你演得好，你总不会觉得那都是你的粉丝吧？可就算偏负面的专业影评里也没对你的部分大加指责，当然，浑水摸鱼的人身攻击除外。”

　　“唉。”唐星辞有被安慰道，但还是没法高兴起来，他宁愿电影整体拍好了，他当个发出小光的配角。

　　“不说了，”唐星辞转移了话题，“那你觉得《药人》怎么样，《药人》又哪里不如呢？”

　　“这个么，我一句话就可以评价完，”谢繁清了清嗓子，“作为科幻片，它蔑视科学、崇拜权威，结局很明显暴露了这点；而作为爱情片，它有硬伤，塞入了替身的烂俗桥段，破坏了纯爱的氛围；电影的名字也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导致定位不准，观众自然不买账。”

　　“所以你觉得没有票房造假那件事，《药人》也会输？”

　　“当然，”谢繁确信这一点，“所以我才说你们名字取得好，听着就不正经，暗示了观众也不要认真对待。喜剧嘛，就不能太较真。”

　　唐星辞这时已经认同了这一看法，再也不觉得这名字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