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6、东临城9 ...
-
卖货郎与邱善分开之后走进了一条七弯八拐的幽深巷子,巷子白天都看不到光,更别提晚上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夜黑风高,天时地利人和。
三条人影快速的跟了上来,看了一眼黑布隆冬的巷子,嘿嘿的笑了下,似乎在想怎会有如此蠢笨的人夜黑风高的往这种巷子里走,这不是自动送羊入虎口吗。乐呵了一下,一头窜入这黑暗中。
窜进去的三人一下子没了声响,没过多久一个人从里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背着个大背箱,大晚上的还带着顶斗笠。
可不就是卖货郎,他神情自若,完全没有被打劫的慌张。
此时,巷子里躺着三个昏迷不醒的人,卖货郎用他们来试验了一把从巫萱姑娘那买来的东西,果然是诚不欺人。
三个贼人在小巷里做着他们的春秋大梦,等他们一觉醒来,发现捕快已经‘好心’给他们挪了窝。
卖货郎从那条巷子出来之后,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挂的上弦月,一阵风吹来了一片乌云遮住了月牙儿的勾,那弯弯的月勾像是挂了一条暗黑的布。
他收回目光,走在夜色朦胧的临东城街道上,热闹散尽,只剩下更夫的声音朦朦胧胧的从远处传来。
卖货郎看不见的背后,那挂在月牙尖上的乌云慢慢的淡去,其无声息的消失不见。下一秒就已经落在了东临城中,随着风散在各处,落在千家万户的屋顶上,落在祁天祭台上,落在了神祁的身上。然后,其乐融融的与东临城融为了一体。
东临的神祁悄无声息的睁开了一丝眼缝,偷偷的看了一下人间,又悄无声息的闭上。
卖货郎似有所感,本来走向亮灯的客栈,然后脚步一转,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中,下一瞬,他人便到了祁天祭台旁,在浓浓的夜色中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最后站在神祇像的面前。
夜色中他看的仔细,游街时他便注意到这个神祇祂的眼睛是闭着的,佛家的佛陀会睁一丝眼慈祥悲悯的看向苍生,道家的元始天尊、三清圣人都是睁眼看着人间事,这位东临城的神祇却是闭着眼,不知在沉思什么。
这倒是奇了怪了。
卖货郎的神情平静的如同这黑夜,他的眼睛却在这黑夜中亮起了白光,他盯着这神像走了一圈,最后伸手在神像的身后落下了一掌落下了标记,这才转身离开了这神圣的祁天祭台。
卖货郎走后,不知从哪刮来了一阵风,风刮下了附着在神像上的尘埃,连同刚刚被卖货郎按下手印的地方都被洗礼了一遍,神像的脚下落了一层灰尘。
天边的月牙悄咪咪的被乌云遮住。
后半夜,更夫的声音无精打采的念叨着同一句话。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刚说完,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再睁眼,眼前忽然亮起了一道道火光,那火光燎的他瞌睡虫都焦了,铜锣敲的震天响,边敲边喊,“走水了,快来人啊,走水了,快来人啊。”
东临城的这场秋祭,前半夜风光无限,热热闹闹,后半夜也不甘寂寞,来了个轰轰烈烈。
那火也是诡异,就燎着屋顶滋滋的烧,看着这一团团的火,一下子在半边城内乱串,吓得全城没个安稳觉睡。火势看着严重,其实没有伤筋动骨,就像不知那个淘气的孩童抓了一把树叶丢屋顶上,然后放一把火,只是将屋顶的树叶烧了个干净,没真破坏了屋子。
经过这么一场不知名的闹剧,第二天,大半夜起床灭火的人都睡眼惺忪,打着呵欠开始干活。
街头巷尾落下了不少的灰烬,踩上去还会粘上一脚的黑,洗都洗不掉。
西北的棚屋没被火光光临,他们暗自庆幸昨晚的风向没将火星子往这边吹,要落下一粒火星子,这里的人都将无家可归,更惨的要经历生离死别。
巫萱打开门一看,地下覆盖着层浅淡的灰黑色的东西,咋一眼看像地上的灰尘,细看起来却比灰尘轻,风一吹就能飘起来,她不由得眯了眯眼。
老巫医醒的早,已经去了厨房做好早餐,见着巫萱出来,便道“来,萱儿,过来吃早饭了。”
巫萱淡淡的应了一声,再次看了一眼地下的东西,拿起附近的木条戳了戳地惊起一层的灰尘,她仔细看了一眼棍子上沾了的灰尘,没任何的异常,就像真的是普普通通的灰尘。
老巫医在一旁看着,这个她从小带大的孩子向来老城稳重,拿着木棍戳地玩可不是她会做出来的事,她眼神不好,朝哪地上看了一眼,没瞧出有什么不对劲,便问,“萱儿,怎么了?”
巫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暂时的将这件普通却又透着不普通的事情先搁在一边,走了过去,解释了一句,“没什么,一条奇怪的虫子罢了,阿奶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这么生硬的解释,阿奶是老,可还没糊涂,说的跟她很喜欢虫子一样,非要大清早的戳来玩,可阿奶也了解这个她养大的娃,倔强的呢,她不愿说的,一句话都休想套出来,阿奶老了,也不想知道她为啥戳虫子玩,反而另外一件事情,今天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弄明白。
阿奶看着她净了手,落座,喝了一口粥,她也低头吃了起来。
两人慢腾腾的吃完,直到放下碗筷,阿奶才开了口,问,“你真打算临了临了才跟我说。”
巫萱本想收拾碗筷的手一顿,然后又坐了下来,沉默着。
阿奶叹了口气,这个孩子,瞧她这副模样看来是铁了心要走,“自从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我知道这里会留不住你的,如果你是去认亲入回宗族我不怨你,可是如果你不要命想去以卵击石,我绝不答应。”
巫萱依旧认真的听着教诲,可却不置一词,说她是个认真改过的孩子,可她却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
静默了片刻巫萱才开口说了话,“阿奶,有些事是天注定的,比如我注定会降生,注定要来到阿奶身边,注定要去做该做的事。”
阿奶嘟嘟的敲着餐桌,“什么是该做的事,在我的眼里,你好好的才是该做的事。那巫家早在溺死的时候就同你断了今世的缘。”
巫萱沉默的走过去,半跪着,双手拉着阿奶的,抬头看着阿奶的双眼,“阿奶,她帮过我们不少,现如今,她死的不明不白,要我对此不闻不问,我做不到。”
“何况,她是我姐。”
阿奶又是一声叹息,抬起手落在了巫萱乌黑的发上,“活着回来,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