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货郎》唐周无名

66、傀儡16

　　天历四十九年，燕国各地赋税沉珂，百姓早就无力承担，在偏远的山间小镇赋税更是厉害，一层层的剥削，吃人噬骨，逼的人没有了活路。

　　饿殍千里，路有冻死骨，是这年头常见的景象。

　　这年头有人一死了之，有人苟延残喘，有的人拼死一搏，落草为寇，就为了谋个安身之所。

　　王戎就是在十年前带着嗷嗷待哺的小女娃加入了山匪的队伍。

　　王戎身强体壮，加之还识字，识字在当时的人眼中有着极高的地位，他一来到山寨便得到了山匪头头的赏识。

　　这山匪算是义匪，只抢那些奸商，富绅，贪官，除此之外也从来不会赶尽杀绝，只求钱财。

　　做山匪是个高危职业，前一任老大就是死在一次劫镖局乱箭当中，群龙无首之际王戎便被举荐为新一任的山匪老大。

　　王戎做了老大，将山上治理的紧紧有条，从不侵扰附近的民众。反而，附近过不下去的人经常受到山上土匪的接济，久而久之，那些无家可归的，良田被占的，食不果腹的，慢慢的都成了山匪的常驻居民，在半山腰上建立村子俨然发展出了一个小村落，聚在一起的都是些愿意依附王戎而活的可怜人。

　　当地政府派兵装模作样的剿了几次，不但没能浇灭山匪还让它发展的越来越好了。

　　天历五十三年，也就是王戎做山匪的第四个年头，镇南王反了，勾结南方唐国，从东南西南两边开始进军，战火一下子就从南边开始漫延，势如破竹一路漫延到了鲁山附近的城镇。

　　天子派下的兵马不知几回都被打的落荒而逃，眼看着大半南方就要失守。

　　战乱之际行人都无比的少，更别说那些贪生怕死龟缩在家的豪绅，贪官。山上几百口男女老少要吃饭，顾不得战乱，王戎只能带着兄弟下山讨活路，只是没想到，他千方百计躲开了的军队，没多久又回来了。

　　王戎不敢轻举妄动，眼见着那些个军队在山下扎营安寨，他敏感的嗅出了一丝不对劲，他熟悉山路，趁夜里轻装上阵悄无声息的爬入了营中，听来了骇人的消息。

　　“无功而返等同于败军必定受罚，附近有一山匪，剿了可充当军功。”

　　“可是山匪人数不够。”

　　“那就加上依附在半山腰上的那个村落。”

　　平平的两三句话就定了山上几百人的生死，人命于他们而言竟如同猪狗。

　　王戎记得那是一个多云的夜晚，月亮和星星都隐没在云里不露头，似乎知道了今晚的不太平，选择了装聋作哑。

　　天地黑的如同落下了幕布。

　　没多久黑不隆冬的鲁山被无数的火把点亮，这火光带来的不是希望之光，而是毁灭之光。

　　鲁山险峻，易守难攻，况且那边来人不多，人数不过是他的三倍，他们不能出奇制胜，王戎他们也不是没有赢的可能，这个晚上王戎赌上了所有。

　　包括他的囡囡。

　　所以。。。他必须胜。

　　王戎记得，那天的鲁山被火烧了一夜，血光混在火光中，犹如炼狱。

　　那晚将军失去了他的所有，他也失去了他的山寨还有他的。。。囡囡。

　　最后谁都不是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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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戎低头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笑了，现在他的囡囡会一直和他在一起，这就够了。

　　囡囡想要的桃花源他也创造出来了。

　　面对云淡风轻的王戎，顾淮通红着眼睛发出了呵呵呵的笑声，“我父亲剿匪没错，这是军人的职责，他没错。”

　　用血亲的错化作的矛去击溃敌人的防御的盾是很有趣的事情。

　　王戎语气不变，接着道，“你以为当时你的父亲大人只剿了我们这一处吗，别天真了“。

　　顾淮瞪着通红的眼睛似乎特别害怕王戎会说出呼之欲出的答案来，他挣扎着，大喊着，希望这嘈杂刺耳的声音能掩盖他不想知道的一切。

　　“你以为我为何没回山上继续做山大王，而选择来这里落地。”

　　“都是你那威武的将军父亲给我提前腾挪的地，他怕事情泄露了干脆赶尽杀绝，就连这毗邻的城镇也没放过。”

　　“可惜啊！他没料到区区的山匪居然赢了，所以他死，我活。”

　　王戎看着黑漆漆的牌位又道，“这一千多的牌位，可不是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的，这都是鲁山上不知名的枉死者和桃源县的枉死者。”

　　顾淮停了所有的挣扎，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王戎，固执又倔强的道，“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一个会操控人心的怪物，你的话有几分可信，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迷惑人心罢了。这个镇上的人都是你们父女养的傀儡，他们早就不能算是人了，每天被强行贴着笑脸生活，你以为在全镇的人脸上贴上笑脸，再种上些花花草草，这里就是桃花源了吗，痴人说梦，怪物，一群吃人的怪物。是你们处心积虑的害死我父亲，我要你血债血偿。”

　　小女孩呲着嘴，眼看着就要跳过去将那人的脖子咬断，最后被她爹强行按住了。

　　王戎也不恼，“口是心非的年轻人，是，我不否认我控制了镇上的人让他们笑，让他们忘记了一些事，那都不过是为了让他们继续生活罢了，不是谁在经历过炼狱之后都能正常的活着的。对你说谎根本没必要，杀人，我承认，可那些人都该杀。”

　　王戎在说杀的时候明显的有一丝红光在眼底闪过。

　　他不是个慈悲的人，想要这里的人安康乐业，他乐意去做那个侩子手，哪怕是错杀也无所谓。

　　乱世之下，他只想守着这一方净土。

　　他也没错。

　　小女孩抬头看着她的爹爹，噔噔噔的跑过去蹭了蹭她爹然后转头继续盯着被挂着的人。

　　王戎抬头看向少年，笑了笑，“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你了，那么，你也可以死的明白了。”

　　王戎伸手一握，黑色的傀儡线剿着他，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人五马分尸。

　　顾淮疼得分不清现实于虚幻，可是他却笑了，笑的癫狂至极，“都去死吧，死吧！哈哈哈。”

　　他身上的纹路慢慢的从脖子爬到脸上。

　　王戎识得那符文，那符文如果爆炸，整个桃源县都要跟着遭殃。

　　顾淮将自己练成了一颗人形炸弹，还是开了封的，无法回头的那种。

　　王戎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比他还疯的人，他不怒反笑了。

　　“好，好的很。”

　　在这剑拨弩张之际，一声叮铃铃的铃声突兀的破坏了气氛。

　　也不知道这个无声无息出现的人站在暗处多久了，又听了多久。

　　卖货郎那身影无波无澜的站在那，就连空气都没妨碍到，手里还牵着一个笑嘻嘻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