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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莫言无殇
    那一日,午后的阳光温暖洒落,深秋的天气晴朗温和。
    你独坐净室,虔诚地做着午课,宁静平和的心,早已远离尘世。
    许是你刚好做完午课,许是那窗外的声响将你打扰,步出佛堂,看到的是一幕意外。从未有人的后院,清弱的女子吃力地挪动着花钵,里面种的,是你最爱的昙花。
    看着她不稳地倾倒,不由伸手扶住了她。一触之下,你已知道了她的来意,也探出了她的病情。转身间,她道歉的声音传来,倒让你停下了身来,淡淡看着她。她向着门内恭敬地礼拜,说着“万物宗法,众生平等”,告知昙花应如何培植,随后从容地离去。
    与她的初见,如此平淡。那几句话,不过让你知道了她并非一般富家小姐,而这也根本与你无关。你的心中,除了救治众生的悲悯,就只剩下佛法真如。
    几日之后,她住进了莫府。诊查病情,开出药方,你便不再出现。你总是独居后院,除了诵经参禅,便是在满是花草药材的香气中下棋,处于自己宁静的天地。尘世诸事,何必执着,尘世诸色,何必入意。无我,无苦。
    可是,真的心中无我吗?若无,怎么会因她的无意闯入而隐含不快拂袖离去,又为何于夜露下爱惜整理着昙花。若无我,何必介意有人打扰,何必执着于一株花草?她笑说着“佛语无色无相无嗔无怒,何必太着相了”。是啊,何必太着相了,有便是无,无便是无,何又为有,何又为无?心中有时便有,心中无时便无,一株昙花,何以是圣音召唤,何必看成召唤。心中虔诚清明,何必执着于带发与剃发、入世与出世。你的心中,终究还是有着什么,牵绊了自己。
    不知是何事让你看破世情,只看到你的身影缥缈的有些悲凉,感觉到你的疏离之下是刻意地逃避,自我的封闭。
    你的心慈悲仁善,你的人淡漠疏离。即使不愿沾染红尘,想要跳出五行,孤傲清渺的拒人千里,是否映射出你心底暗藏的伤痛?总觉得如此的你,许是有着一段经历,使你皈依了佛门,也难经真正归入佛门。
    有时觉得你太冷,太飘忽,不适合陷入红尘。就让你如山颠轻云一般淡出尘寰,独自清冷,保有着无欲之心。可每当看到你流露出孤寂,闪过期待,生出关切,总忍不住生出怜惜。淡漠清冷的你,需要一份温情与陪伴。
    突发的叛乱,满城盘查,她镇定自若,与叛军周旋。看着她即将被带走,你帮了她。若她被查出身份,怕是必死无疑了吧。
    当安王府的人请你去治病时,一声“不去”,道出了你的气骨傲然,也道出了你的心中不满。虽说是为了保护她,到底还是显示出了你的另一种性情,心境无尘的你,也会嗔怒。
    置身安王府,月夜之下请她讲有关昙花的故事,看向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是她的博学和见解吸引了你,想要知道更多,还是与她谈话地感觉让你觉得舒适,才会想与她交谈?你与她并肩而行,听着她缓缓道来。“沧海桑田,不过弹指之间,又何来永恒?”。的确,这世间,人在变,心在变,风云在变,又何来永恒?
    对这个女子,不经意中生出了特别的关注。不敢说你已对她动情,却不可否认地被她吸引。见解独到,心情超然,性情平和,与她言谈,你会有一种触动与认同,或者是,知己的感觉?你这一朵孤渺的远山浮云,不知不觉中已与她走近。
    她说想回莫府,你以采药为由陪她出了王府,这么做,仅仅只是以为她想出来散心。她说必须出城,你并未询问,极其自然地应允。换上粗布衣衫,为她准备了男装,备齐了药,还在药蒌上撒满了雄黄,细心地送她离了险地。分别之时,你叮嘱她一月之后还要施针,将自己的佛珠套上她手腕,为她虔诚地诵着经文。
    只因简短的一句话,你冒着危险送她出城,甚至将自己最珍爱的佛珠送给了她,你希望她平安。你的态度,似乎已超出了医者对病患地关注。说出以满门性命担保证明她的身份,固然是因心地慈悲,带她去散心,简单地举动之中透出的是几分在意。在意她的想法,在意她的感受,在意她的安危。送她佛珠,为她诵经,你的心中,是祝福与牵挂。在你心中,是否已将她当做了……朋友,或是知己?
    同样地淡看世情,心无点尘,同样地性情平和,心境超然。你与她之间,有着许多相似。如此娇弱的女子,面对面叛军搜查时不慌不乱,应对有度,面对进入王府的危险处境,从容平静毫不畏惧,面对毒蛇没有喊叫逃跑,而是镇静地举起树枝,想要将蛇打死。她很独特,从容淡雅间散发出的风采,吸引着人不断靠近,将她牢记。
    不愿与人多说,不想与人接触,孤高清幽的你,偏偏会与她数次交谈。你并不反感与她的接触,甚至是有些喜欢,也许你自己并不知道。其实你与她,骨子里有着许多相同的特质。是否正是这份相同,吸引着你们接近彼此,而她的与众不同,又令你逐渐去关注。
    遇到她,令你静如止水的心湖,如同投入了一枚石子,荡漾□点涟漪。
    于动乱危难中送她离开,你的心中已然记下了那个□定。行踪飘忽的你,亲往京城前去施诊。面对晏清鸿表面客气实则示威地嘱托,你淡淡一句“份内之事”,竟会让心思百转舌灿莲花的他无语呆愣。你的“份内之事”,是医者对病患应有的职责,还是朋友之间应当地照顾,或是暗示着你与她的情谊,无需外人多言?而出家人方式地回礼,又说明着什么?身在空门,心无挂碍,一切无欲无求?
    虔诚诵经的你,在听到亦蝶的话后,还是睁开了双眼。从何时起你对她的关注已逐渐增多。不问世事之人,缘何会劝她放下,放下忧思郁结,放下晏清鸿。其实你,是真的想看她含笑展眉。可是她放不下,因为她无法放下,那是她的责任,亦是她的宿命,也是她的无奈。而你并不知道,她的一句“放不下他”,轻言细语间,已将你暗暗萌动的情感打入寒冰深谷。即便你眼中的晏清鸿配不上她又如何,她的心中,终是放不下他。明知会是一生苦思,隐忍郁结,终究还是放不下。
    昙花一现,只为韦驮。她是否就是你前世的守候,而动了凡心的你,是否也会如昙花一般,淡去清冷,敞开心扉,默默为她绽放瞬间永恒的绝世风华?你是那朵等待的昙花,而她则是你生命中的韦驮,为她绽放了瞬间的风华,而她却像是离去的韦驮,注定你无法得到。
    你说,“沧海桑田不过弹指一挥间,又何来永恒?”。若你无法和她最终相守,相处的每一点滴,心动的那一刹那,是否就是永恒?
    “再过三两个月就是夏夜,昙花该开了”。记得你曾经说过,昙花开时,许是圣音召唤。你心中的执意,也许一直不曾放下,却曾有过动摇,而那令人动摇的原因,已经不存在了吧。
    原来你的清高孤寒,你的沉默疏离,是由于那样凄惨的童年。从未得到过温暖与呵护的你,在无助之中将一切寄予神佛,虔诚地希望能带你解脱,带你远离苦难。孤寂冰封的心,就如冬日的白雪,一旦染上了颜色,就会融合渗透,再也抹不去痕迹。
    情之一字何其厉害,你怎能让自己如此轻易地沾染?
    魔由心至,相由心生,动了心,便招了魔,动了心,便着了相。入了魔,着了相,不再灵台空明,无沾无碍,怕是从此入了孽海情天。
    你以本命精血为她配制凝思丸,却不告诉她药的来历与含义。希望她服下之后,没有特别的刺激下,能保她无恙,令她康健。你一再说着无欲无求,一直想要遁入空门,却不惜损害自己为她配制只送给妻子的灵药。明明已动了心,却是一厢情愿,她心中放不下的人,并不是你。自始至终,你都是平静淡然,甚至没有太多波动,没有对她有所表白。生出的情意,还未来得及开始,便已经结束。
    你是参佛之人,你已跳出红尘,你早看破世情,你怎会动了凡心?明明早已心无挂碍,何以独独对她生出诸多情感?罢了,就当做是前世的孽累,用今生来解吧。
    她不知你的心意,这样也好,这段暗藏的情愫,就让你独自去了结。给她做药,不是送给妻子的聘礼,却同样暗含着情意。不管她心中有谁,你只希望她好。希望她惬意开怀,希望她健康无忧,希望她幸福安宁,希望能够帮助到她。你能为她做的,就只有这么多。
    可她还是知道了,她答应你说不再多虑苦思,从此舒展心怀。她定是知道了药的含义,她不想承你的情,也不想受这份礼,她在与你撇清关系。可是,她错了,你只是要帮她,只愿她好,除此之外,你已别无所求。
    只可惜,她无法承受你简单纯粹的好意,而你也错会了她的意,她并非不肯,而是不能。
    制作这副药,需要三两个月的时间,三两个月后,已是夏日。那时,昙花许是会开了吧。
    昙花若开,许是圣音召唤。那时,你便会剃发出家,以了尘缘了吧。
    尘缘了却,归入佛门。真的心无挂碍,从再无牵挂了吗?
    已经悸动的心,怎能如此容易平复;已经生出的情,怎会说收便能收回。
    等待着昙花开放,决定斩断尘缘,终究是你在逃避,用这样一种方式,令自己放手。你能够放手,但真的是否能够放下?若放不下,即使身归空门,也无法四大皆空,不过徒增烦扰,又是何苦?
    出世与入世,解脱与沦陷,不过一念之间。
    西方佛国的一朵青莲飘落凡尘浊世,是来解前生的因果,还是历今世的尘劫?
    佛子堕入尘劫,是深陷其中无法自解,沉沦苦海难登彼岸;还是一番历劫后大彻大悟,跳出烦恼,终证菩提正果;或是甘愿舍弃修行,还归本来,与她携手红尘,共效于飞,只羡鸳鸯不羡仙?
    故事不过刚刚开场,以后的剧情还未可知。难以猜测最后的结局,也不知道还有怎样的进展。只是看到你如此的暗藏隐忍,又如此的清傲出尘,每每看到你,心中不禁总生出叹息。
    那一抹清瘦,飘忽,孤寂,还有清冷,每一次出现,都似是含量着淡淡地哀郁。对你的感觉如此独特,你可知道,有一种情感,叫做怜惜。
    莫言君无殇,空自入佛门,奈何心已动,何以慰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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