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流光》戈桔

1、chapter 1

　　“晚晚，快，下个就是你的节目了。”周星星大声向后台着急忙慌的叫着，一边还忙着给迟晚清路，好让她畅通无阻的走出来。

　　迟晚刚做完造型，在后台休息室的长椅上闭目养神，还没全把身心放松就听到周星星的叫喊声。长眉微颦，眼神中的不满意能杀死周星星。

　　“谁规定的迎新晚会还要新生自己表演。”迟晚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快步走着，期间不小心撞了一个刚下场的姑娘，伸手扶了一下。

　　“哎哟喂，我的祖宗嘞，知足吧你，要不是专业第一，谁需要你表演啊！”周星星半推半哄着让迟晚上台。

　　没办法，迟晚本来以为自己的生活应该是从钻研化学理论知识，翻阅导师论文开始的，哪能知道是从表演节目开始。

　　导师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时候，仓促的都没时间准备，只能现学一段不那么难的爵士舞，好在舞台效果足够炸裂，hold得住。

　　迟晚的妆造还不错，其实还是本人长得好看，身体看起来就很有力量，头发分到两边，挡了一点侧额，抹了雾蓝色的发泥，大概两三厘米左右的样子，头发内外卷了两下，一股青春的气息，灯光一打，特别有那种酷炫的感觉。

　　在舞台上迟晚向来很有张力，收放自如，跳舞的时候就是争辉的群星，整个人耀眼得很，是区别于平时的一种张扬，迟晚很少有那么自然的时候，生活里说的一些笑话也好，抱怨也罢，好像都是为了迎合别人才说的，语气和表情跟她整个人适配度很低。

　　迟晚在台上酣畅淋漓。

　　台下的朋友们尖叫着，惊呼着，更有后排的人站起来，随着音乐跳动节奏。
　　好好的迎新会，搞得像酒吧蹦迪一样，布景、灯光、音乐，甚至嗨皮的众人。

　　林聿知本来没打算来的，他本想着去实操室看看，奈何朋友陈飞相劝，说什么这届新来的有好看的小姐姐，想去大饱眼福，但宿舍其他两个人已经走了，这才找来林聿知。

　　林聿知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笑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鲜活，稚嫩，也很漂亮，求着自己教题的时候，更好看，那副样子简直让人再难相忘。

　　陈飞见他表情有些放松，还以为是也起了心思，但好面子不好意思，“啧，男人嘛，对这些感兴趣很正常，走吧。”

　　林聿知听到这话，收起了心底的心思，取而代之的是空落落的难受，那个人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五年，长吗？如果足够长，为什么还是忘不掉。

　　时间是解药，这话可信度有多少？

　　林聿知自嘲，这样一打搅，没了去实操室的心思。

　　外面都能听到里面的音乐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陈飞刚来就跟研二的一位学姐搞好了关系，第三排中间留了两个空位。
　　正好是迟晚的节目，这会儿正到全场热点。

　　“啧，这姐姐真酷。”陈飞歪头跟那位学姐讨论。

　　“跟你们一起上来的，不算姐姐。”那位学姐笑起来很好看，说话也温温柔柔的，是陈飞喜欢的类型。

　　陈飞一个激灵，就想跟林聿知分享这个消息，林聿知一进来就被音乐声震了耳朵，聒噪。产生了想回去的想法，但等到坐下来看向台上时，时间好像一瞬间凝固了。

　　耳边的嘈杂自动消音，眼里什么也看不见，只围绕着台上的那个人。

　　林聿知不聋听的到，也不瞎，看得见。

　　台上的人分明就是那个抛弃了他五年的负心女——迟晚!

　　无数的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五年她到底去哪了？做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怎么挂机了？为什么干干净净的想没有来过一样？以及……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就说分手？林聿知想找到一个答案，一个自己执着了五年的答案。

　　林聿知无法思考，直愣愣的看着舞台上的那个人，滋的一声电流穿过大脑，当场宕机，像个写了规定程序永远不会出差错的机器人一样，只能随着迟晚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处走位转动。

　　迟晚动作大的话，衣摆会上卷，露出一点马甲线，很有力量。

　　观众席的激动更甚。

　　陈飞回头看到林聿知目不转睛，聚精会神的样子，还以为林聿知也被勾走了魂魄，“我就说吧，你还是来了，不然哪能看得到这么炫的画面。”

　　林聿知没有听清陈飞的话，不过这不重要。

　　迟晚在舞台上的时候，眼神看着的是后排观众，直直给过去几个眼神，管他是撩人的还是被撩的，反正那眼神一点都不纯洁，透露着一点勾人，有时候冷的伤人，有时候又媚的厉害。

　　把姑娘们迷的，那叫一个神魂颠倒。

　　按照传统，跳完之后还会有一点小互动，观众席有些黑，看不清人脸，只有挥舞着的荧光棒，这么大的场子，河东大学可真破费。主持人又是一顿读赞助商名字，然后一波彩虹屁夸赞，这都是水流程的套话，本科四年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迟晚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扣了扣话筒的开关，音响发出了鸡叫的声音，刺耳的难听。

　　迟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主持人估计也看出来迟晚等的不耐烦了，就进入了主题，这小互动是，在在场的观众席里找一个人，来对迟晚提问，包括但不限于私人问题。

　　迟晚也配合主持人安排的小互动，这些人能问出什么大胆的东西吗？迟晚自觉不可能。

　　灯光从现场扫过，转了几圈，观众的心都吊了几吊，最终，灯光停在第三排。

　　身后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对于迟晚来说熟悉又陌生的脸，迟晚霎时间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直直涌向大脑，脚底发麻，失去言语，盘旋在脑中久散不去的只有一句话。

　　林聿知怎么会在这里!

　　迟晚好像被人浇了一盆凉水，方才的热情和从容荡然无从，透露着一丝不知所措。

　　冷静，迟晚你怕什么？你有什么心虚的？迟晚不断给自己打气，想毫无顾忌的迎上那道打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错了，迟晚就是心虚，五年前的事情就是她的错，她没办法逃避。

　　有那么一瞬间，迟晚甚至想过，有没有可能林聿知已经忘了。

　　如果真的忘了，反倒能让迟晚自在一点，但心里却还藏着一点微不足道的酸涩，像发酵过度的果酒成了醋，麻痹神经，心底酸胀。

　　现场鸦雀无声，都在充满期待的等待这场提问的到来，主持人略微尴尬，在看不见的地方，伸手碰了碰迟晚的后手肘，“迟晚同学是不是觉得这问题有些超纲了呀。”

　　迟晚回过神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啊，什么？不好意思，刚刚没听清，可以再说一遍吗？”

　　美女总是有很多特权，比如说，有多听一次的权利。

　　迟晚问这话的时候是看着主持人的，但余光中总觉得林聿知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像是要盯出一个窟窿来，迟晚不敢看他。

　　林聿知重复之前的问题，“迟晚同学有男朋友吗？”

　　这话就像油入水迹未干的锅，四处外溅，炸出油花，四下讨论，漂亮姐姐到底有没有女朋友，有大胆的还跃跃欲试，想直接加微信好友，声响可不小，漂亮姐姐的感情问题，哪个小迷妹小迷弟不关心。

　　“没有。”迟晚转头看向林聿知，带着探究和询问，但林聿知半点眼神都没给迟晚，刚才的凝视好像只是迟晚的一场错觉。

　　有些失落，迟晚控制不住的想，他问的这么冷淡，是不是真的忘记了自己，或者认不出来了？在那以后，分明有好好吃饭，坚持锻炼的，差别很大吗？

　　迟晚想到了最让人害怕的结果，林聿知好像，真的不记得了。

　　迟晚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眼睛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情愫，稍有用心的人就能看出来，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点什么故事，但很多人多巴胺分泌过多，根本联想不到一块去，更何况两个人还是来自不同的学校。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内心深处，到底是希望林聿知忘记多一点，还是记得多一点。

　　迟晚走向后台的时候，恍恍惚惚，脚底发软，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有些烦，有些慌，心里不知名的小火苗又要往起窜了，想撞墙。

　　周星星不知道哪点让迟晚不高兴，反正看起来人兴致不高，这跳个爵士舞而已，不至于累瘫吧！还是说问的问题触了逆鳞？不应该啊，就这么点事，应该不至于吧！迟晚平时也不是这么小气啊。

　　搞不懂诶搞不懂，学霸的世界难以融入，学霸的喜怒哀乐无法猜度。

　　迟晚出了后台，觉得有点闷，上场的时候为了防止头发乱飞，喷了一点定型喷雾，妆造可能喷多了，有点粘，不太舒服，也可能是因为林聿知的态度，让她有些烦，伸手抓了一把头发，真TM粘，受不了了。

　　出来的时候迟晚带了一瓶水，哐一下把瓶盖拧下，弹出去，正好落进对面的垃圾桶，该说不说，这动作还是飒的，但下一秒这份飒爽就不复存在了。

　　头微微往前倾，一瓶水大喇喇的倒在头发上，有一部分流进了衣服里。

　　啧，真麻烦，迟晚心里骂Gai。

　　真是事事不顺。

　　林聿知看完迟晚之后就无所事事，没什么好心情，但凡今晚没有这一茬，他都有可能在这里坐一晚上，但现在，珠玉在前，后面的再好也掀不起波浪，本来就没心情看这些东西，如果不是她，可能进场就走了。

　　如果不是她……林聿知也很烦，但不会表现在脸上，最多是心里吐槽几句，然后内部消化。
　　反正不可能去揪着人家领子揍人的，有辱斯文。

　　林聿知想回宿舍了，想着就从后门走出去，结果冷不丁就看到了头发淌着水的迟晚，学校后台用的化妆品好像不防水，水从脸上流下来的时候挂过一道白痕，林聿知第一反应是有些生气，她为什么还是不知道照顾自己。这首先冒出来的想法把本人都惊了一下，随后才换了表情。

　　迟晚倒了水，脑子清醒了不少，刚起身准备走，拐了个弯，四目相对，电光火石。

　　神特么的不记得，那股子从眼底透露出来的狠怨怒气，不是林聿知还能是谁!

　　然而下一秒，迟晚就看到，那点负面情绪消失殆尽，换而代之的是一股冷漠疏离，跟问那个问题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么窥探人隐私的问题，配上这幅表情，怪不得迟晚产生他不记得自己的错觉。

　　迟晚自知很狼狈，尴尬的摆了摆手，表示无奈，林聿知什么话也没说就带着那副表情，走向相反的方向。

　　这都是什么事儿!还是骂早了。

　　迟晚回到宿舍洗漱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含泪问苍天。
　　“为什么要让我这么丢脸。”这脸都成了课本后面的条形码，不，或许用乱码的大背头电视机形容更合适。
　　“我就是以这么狼狈又丑陋的嘴脸，在林聿知面前刷脸的？”
　　那林聿知厌恶的看不下去直接走人，似乎也情有可原。

　　迟晚在试图欺骗自己，更丑的样子，林聿知都见过，到底是什么原因走，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一直到躺在床上迟晚都在想这件事情，持续性的碾压着自己的尊严，反反复复。

　　五年前，林聿知是怎么样的呢？床头故意开着的暖光灯打在迟晚的脸上，留下一层阴影，床帘遮光性很好，把沉思的人隔绝在外。

　　迟晚的思绪飘远，被勾回了2019年的春天，三月梨花正白，林聿知就最喜欢穿着浅色系外套，其中白色居多，里面光溜的穿着蓝色的球衣，一下课就跟猫追耗子似的，跑到操场打球，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把外套丢在迟晚头上，让她帮忙保管，美其名曰互帮互助。林聿知的衣服上有一种特殊的香味，淡淡的很好闻，是一种内敛的感觉，跟他本人的热烈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聿知打球的时候最帅，是那种野性的味道，全身都爆发着荷尔蒙的气息，引得无数男女生惊呼，女生沉迷于他的帅，男生佩服于他的球技，反正迷倒了不少人，但林聿知眼里根本看不下这些，他从小都是被人簇拥着长大的，对于这些目光接受的理所当然，林聿知眼里只有拿着白外套的迟晚。

　　林聿知觉得迟晚那个样子很乖，但迟晚170的个子，平时在学校又很能惹事，高一跟人去网吧直接把网吧给举报了，旷课打游戏的学生也没少被迟晚碾压，怎么看都跟乖挂不上钩，当年林聿知追到迟晚的时候，才知道迟晚欲擒故纵玩儿的太溜了。

　　林聿知第一次当着迟晚的面说他乖，迟晚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林聿知的脑子被门夹了。

　　迟晚把自己从久远的事情中剖离出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或许不是自己乖，而是因为林聿知喜欢乖一点的迟晚。

　　迟晚那个时候算不上那种调皮捣蛋的三坏学生，最多是难搞了点，但性子还是比较内敛的那一类。

　　困意袭来，眼皮打架，再也撑不住，睡过去，这天夜里，迟晚出奇的睡得舒服。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一睡不醒，就有人失眠大半夜。

　　林聿知不是能被情绪轻易影响到的人，但他的生活确实被迟晚牵引着，前后左右，整个人都在迟晚手里攥着，看到迟晚的那一瞬间冒出来的问题，都在片刻后烟消云散，问了迟晚就一定会回答吗？我现在站在什么立场上去质问迟晚呢？一次次的自我怀疑，打消了最开始的疯狂执念。

　　林聿知心里很不舒服，五年以来要说一次都没有怨过迟晚，那是不可能的，但时间冲淡了一切，包括怨怼，却不包括那份年少炽热的感情，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原来只要再看一眼就会落荒而逃，之前被甩的伤心荡然无存。

　　林聿知极度需要一些外界的东西来刺激一下这颗回温的心，摸向旁边的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刻，刺眼，向上滑开，解锁。备忘录里放着好几张截图，林聿知像端详一件艺术品一样看着那些文字。

　　最后一张，最后一句是，“分手，别来烦我，我讨厌你来打扰我的生活，也讨厌你总是要管着我。”消息日期是，2020.6.22。

　　林聿知以为只要自己不答应，就不算分手，他想搞清楚原因，但迟晚显然没给他留机会，手机号码播过去，冰冷的机械女声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询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please check it and dial.”

　　空号。

　　毫无疑问，林聿知冷静了，但也睡不着了，脑子不断闪出曾经的相处的片段，走马观花。

　　林聿知失眠了，大脑像录像带一样，一点一点的播放，直到后半夜才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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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求收藏，猜猜林聿知对迟晚为什么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