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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道心乱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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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怒之下,牧铃失望透顶地望着屠冰责骂道:“你们魔族,果然嗜杀暴虐!他只是一个普通而无辜的人族少年,我原以为你会替我好好照顾他,是我糊涂了!竟然选择相信你能善待他!”
屠冰皱着眉,连忙低声说:“其实,你被他骗了,我已经帮你试探过他的底细了,他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人族少年,他内力极深,仅次于魔主之下,我都未必是他的对手。我是试探出他有极深的内力以后,才试着给他下毒,想试试他是否有驭毒的高深法术。没料到……他就被毒成这半死不活的模样了。”
牧铃半信半疑地瞟了一眼屠冰,她已无计可施,但真不忍心看着温御庭就这样死掉,哪怕她现在知道了,他可能一直在欺骗她,但她至今觉得这个人并不是什么恶人,若是真如屠冰所言,他有极深的内力,那在她被豹妖围杀的时候,那个暗中救下她的人,定是温御庭。
如此想来,牧铃更是觉得自己欠温御庭一份恩情。
“你去找魔山上最厉害的人物,来救他。他若是死了,你休想再让我认你这个哥哥!”牧铃阴沉着脸,狠狠盯着屠冰,发出倔强的威胁。
屠冰只觉得妹妹耍起脾气来,越发像个未曾长大的孩子,他诚恳地望着牧铃说:“你若不认我这个哥哥,我就只能当一辈子七个哥哥的小老弟了。那可不行。眼下,可能只有咱爹能有法子让此人苏醒。不过,我不敢去找他,我怕他知道是我有意将人毒成这样,一气之下,将我从大殿内一巴掌扇飞到殿门外去。”
此时牧铃还未从屠冰的话语中听出,温御庭来历不凡,要不然魔主怎会因为一个普通凡人被毒得快死掉的事,而对自己的犬子发怒呢。他们魔族可不是体恤怜爱众生的菩萨,不会在意一个草芥之徒的生死。
但牧铃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屠冰说他自己不敢去找魔主爹爹帮忙,可牧铃是可以去的……
人命关天的事,牧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原本是她跟魔主闹脾气,自己出走魔宫,如今糊里糊涂回来了,还需要她主动去找魔主,求他帮忙。
“去找他吧,求他救人。谁让他本事大呢。”牧铃心中暗自感慨,转身离开了屠冰的大殿,来到了魔主寝殿的大门外,让门外的侍卫进去给魔主传报,就说牧铃有十万火急的事找他。
听到侍卫的传报后,魔主惊喜地从榻上坐起身来,边匆忙下榻穿鞋,边兴奋地问传话的侍卫:“她亲自来找我的?到底所谓何事啊?”
“是,公主她就在殿外等候。具体何事,属下不清楚,好像是八殿下那里出了点事。”侍卫如实回道。
魔主用眼神催促着侍女赶紧给他梳理发髻,整理好衣装,确认自己的形象够威严光彩,才快速踱步来到了殿门外。
“本尊的小公主大半夜来找爹爹,是为何事啊?”魔主宠溺地望着牧铃问道。
“我的一位朋友,他快死了。求您移驾八哥的寝殿,去帮忙救醒我的朋友。”牧铃无助地看着魔主,此时的她,倒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一双大眼睛里满是茫然无措。
魔主即刻便猜到了牧铃所指的这位快死掉的朋友是何人,他随即加快了脚步,一边疾步赶往屠冰的寝殿,一边对牧铃轻声安慰:“孩子,你别着急啊,有爹爹在,你的那位朋友,一定不会死掉的。”
吃了这颗定心丸,牧铃心里瞬间好受多了。她跟着魔主来到了温御庭身旁,看着魔主像一位老父亲一般,附身坐在温御庭身侧,给他把脉,然后将手摸在温御庭的天灵盖上……
魔主的掌心和温御庭的天灵盖之间,有红色的幽光在闪动。片刻后,昏迷中的温御庭忽然轻咳了一声。魔主见状,收起掌心,再次给温御庭把脉。
魔主站起身来,一脸轻松模样,对着一旁的屠冰和牧铃说:“好啦,这个孩子并无大碍啦。明日清晨定能苏醒。”
牧铃看着魔主的神态举止,特别是他救人时,眼底流露出的一丝慈悲,越发像她的和尚爹了,可他的一些习惯性的动作还是与她的和尚爹相差甚远。魔主的姿态更多的时候是孤傲的,而她的和尚爹,是另一种一尘不染的清高,与魔主的凌凌威严之气大有不同。
“谢谢您。”牧铃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唯独没有给魔主一声称呼。
“嘿,不必跟爹客气。”魔主望着牧铃笑了笑,转而偏过脸去,收住慈爱的笑容,阴着脸,瞥着屠冰冷声警告道,“好好款待牧铃的这位朋友,他若再出什么意外,本尊命人将你掉在宫墙上鞭打。”
说完,魔主便拂袖而去。
屠冰看着牧铃问道:“是你跟咱爹告的状,揭发我给温公子下毒,是吗?”
牧铃不屑地瞟着屠冰,对他讽刺道:“哼,我才不稀罕告你的状。知子莫若父……他可能猜出来这种事也就你能干得出来。”
“我也觉得你不能是那种背后告状的小人……”屠冰喃喃说道,见温御庭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好,他便心安地坐回他的靠椅上,看着一直站在榻边的牧铃,故意调侃道,“我看你站着怪累的,要不你也上榻躺会儿?反正温公子现在不省人事,也不能对你做出什么越轨之事。”
“你可真不干人事,也不说人话。”牧铃白了一眼屠冰,瞪着他说,“我马上就走,你的魔主爹方才都警告你要好好招待温公子了,我量你也不敢再伤他半分半毫了。”
屠冰挨了骂,竟还觉得身上苏爽了不少,勾着一抹淡笑,对牧铃说:“你这股气势凌人的劲儿,还真随咱爹。你先回去歇息吧,明日我定带着活生生的温公子去见你,让你放心。”
牧铃平静地望着心机深沉的屠冰,冷声说:“大可不必,他跟你一样,让人心烦。魔主都亲自来救他了,想必他真如你所说,不是一般的人物。他日后的安危,岂是需要我一个小小妖怪为他操心的。这样的稀罕客人,你们自己好生招待着吧。我与他,萍水相逢,互不相欠,以后不见也罢。”
“当真不想再见他了?你不是喜欢他么?”屠冰疑惑地望着牧铃问道。
“他于众生,于蝼蚁,并无区别。所以,我不喜欢他,也不讨厌他。当然也不会期待再见到他。一程山水日月,一场因缘际会罢了,何必念念不忘。”牧铃淡漠地回道,眼神冷冽。
“不喜欢他?不对啊,不喜欢他,为何他受伤了中毒了,你会这般着急。一开始,也是你将他从一群魔兵手里解救出来的啊。你怎么会不喜欢他呢?”屠冰越发困惑了。
“路上偶遇的猫猫狗狗若是在受困,我也会出手解救的。自幼我爹就告诉我,众生皆苦,众生平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牧铃试着用佛法跟屠冰解释清楚她与温御庭的关系。
屠冰听得云里雾里,堂堂魔族,听不懂佛法,也是在情理之中,他迷糊地摸了摸额头,诡笑地望着牧铃说:“无妨的,你一个姑娘家,不愿承认自己芳心已许,也是人之常情。”
“你听不懂也罢。以后,你要如何对待温公子,那都是他自己的命数。只希望你不要带着他去叨扰我的生活。你们能将我困在魔山一时,但终究不能将我困在这里一世。我迟早会找到离开魔山的法门。”牧铃不打算继续辩驳,而是平静看着屠冰回道。
屠冰轻轻摇了摇头,忽觉眼前的妹妹变得有些神秘了,似乎她心里一半装着市井烟火,一半装着高山庙堂,反正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姑娘的心思。
目送牧铃离开后,屠冰不禁向榻上的温御庭投去了深深同情的目光,心中暗暗感慨:“你小子完蛋了,我爹给你们定下了婚约,原以为这次你们机缘巧合成为生死之交,往后定能顺利结为恩爱夫妻,真没料到,我妹妹竟然没看上你。失算了,又失算了。以妹妹的脾性,她若不嫁,定是誓死不从的。这下问题大了……”
清晨,温御庭醒来,昏昏沉沉从榻上坐起,对一旁静坐的屠冰问道:“我这是睡了多久了?你们魔宫的酒,果然不一般。”
其实,温御庭是知道自己中毒了,只是不愿跟魔族撕破脸,毕竟他在这里,还需谨小慎微,方能勉强保住性命。
“睡了有三四日了吧。你喝太多了。以后可不能再喝那么多,你把我吓坏了呢,我特意请了神医来给你开药方,助你醒酒。”屠冰强作淡定,对温御庭回道。
温御庭从这几句简单的话语当中捕捉到两点信息,第一,屠冰并不是真想毒死他,第二,屠冰暂时不会再给他下毒了。
“牧姑娘呢?她可曾找过我?”温御庭下地穿鞋,想到牧铃,他混沌的眼睛里顿时有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