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签个名》葵小妖

10、Chapter 10

　　今天的天空似乎黑得特别早。才刚吃过晚饭不久，外面就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肖恩洛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盛夏的傍晚此起彼伏的蝉鸣让人十分烦躁。

　　路尧穿着一件卡通小背心和可爱的短裤，露出藕节一样白嫩的小腿。他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转换着频道，好像没有什么节目好看啊……
　　“诶，这个是黎总吗……恩洛哥哥，你快过来看看！”
　　“怎么了？”肖恩洛闻声走了过去，伸出手揉了揉路尧软趴趴的头发，他站在床边往电视机那边看去。

　　“星光周刊为你报道，晨光事务所负责人黎莲晨今日被送进医院，旗下艺人却没有一个到医院探望。这也为最近一直盛传的明星与老板同居的消息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最令人感到吃惊的是，居然有记者拍到皇宇总裁莱斯利出入黎莲晨病房的照片，究竟是皇宇在挖走kingsoul之后有意向收购晨光，还是其他原因，请期待我们的后续报道……”
　　“黎总生病了吗？”路尧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恩洛哥哥，把你的手机借我一下，我的没有电了……”
　　肖恩洛却只是专注地盯着电视，躺在担架上，被送进急救室的那个脸色苍白、死气沉沉的人真的是黎莲晨吗？
　　还在发呆的时候，路尧已经从他的口袋里拿走了手机，噼里啪啦按下了一长串数字。

　　“喂，黎总吗？”路尧的声音把他的思绪唤了回来，他偏过头悄悄竖起了耳朵。
　　“恩……小尧啊？”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透露出一股显而易见的失望，路尧却丝毫没有察觉，他急切地问，“黎总，我们看新闻说你生病被送进医院了？你还好吗，我和恩洛哥哥都很担心你。”

　　“恩洛他在旁边吗？”黎莲晨虚弱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小小的期翼。
　　“对啊，你要和他说几句吗？等一下哦。”路尧轻轻碰了碰肖恩洛的手臂，将手机递了过来。

　　“是恩洛吗？”
　　“恩。”肖恩洛生硬地回答道，想到刚才在电视上面看到的图像，又补上一句，“你没事吧？”
　　“恩，只是小病，我没有关系的。”好像想要强打起精神，却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随即电话那边的声音变得小了一些，应该黎莲晨将电话拿远了一点。

　　这个笨蛋。想要指着对方的脑袋狠狠地骂他几句，却又想起之前莱斯利说过的话，肖恩洛的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两个人顿时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恩洛，你还在吗？”电话那头的病人先开了口，说的却是，“你不用担心我在医院喵喵会没有人照顾，我已经拜托Joe……”
　　这种时候谁还会惦记这种事情啊。肖恩洛很想大吼出声，最后却只是生硬地说，“哦，知道了”，就把电话重新扔给了路尧。

　　“啊，黎总你要好好养病哦，等拍完戏我马上就回来看你。你要不要我叫青姨把小路抱来陪你，什么，不用吗？那你一定尽快好起来哦……恩恩……”
　　“恩洛哥哥，为什么你对黎总那么凶……”挂了电话，路尧转过头不解地看着他，“你最近……”
　　“有吗？”打断了他的话，肖恩洛重新走到窗边，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暴雨。恼人的蝉鸣听不见了，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好像沉重的鼓点一样击在他的心上。

　　自己也许真的有点过分了……懊恼地摸出手机，却迟迟按不下键盘，翻盖一开一合的声音扰的他更加心烦意乱。
　　克制住不再去想黎莲晨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强迫自己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房子，那是颜漠住的地方。和他们不同，颜漠和柳妍都住在独立的小别墅，从这里望过去，刚好可以看见颜漠所住的别墅门口。

　　一道闪电突然划破夜空。透过被照亮了的雨幕，肖恩洛蓦地睁大了眼睛。
　　他没有看错吧！那个和男人搂在一起的人真的是颜漠？等等，那个穿白衬衫的男人看上去也十分眼熟……那不是这部戏的编剧江恩吗？

　　“恩洛哥哥，出什么事了吗？”看他一脸惊讶的样子，路尧跟过来偏头想要往窗外看去。
　　“没事，我只是突然想起……”肖恩洛伸手将窗帘全都拉了下来，外面的黑夜仿佛一下子就被隔绝了一样，暖黄色布帘下垂的流苏透露出丝丝温馨的味道。“我有东西落在外面了……”肖恩洛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窗帘，“我出去一趟，你先睡觉吧，不用等我了。”
　　“可是……”当他刚刚转过身，却被身后一股小小的力道扯住了衣角，“恩洛哥哥，我一个人害怕，打雷很响……”
　　懊恼地摁了摁额头，看也不用看就知道这个孩子眼眶又红了，好像自己这么撇下他是在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可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一直当做神一样的颜漠会像那样……
　　“路尧，”他继续往外走着，只是回头淡淡地看了一眼身后可怜兮兮的男孩，“你知道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麻烦吗。”
　　男孩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一瞬间眼里便溢满了水雾，“恩洛哥哥……”明明已经连声音都有一些哽咽，却还是强迫自己露出笑容，“那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的。”

　　忽略掉内心的罪恶感，肖恩洛转过身对着路尧微微一笑，“听话，如果晚的话，你就先休息吧。”
　　“恩……恩洛哥哥……”被那个微笑迷得晕头转向的路尧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只听见一阵轻巧的关门声，肖恩洛已经走了出去。

　　乘着电梯到了一楼，这个时候外面并没有什么人，肖恩洛一走出大门就感到和刚才灯火辉煌的大厅比起来，好像完全置身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似的。黑色的暴雨中，只有影影绰绰的树影和呼啸的风声。“该死，居然忘了带伞。”雨水沿着发梢淌了下来，不一会儿，他全身都已经湿透了。
　　当他一身狼狈地站在别墅门口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究竟有多愚蠢。就算之前看到的都是真的又怎么样……收回就快碰到房门的手，娱乐圈有多黑暗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如果现在里面……转过头凝视着透过窗户渗透出来的微光，自己正在做的只是将心中的神一步一步推向深渊而已。
　　颜漠……被雨水遮住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肖恩洛转身大步往回走去，就连泥泞溅在身上也毫无察觉一般。
　　“吱呀。”突然响起开门的声音，一阵明亮的光线照亮了黑夜。

　　“肖恩洛？”微微困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肖恩洛蓦然回头，正好看见半开的大门边站着一个披着白色浴衣的男人。他的头发还有一些微湿，晶莹的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流入浴衣宽大的领口，胸前露出了一大块蜜色的皮肤，看上去健康而细腻。
　　“你在这里干什么？”男人依然半靠着房门，没有任何想要邀请还站在雨中的肖恩洛进去的意思。

　　“我是有些关于剧本的事情想向你请教。”话音刚落，肖恩洛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谎话有多么蹩脚，他根本没有带什么剧本，浑身湿的什么都可以看清。但出乎意料的是颜漠并没有再追问，而是直接让他进了屋子。
　　刚进大门就有一条浴巾扔了过来，“你先等一下，我去换件衣服。”随即颜漠就走去了另外一个房间。肖恩洛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珠，刚准备整理一下湿漉漉的衣服，却在拿开浴巾的时候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
　　那个在沙发上呈躺尸状的人不就是刚才自己看到的……

　　“别管他，只是喝醉了。”颜漠的声音从一边传了过来，肖恩洛回过头，刚好看见他从房间走了出来。换了一套普通的黑色T恤和卡其色的休闲裤，颜漠的鼻子上还架了一副金丝眼镜，整个人气质干净得就像刚出道的时候。
　　肖恩洛不禁有些恍神，他还在念书时就已经开始喜欢颜漠了。那时他们大概都才十四五岁，明明大家都说颜漠和颜司长得很像，但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看第一眼就喜欢上颜漠了。
　　颜漠演的每一部电影，颜漠的每一首单曲每一张专辑，他可能比颜漠自己还记得更清楚……那时候颜漠在做节目的时候虽然话也不是很多，但偶尔笑起来眼里就像坠满了清亮的月光，比天上最明亮的星星还要闪烁。可是最近几年镜头前的颜漠却越来越沉默，就连听他唱歌的时候，也总会感到其中难以言说的伤感……

　　“你居然会来找我。”肖恩洛这才把眼前的人和在大屏幕上被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偶像重合起来，却听见颜漠略带嘲讽地说，“我还以为那件事情过后，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什么？”不解地看向他，后者却淡淡地别过了头，“剧本有什么问题吗？”
　　肖恩洛这才注意到原来刚才颜漠手上的本子，“过几天有一场戏……”他心不在焉地说道，却见颜漠认真地翻到了他所说的地方，“这里吗？是数十年沈蔷死后，李懿带着眼盲的陆圻重新回来这个地方……你是不明白这里李懿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所以不知道应该怎么和我搭戏吧？”
　　颜漠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讲述道：“李懿其实是爱着沈蔷的，但却为了夺得天下牺牲了她。在这之后，却得忍受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他没有值得信任的人，所剩下的其实只有当初的回忆而已。而这段记忆却在他的想象中慢慢扭曲了，他把沈蔷的死推到了陆圻身上，以求得片刻的救赎。所以这里……”
　　随着颜漠的讲解，肖恩洛渐渐也专注起来，“等等，这个地方……”两个人小声地讨论着，灯光将他们的背影拉得老长。

　　“这个给你，你回去看了有不明白的再找我。”接过颜漠递过来的剧本，肖恩洛看见上面密密麻麻有许多注释，字体有些潦草却出奇的好看。
　　“这些都是你写的？”稍稍有些吃惊，一直以为颜漠热爱音乐比演戏多很多，但是现在看来……
　　“恩，还有什么问题？”颜漠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不耐，就差没有直接下逐客令了。

　　“没有了，”肖恩洛站了起来，朝着颜漠粲然一笑，“今天谢谢你……”随即向外走去。刚走了两步，又看见躺在沙发上人事不省的江恩，“对了，江编剧他……”
　　“失恋喝多了。”颜漠淡漠地说，“你自己走吧，我有点累想休息了。”

　　走出小别墅，才发现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往外走出不远，又不禁回过头看向窗户的位置，却发现之前还亮着的灯已经熄灭了。颜漠大概已经睡了吧，肖恩洛抱紧了手上的剧本往自己酒店的房间走去，以前连颜漠的一个签名也很难得到，可是现在……不自禁翘起了嘴角，他轻轻地打开了房间大门，却几乎在同一时刻听到了清晰的开灯声音。

　　“恩洛哥哥你回来了吗？”只见路尧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恩洛哥哥，你怎么浑身都湿了？你的头发，我立刻去……”
　　“不用麻烦了，”肖恩洛摆了摆手，“我现在只是有些困……”
　　“这怎么行呢，我马上就去给你拿电吹风！”路尧鼓起了小脸，飞快地跑到了储物柜，“恩洛哥哥，我先帮你把头发吹干吧……”说着，他就拉着肖恩洛在床边坐下，开始细心地为他整理起头发。
　　“恩洛哥哥，听说你今天温泉的那场戏拍的很好，王导都表扬你了呢。”男孩兴高采烈地说道，“你喜欢这里的景色吗？要不要下次我们一起再来玩，我回去给爸爸说一下就行了……下次就我们两个……”
　　“唔……”路尧柔软的手指在发间穿梭，暖和的微风吹拂着耳畔，肖恩洛舒服地就快睡着了。

　　“好了，恩洛哥哥，现在把湿衣服换下来再睡觉吧……恩洛哥哥？你先别睡着了啊！”
　　“别闹了，我好困……”肖恩洛制止住怀里乱动的身体，舒服地搂着超大号的人形抱枕甜甜地睡着了。

　　“真舒服……喵喵你别乱动……”迷迷糊糊地捏了捏怀里的东西，“爸爸好久没有抱你了，喵喵，你怎么长胖了这么多……”伸了伸懒腰，肖恩洛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喵喵，让爸爸亲亲……”低下头，正要碰到他的脸颊，肖恩洛突然清醒了过来。

　　不是喵喵，可是路尧究竟是怎么会一脸通红，衣衫不整地躺在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