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深林暗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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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华总是虚度，只是光阴不负，邮寄每个日出。”
“彩云缓缓飘忽，浪船悄悄沉浮，风啊静静吹拂。”
“可是那灵魂，总被周遭的嘲笑声禁锢。”
“我不怕一切艰难险阻，我不畏坎坷前途。”
“我将会获得怎样的归途？请不要害怕向以前的自己倾诉。”
“阳光，彩虹，月亮和梦。”
“由无数个我喜欢的东西装点出来的美妙晴空。”
“你还记得我的梦想吗？从现在开始，让自己快乐起来吧。”
“哪会害怕啊？”
“我一直相信着，以前的你，每一个昨天的你，都那么相信着。”
“我会飞翔。”
一首没有押上韵的歌，就在门的后面被非常外行的小提琴手拉出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尽管是这样，但是那位小提琴的主人依旧没有停下自己正在拉弦的手，堪称倔强的把整段曲子拉完，然后才停下了这种扰民的行为。
女孩被传出来的声音吓的差点摔下了高楼，但最后关头还是稳住了自己的平衡，没有以这种略显搞笑的姿势消失在天台之上。
门后拉曲子的那个人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拙劣的技巧，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才轻轻敲了敲门。
一想到门后的那一位绑着一张脸拉出这样的曲子，她就觉得有点好笑。
本来忧郁的心情难以掩盖，但是好像现在因为这样无厘头的事情变得稍微缓和了。
“打扰了，请问我可以和你分享这个炎热的太阳吗？”
门后的声音并不像大人，但是却又不是和她一样的小孩子。听音色来看，像是一个挺年轻的男性，她下意识的对这个拉小提琴的人产生了好奇。
咬了咬下唇，她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如果不嫌弃的话。”
邦。
带着一点历史年代感的门被突然打开，重重摔在能延展的尽头上，咬下了一块儿白色的墙皮。
不堪重负的活页发出了凶狠的批判，迎来的是非常非常恳切的道歉。“对，对不起。”
一位看上去比国中生大不了一点儿的青年走了进来。相比于地面，由于心理作用显得更加巨大的太阳就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但是却攥紧了手中的小提琴。
这样等了一会儿，直到眼睛能适应光线之后它才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歉意地朝着女孩笑了笑。
“如果不嫌弃的话，能允许我用我的曲子和你一起演出吗？”
他摸索了一下琴弦，就是在抚摸什么爱惜的珍宝。温度渐渐升高，而他的微笑也越发的明亮。
白裙女孩有些疑惑，她向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见四周有人。而且他来的那扇小门后，也没有半个人影。
“演出吗？在这里？可是这周围没有更多的人了。”
欸？
男青年的表情愣住了，从他那睁大的眼睛里可以读出明明白白的疑惑，就好像一个听不懂日语的外国人一样。
“可是，这里不是有观众吗？”
嗯？哪里？
她有些疑惑，然后又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看向了墙角的摄像头。
一瞬间，恐怖的记忆又开始涌上心头，她的眼前划过父母的脸，然后熊熊燃烧的火焰又再次充斥了大脑。
她想要逃走，于是转身向着天台跑去，却在最后一刻被一双带有茧子的手拉住了身体。
“等等啊，我们的观众，就是你的心啊。”
闷热的天气根本没有风，女孩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黏哒哒的化成缕贴在脸上，不伦不类的样子像极了落水后的小狗。
她的半个身体探出了天台，撑起身子想要向天空飞去，但是始终无法化成天堂的鸟儿实现这个凄美的愿望。
在他的身后，一位同样也被炎热天气所困扰的年轻人死死抓着她的手臂，恳求着向往自由的鸟儿鼓起勇气，存在于这个虽然痛苦，但是却真实存在的家园之中。
“我虽然不懂得你的痛苦，但是我想要演奏你的心灵，如果我的技法并不算完美，那我们便一起磨合，我们会装点一个闪耀着光芒的你出来的。”
打成缕的黑色头发让这些话有点好笑，但是任何一个看过他现在坚定眼神的人，都无法再做出那样的评价。
他是真心想要那个女孩和他一起演奏的。
闭了闭眼，女孩下定了决心。
“好，我们一起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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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华总是虚度，只是光阴不负，邮寄每个日出。”
女孩穿着裙子，在滚烫的地面上跳跃，带着汗水的头发钻入了她的衣领，弄得她略有些痒。
“彩云缓缓飘忽，浪船悄悄沉浮，风啊静静吹拂。”
离群的孤舟鸣笛冲向了来往的商船，商船上的人看到了这位遇难的同伴，送出了怀抱与养分。
“可是那灵魂，总被周遭的嘲笑声禁锢。”
女孩想到了自己离去的父母，她略带痛苦地示意演奏小提琴的人停下这段曲子，但是却被他鼓励的眼神吸引着再次抬起了双臂。
“我不怕一切艰难险阻，我不畏任何坎坷前途。”
纷飞的白裙化作了裹挟着泥沙的浪花，冲洗着夏日的炎热，将融化的海参和水母拖进大海里，哺育成新的灵魂。
“我将会获得怎样的归途？请不要害怕向以前的自己倾诉。”
女孩开始流下泪水，打湿了因为扬起的灰尘而变得有些脏乱的脸，像是一只花猫。
“阳光，彩虹，月亮和梦。”
她用尽全力睁开眼，却因泪水无法进行这个动作，但是她没有停止，仍然这样的跳下去。
“由无数个我喜欢的东西装点出来的美妙晴空。”
她的耳边已经不再出现小提琴的声音了，闭上眼睛，她就这么跳在自己的梦里，身边是无数朵梦中的鲜花。
“你还记得我的梦想吗？从现在开始，让自己快乐起来吧。”
“哪会害怕啊？”
“我一直相信着，以前的你，每一个昨天的你，都那么相信着。”
“我会飞翔。”
曲子该结束了，她擦了擦眼，想要看看刚刚这个无意中让她流眼泪的人。但是那个人却一擦琴弦，继续照着原来的曲调演奏下去。
“蝴蝶振翅，风声响起，世界变得明亮。”
“花朵纷飞，细雨洒过，激起千层波浪。”
“如果受伤，不要彷徨，梦会在你身旁。”
“提灯前行，驱散黑暗，未来的路就在前方。”
青年人仿佛想起了什么记忆，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为他的脸晕开了一层墨色。
他就在那里站着，似乎和小女孩一样，想到了什么痛苦的往事。
“这里是灾后第一天检测现场负责人田红舟，未发现生命波动。”
那时候的黑雨比第三周下的更频繁，几乎是带有腐蚀性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打在身上，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坑坑洼洼的烧痕。
他像是放任自己死在这场大雨中一样，算得上是不顾自己生命的将身体暴露在黑云之下。
这是成年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没有任何人的孤独。
“这里是灾后第二天检测现场负责人田红舟，发现72具死尸，均无生命气息。”
黑发的青年跪在满是狼藉的黑泥中，将残忍的景象尽收眼底。
作孽的黑影已经被处理干净，只留下还保留着生前面貌的尸体睁大眼睛看着他。
……
“这里是灾后第六天检测现场负责人田红舟，发现13具高度腐败的尸体，申请安排埋葬。”
十三具尸体，六名妇女，四名老人，两名女童，一名男童。
她们全都躲在妇幼保健站的空房间内，直到死之前，还看着门口的方向。
……
“这里是灾后第三周检测现场负责……”
身体上感觉到了温暖，能闻见咸鱼的味道，不是尸体那种诡异的猪肝甜味，是什么？
突然回神，他看向了抱住自己腰的小女孩，这才意识到刚刚他在唱完那一首歌之后已经愣了很久。
“大哥哥，我不想脱下鞋子了，很烫，能帮我找找我的鞋吗？”
鞋子？不就在……
一阵风吹来，本来布满汗珠的脸因为吹拂带走了许多热气，他环视了一周，才发现自己已经把半个身子探出了天台。
“大哥哥，你也不要脱鞋好不好，我们再一起演出吧。”
女孩的眼中不复刚刚的压抑和痛苦，现在被一种亮闪闪的东西所代替，春野让分不清那是什么，但是却感受到女孩心中的那份东西在渐渐的感染自己。
“好。”
算不上优雅的音乐，也算不上是赏心悦目的舞蹈，但是正在演出的两个人却并不注重他人眼中的美，因为他们所要演奏的，所要舞蹈的，是自己的生命。
跃动的光点，还有明亮的太阳，一点一点拼成了夏日的风，流淌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之上，当然也会流淌在低矮错落的小土屋中间。
平凡的生活也许不需要追求彩虹，因为锅碗瓢盆也在诉说着属于自己的雨后晴空。
无论如何，请歌唱吧，唱出你自己的声音，去唱你的心，去唱你的梦。
不要离去，试着再听一遍你自己的歌。
“你会继续跳舞吗？”黑发的年轻人询问着和他坐在同一个台阶上的女孩。
被他一直珍视着的小提琴放在旁边，他不会去说那是在这个暑假，最重要的老师留下来的遗物。
就像小女孩也没有告诉他，她穿在身上的那条裙子，是父母在死之前浸湿盖住她，帮助她逃生的最后礼物。
“那么你会继续拉小提琴吗？”小女孩反问他。
由于眼角很浅，所以她的整只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圆圆的猫眼，而她现在正用这双亮闪闪的眼睛，这么注视着那一个人。
“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我也是。”
“所以要吃冰棒吗？我请客。”
“请给我草莓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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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深林暗魇（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