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仙界首徒捡走后》三十叁山

9、赤黄

　　话音未落，一袭黑衣出现在几人面前，手持茶杯，背对而立，只能见其背影和一头乌黑的长发。

　　“管你什么事，你是这店老板？”其中站在前面的男人语气不善，手执刀柄，颇有一种谁敢惹他就砍谁的架势。

　　“不是，我只是见你们如此为难一个小厮，路见不平而已。”

　　耳熟，实在耳熟。

　　祝清不由得侧过身去瞧这声音的主人。

　　“不是老板你在这儿多管什么闲事！滚远点，免得被爷误伤了哭爹喊娘！”

　　那五大三粗的男人说话毫不客气，店里客人慌忙走了大半，店小二不知所措，满脸苦相在原地愣着。

　　“最后再问你一次，我们不放刀，能不能进你这酒楼？”

　　说着，两人便作势要抽刀，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店小二几乎要跪下去。

　　“两位爷，你们可真别为难我了，我家老板定的规矩，我不敢违背……”小二说话都带了哭腔，本以为就是两个心粗的江湖人，多劝两次不耐烦也就顺着规矩去了，怎料还是这么难缠的主，这要是真把刀抽出来乱砍可怎么得了。

　　一屋子金贵的花草器具、锦罗绸缎，就是这看着最不值钱的桌椅板凳被砍烂了他都赔不起，来这儿做事几年没遇见这样的事，今天日子真是霉。

　　店小二脑子都快要过了一遍今后的惨日子。

　　“我看你倒是存了心的。”什么江湖侠士，那两人见他还不松口，便要拔刀相见，一瞬间，长华楼里除了祝清那一桌，别的都跑光了。

　　银月晏左看右看，只剩了自己这一桌，寄晖对着茶杯玩得不亦乐乎，万小仙对这些事才不感兴趣，喝了一口自己的茶，往后厨瞧。

　　倒是祝清看了看这个长发男子，又低下头，事不关己。

　　桌上倒茶水留下了一摊水渍，祝清蹙眉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有些嫌弃地向门口弹了几下。

　　“诶，我看你才像是存心的。”乌黑的长发随着动作飘了一下。

　　茶杯向前飞去，猛地打在对面男子执刀的手上，然后落在地上碎裂开。

　　茶杯碎裂的声音惊得小二一激灵，立刻就要跪下去，“别动手啊爷！”长发男子一手将他捞起。

　　“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道我是谁吗？”被茶杯打手的男人怒气直冲脑门，猛然拔刀，却被自己的手劲带倒，一下撞在门框上，刀还安然无恙插在刀鞘里。

　　男人用力拔了几次都拔不出来，脸都涨红了，恶狠狠地眼神瞪着，朝后面那人吼去，“站在这儿看热闹呢？”

　　那人立即拔了自己的刀冲上前，一用力，同样拔不出来，“我……”

　　两人面红耳赤站在门口拔刀太过滑稽，几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变成看耍猴戏般的轻松。

　　“还让不让我吃罚酒啊，菜都要上了，再拔不出来菜都凉了。”长发男子讥笑道。

　　“你给我等着，”带头的男人竖起食指指了指他，转身一脚踢在身后人身上，“还不滚！”

　　店小二急忙迎上来感谢，话还没说出口，手里又被塞了一袋铜钱，又听对方说：“这一袋钱虽入不了你们店家的眼，但这么一个茶杯应该还是买得起。”

　　“多谢公子，多谢多谢。”小二方才的担忧一下子消失不见，还说着要给这位公子多送一壶好茶。

　　“不必，你顾好你店家的酒楼就行，我只是闲得无事。”

　　好一个深藏功与名，听得两个仙子直点头。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谁料那男子突然走向自己这一桌。

　　“祝清，又见面了，”男子戳戳寄晖的肩膀，见他毫无反应，又说道，“这位小兄弟麻烦你坐过去一点。”

　　寄晖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往旁边挪了挪，男子顺势坐了下来。

　　“赤黄，真巧，在这里遇到你。”店小二极有眼色，拿来新的茶杯和茶水，祝清为赤黄倒上茶水。

　　赤黄端起茶杯，向祝清敬上，“方才，多谢你了。”

　　“谈不上帮忙，我不多此一举你也能应对。”祝清回道。

　　“可那样我就要赔两个茶杯了，”赤黄笑笑，“我只有一袋钱。”

　　“对了，这二位是？”

　　“这是我的师妹，叫银月晏，”祝清转过身向银月晏介绍，“这位是赤黄，赤桷的弟弟，赤桷你应当知道，你听过的。”

　　“这位小兄弟是？”

　　祝清朝着万垣宿瞥了一眼，赤黄点头，看向万垣宿，她还是那副不爱搭理的模样，他有些无奈，“万垣宿，你不至于每次都一张臭脸对着我吧。”

　　万垣宿“哼”了一声，语气冷漠：“寄晖。”

　　寄晖点点头。

　　赤黄嗤笑，“也行。”

　　寄晖睁大眼睛，不解。

　　反而是银月晏向祝清眨了眨眼，他回之以微笑，随即轻微点头。

　　后厨上菜及时，不一会儿便放了满满一桌，赤黄目瞪口呆，虽说是四个人，但也不至于比往日两个人多了这么大食量吧。

　　“这……”

　　“月晏和寄晖是第一次来，多点了些。”

　　赤黄表示理解，想起自己第一次来人间时也这般无知，最后吃得难受。

　　“既然你都来了，一起吃吧。”

　　赤黄直觉祝清是为了多个人分担。

　　祝清微笑，恰到好处的眼神，看着无害，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的样子。

　　“不……了吧。”

　　“一起吧，反正就我们几个人，你一个人多孤单。”银月晏帮腔。

　　“垣宿也同意吗？”赤黄朝她可怜地眨眼，突然觉得万垣宿的臭脸也挺好的，这一刻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万垣宿转变了神色，客客气气地说道：“多副碗筷的事，有什么不同意的。”

　　店小二实在是太有眼力见了，这边刚说完多副碗筷，那边就上新了一副摆在面前，串通好了似的。

　　“你……好，好，行。”赤黄语塞，就不该对她有什么幻想。

　　长华楼的饭菜可谓色香味俱全，银月晏和寄晖盯着桌上的菜看了又看，就等他们聊完开动。

　　祝清递过筷子，银月晏拿着两根筷子迷茫起来，这些日子在潭玄宫吃饭都是用勺子的呀，这如何是好。

　　见她迟迟不动筷子，寄晖在一旁嘲笑了起来：“还有人不会用筷子。”

　　银月晏一道眼刀过去，发现对面碗里放的是勺子，“你会用怎么不用？”

　　“我不会当然不用。”寄晖还有些得意。

　　“……”

　　两人又要吵起来，祝清赶紧劝架，“月晏，先用勺子，下次再用筷子。”

　　饭过大半，几人都有些吃不下，桌上好歹只剩了最后一盘菜。

　　祝清干脆放了筷子，问赤黄：“赤黄，你今日如何想到要来这里的？”

　　“我听说这里最近不太平，就来看看是不是又有小喽啰作怪，”赤黄夹起碗里最后一根菜，如释重负，“你们也是为了这件事？”

　　“是，我师父和垣宿的师父将此事交给我们来办，也是因此才能遇见你。”

　　祝清说得很对，若是潭玄，或是逐玉，他们多是直抵巢穴，清剿完妖魔再来喝上一壶，次次都不例外。

　　“你们有任务在身，就没我这么自由了。”赤黄说道。

　　祝清打趣：“又是擅自前来，被人知道了，还不告诉你哥哥？”

　　赤黄正色，认真地说：“上次被你抓到后，赤桷一直在闭关修习新招式，下次若和他对上，你一定小心。”

　　祝清挑眉，表示理解，想起上次抓到赤桷的场景，不由看了眼银月晏，小馋猫还吃得不亦乐乎，他也觉得好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真是好弟弟。”万垣宿说道。

　　赤黄怎么会听不出她语气中的讥讽，但他还很受用，谁让他就是这样的好弟弟，“过奖了垣宿，你知道的，我一向如此。”

　　“对了，既然你们是带着任务，那我便不与你们一同去了，省得被那烦人的乌鸦看见又想啄我。”

　　银月晏正听着，疑问道：“什么乌鸦？”

　　“就是你们帝君监视你们的东西。”赤黄不怀好意地回答，惹得万垣宿不快。

　　她解释道：“鸢鸟，羽毛乌黑，是帝君专养来传话的鸟，一般鸢鸟嫉仇嫉恶，而乌鸢尤甚，自然见不得他这样的人。”

　　“这话说得，我怎么算仇人恶人呢，最多是上次不小心踩翻了它的饭碟，”赤黄稍一思索，“不过它那个气量，顶多算个仇人。”

　　赤黄与那只乌鸢的初见简直鸡飞狗跳，他踩了它的饭碟，它一口啄伤了他的小腿。

　　一人一鸟，各自翻飞。

　　“乌鸢是天界灵鸟，对妖魔避之不及，你要在它面前晃悠，被啄伤自然是活该。”

　　万垣宿毫不客气地说道，像一根刺故意扎进赤黄的心里，可他又无力反驳，轻哼一声不再搭理。

　　饭桌上的氛围陡然凝固起来，银月晏埋着头吃饭的脑袋现在更加不想抬起来，苦于碗中什么也没有，才慢慢抬头，看着祝清说道：“真好吃，谢谢师父，师父破费了。”

　　“放心吧，师父才听不见，回了家中他就会开始念叨了。”

　　见她不解，祝清继续说道：“到时候你去听他念叨。”

　　“……”

　　饭毕，也才刚过饭点，大街上已经没有上午那样热闹，只有几个没收摊的小贩坐在摊后吃饭。

　　银月晏问道：“祝清，我们现在去哪？”

　　“先去黑牙山上看看，那里地势高，又没什么人，多是妖魔聚集的地方。”

　　出长华楼前，赤黄先一步离开，现在又只剩下了他们四人，祝清和万垣宿走在前，银月晏和寄晖跟在后面打打闹闹。

　　期间遇见一只野鸡，寄晖激动得跳起来就开始追，闹腾得万小仙头疼，抓着寄晖的后领警告了一番才清静下来。

　　见万小仙神情不虞，银月晏也不敢再放肆，安安静静走起路来。

　　黑牙山在城外，徒步前行需得走一段时间，四人沉默着前行，祝清和万垣宿偶尔说几句话。

　　总而言之，一路上，沉闷至极。

　　就在这一路的烦闷枯燥要积累到一个临界点，银月晏忍不住想说话时，祝清拉了她一把，示意她往下看。

　　四人站在黑牙山上，脚下是陡峭的崖壁，而崖壁之下是整个风州城。

　　风州城四面环山，三面绕水，城建格局之奇不可言喻，而站在这黑牙山上，其中景象一览无遗。

　　“好美。”银月晏不禁赞叹。

　　连一向与银月晏意见不合的寄晖也感叹连连，“原来这就是人间。”

　　“人间很好，也正如此，那些作怪的小妖才真的可恶，无视三界约定，作恶多端，扰得人家不得安宁。”

　　“妖毕竟是妖，他们仗着自己比人多了妖灵，便行祸事。”

　　万垣宿打断他们二人，右手往身旁一伸，浅黄色的灵气便聚在一起，她从中抽出一把剑来。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