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仙界首徒捡走后》三十叁山

2、醉了

　　祝清抱着小白猫走到后山出口，才想起要给潭玄留张字条，说明自己先走。

　　他催动法力在后山正中间手书了一条：师父，我先下山了，等明日再来看望您。

　　写罢，便抱着小白继续离开。

　　潭玄站在后山门口哭笑不得，天帝看着这正中的几行大字，感叹道：“祝清真是照顾你，生怕你看不见。”

　　*

　　离开潭玄宫必要路过前厅，祝清有些不情愿。

　　他在后山，一是为避开天帝，二本就是为了躲开宴席，若真去了前厅，那躲在后山还有什么意义，反倒让祝小白白挨了一口。

　　“小白，到底要不要现在离开呢？”祝清站在前厅后方，询问祝小白，不指望得到什么回答。

　　谁料祝小白突然跳了下来，轻轻一蹬，便窜进了前厅。

　　它的回答是，直接进入前厅。

　　席上是天界各位大神仙人，场间热闹非常，没人注意到窜进来一只猫。

　　倒有仆从看见，偶尔给它喂一两条小鱼。

　　祝小白吃得不亦乐乎，哪还记得房外还有一个人在寻它。

　　也不知过了多久，潭玄和天帝回了前厅，宴会的主人回归，更加无人在意有谁从门口进来。

　　祝清便悄悄进了门，他小声喊着祝小白的名字，却不听有猫叫声。

　　门口的仆从进来送酒，看见一人蹲在桌边鬼鬼祟祟，走上前去扣住了他的肩膀，“你在做什么？”

　　祝清身子倏地一僵，转过头望着来人，看见是弦月时松了口气，“弦月，是我。”

　　弦月尴尬地放开手，一时间竟没控制住自己的声音，“祝清小仙，你怎么现在才来？”

　　此声一出，一屋人都看了过来，连潭玄也愣住，“你怎……额……祝……祝清，宴会都已经开始许久，你怎么迟了这么久？”

　　空气都突然寂静了起来，没过一会儿，便有人开口了。

　　“祝清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才来迟了，潭玄不要怪他。”

　　“是啊潭玄，今日是你出关的日子，祝清高兴还来不及，一定是路上有事才耽搁了。”

　　“对对对，潭玄，你可不知道，祝清前几月在人间之事，他仅凭一人之力就将魔界作祸的人一网打尽，其中还有魔界的大将赤桷，这次可算是将他捉住了。”

　　众仙人纷纷开口替祝清辩解，全然忽视了潭玄的本意。

　　他也没想怪祝清啊。

　　怎么这些人就开始解释起来了。

　　不等潭玄有所表示，这群仙人又转悠到祝清周围，有的是在安慰他不要为此自责，有的甚至提出干脆去他宫里，必定不会发生有人责怪祝清的事情。

　　潭玄与天帝对望，他只是说了一句话，就引来这么大阵仗。

　　“我刚说什么了吗？”潭玄不解。

　　天帝笑得大声，有些不顾形象。

　　直到一只小白猫晃晃荡荡，最后倒在他脚边。

　　“这儿有只猫，”天帝如实说，“是祝清的猫。”

　　“难怪。”潭玄将猫拎了起来。

　　天帝戳了戳小白猫，它没反应，眼睛一眯一眯的。

　　“它醉了。”

　　闻言，潭玄将小白猫托举到自己眼前，仔细观察了一番，忍不住说道：“真稀奇。”

　　相较于正轻轻松松调侃小白猫的潭玄和天帝，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祝清就显得极为无助。

　　仙人们你一嘴我一句，祝清的耳朵都快要炸开，偏偏此时他连嘴都插不上。

　　“怎么还会有猫醉灵气啊？”

　　潭玄的声音在此时仿佛一根救命稻草，祝清抓住了便不想松手，“师父，这是我的猫！”

　　潭玄在人群里劈开一条大道，硬生生挤了进来。

　　果然有人搭上了话：“这里灵气本就充足，又加上今日再次举行宴会，众多修为高深的人聚在此处，灵气就更加充沛了，它现在还只是一只猫，无法运气疏通经脉，承受不住突然吸收的大量灵气，便昏了过去。”

　　“那它，不会有事吧？”祝清接过祝小白，有些心疼。

　　不久前才受了伤，现在又昏了过去，只是一只猫，何曾遭过这样的罪。

　　“放心吧祝清，它并无大碍，过不了多久就醒了，这也算是助它修炼。”仙人们几近同时开口，祝清只一片嘈杂中依稀听见其中一人的话。

　　祝清松了口气，随即一把扯过师父的袖子，将潭玄立在自己面前：师父，别怪徒儿，徒弟我啊，实在是应付不来了。

　　祝清的袖子从潭玄的指间擦过，潭玄抓了个空。

　　“祝清，你……”

　　天帝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看着这一幕，不动声色将一股灵力送进小白猫的身体。心想着，能帮它一把也是好的。

　　*

　　祝清住的地方里潭玄宫并不远，算是潭玄宫的一处别院。

　　是潭玄特地为他挑选的一处地方，可谓山清水秀，院内有一处池塘，池间养着从人间钓来的各种鱼虾，是祝小白最爱的地方。

　　池塘正中还有一棵千年古树，跟随着潭玄宫换了几代主人。

　　祝清没时间去赏景，推开房门将祝小白放在了它专属的小床上。

　　小床对着窗，窗下是祝清平日看书的桌子，简单整洁的屋子里，桌上却堆放着许多被猫爪祸害过的书信。

　　这些书信多是潭玄留给祝清的，没什么重要的内容，他看过便放在桌上，现在成了祝小白的玩物。

　　祝清听着祝小白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松了口气，才慢慢转到自己桌边，从一堆不忍直视的书信下抽出一本书。

　　白色书封上原本的墨迹已然看不清楚，一旁有新的标注，写着《战史》二字。

　　祝清翻开这本书，从最新标注的地方继续阅读。

　　偶有点头认可，但更多的时候是在蹙眉思考。

　　窗外的天渐黑了起来，祝清揉了揉眉起身，抬眼看去，祝小白还在酣睡，一点要醒的意思也没有。

　　正如了祝清的意，自从他再次遇见这只小白猫开始，便失去了自由的时间，他总是要时刻看着小白，以免它生出什么祸端。

　　好在他从来没有当着祝小白的面说过这些话，否则不知道祝小白要怎么闹他。

　　祝清点上烛火，昏暗的房间终于显出光亮。

　　他站在窗边思索，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回身到桌边，提起笔，在“并非恶意，天性所致”八个字上画了个圈。

　　这本战史是前天帝所著，那时天魔大战，战况激烈，最终天帝与潭玄大败魔皇，魔界元气大伤，而天界也因此失主，天帝以身殉葬，潭玄身负重伤因此闭关多年。

　　但战火始终没有烧及人间，反而人间因此得福，少了魔界作乱，蓬勃发展了数年。

　　原本这本书并不在祝清的翻阅范围之内，是因为祝小白跳上桌子，将书打翻在了地上。

　　祝小白并不因此感到惭愧，反而以书垫脚跳下桌子，碰巧翻开了最后一页。

　　天帝在其上亲笔写到：魔皇并非恶意挑衅，实乃天性所致。

　　这句话几乎是印在了祝清的脑海里。

　　这与他从小所受的熏陶完全不同，那些人间的书上都写着魔界极恶，常在人间作乱，引得人类惶惶，而天界时常恩泽大地，故人人拜天以求平安。

　　天帝亲自写下的这一句话打破了他多年来的坚守，几乎是将他撞得支离破碎。

　　于是他试图在这本书中找到答案，但事实上是，书中并无天帝主观的描述，只有对大战经过的记叙。

　　天帝留下的唯一一句对大战的自我看法，便是这一句。

　　也不知过了多久，祝清重新坐在椅子上，将今日的思绪都整理出来，放在架子上。

　　祝清站起身，长舒了一口气，走进祝小白的小床。

　　看着小白猫睡得如此安稳，他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遇见这只猫的时候。

　　那时的他还只是天界普通的小仙之一，远没有如今声名远扬。

　　作为资历浅薄的小仙，跟随着师父到人间捉捉魔界的小妖是常有的事情。

　　可偏偏他的师父是潭玄，天界的人都知道潭玄“性懒”，通常将捉小妖的事情交给祝清一个人。

　　而那次下界，要捉的小妖竟是魔界的小将赤桷，那时的赤桷虽是小将，但功力已经比得上一个修炼多年的小仙。

　　祝清并不知那是潭玄对他的考验，只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碰上了。

　　他与赤桷大战数回合，最终败下阵来，那时的赤桷自满，见祝清半跪在地上便要讥讽他几句，可谁料一只小白猫从树上跳下，将赤桷当了个垫子，正正跳在头上，下身时挠了他一爪，也因此受了赤桷一掌昏了过去。

　　祝清就着这个空档，给了赤桷全力一击，将其打倒在地。

　　而在不远处围观许久的潭玄，终于现身，将赤桷囚了起来，最后连人带猫一同带走，到了一处叫磨树林的山上修养。

　　可惜那时候的小白猫听不懂祝清的话，在祝清醒来的第一天就自己跑掉了。

　　祝清为此难过了多日，弄得潭玄也为让他独自面对强敌自责了许久。

　　祝清想着想着，不经意勾起唇角，揉了揉祝小白的头，笑意盈盈说道：“还好现在我又找到你了，总算有机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气氛正是温馨，也不知祝小白做了什么梦，突然亮出爪子打在祝清身上。

　　而被打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怔在了原处，等他反应过来时，衣服上已经留下了祝小白的印迹——几道划痕。

　　祝清将祝小白的爪子重新放好，轻轻安抚不安的小猫，语气有些无奈：“小白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还是只抓我的衣服啊？”

　　沉在梦里的小猫听不见祝清的自言自语，他退出房间，进了另一间屋子，换下身上的衣物，将它与其他衣物挂在一起。

　　随着烛火的微光轻颤，那些衣物上的抓痕也清晰可见。

　　*

　　天已经朦朦亮了，祝清的睡意也逐渐消去，他坐起身，从窗外看去。

　　昨夜的雨到此时还没停，雨珠打在古树上，滴在池塘里，最后泛起涟漪，引得鱼儿游上水面，却扑了个空。

　　祝小白还没醒，到此刻仍一点动静也没有。

　　那些仙人虽都说小白并无大碍，只需等它自己醒来便可，祝清却总是不放心。

　　祝清披了件外衣便起身下床，因刚睡醒而有些朦胧的视线缓缓落在桌子上。

　　桌子上的书还没收好，大约是昨晚没了祝小白的打搅，他便也就忘记了这件事。

　　视线慢慢左移，祝清看见了一小块碎裂的木头。

　　木头？

　　祝清看着这块木头发愣，他不曾记得昨夜拿过什么木头进来。

　　突然间灵光一闪，祝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祝小白的小床前，外衣随之掉在在地上。

　　果然是祝小白！

　　等等，祝清瞳孔放大，傻站在原地。

　　下意识间，祝清急忙闭上眼捡起衣物，搭在祝小白身上。

　　他急匆匆离开，差点踩上碎裂的木头滑倒，急匆匆走回自己屋子，再次躺在床上，心跳得极快，像是要跳出来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不用摸，祝清也能感觉到自己面热耳烫。

　　他怎会如此愚蠢？

　　连祝小白是一只小母猫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