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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   意外发生的太快,众人都不免愣住了。

      这栏杆忽然就断了,然后董承徽和韦才人便都掉到了水里?二人在水面上头扑腾着,皇后最先反应过来。

      她脸色沉了下来,有条不紊地指挥道:“快来人,将董承徽和韦才人救上来。另本宫瞧着这栏杆年久失修了,都莫要靠近。尤其是看顾好公主和皇子。”

      话落,温贵嫔和身边宫人连忙将永宁公主揽在身边,永宁公主虽年幼但已经知道事儿了,她小脸煞白,温贵嫔心一颤生怕女儿受了惊留下阴影,便忙吩咐人将她抱过去休息。

      楚熠面色阴沉的可怕,他快步靠近栏杆,杨寿恩赶忙死死跪在他跟前,硬着头皮道:“陛下不可,这儿危险。奴才已经派人下去了,相信很快就能将董承徽和韦才人救上来的。”

      贤妃脸色微变,显得有几分难堪。茗雪扶着她的手,低声安慰道:“娘娘,没事儿的。”

      俞贵妃面色冷冷的,董承徽这个蠢笨的,算计了别人这回倒反倒被人算计了。

      楚熠紧紧地攥着拳头,压抑着愤怒道:“不惜一切代价,将人救上来。”

      俞贵妃抬眸望了陛下一眼,心底忽觉得有些复杂。陛下这般是因为董承徽还是韦才人?她知道,陛下已经冷了董承徽了,可是韦才人不过刚刚入宫的新人,况且近日陛下也没宣召过她,难道陛下就这样在乎么?

      不,不可能。

      她掐着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便转身对乳母道:“这儿太乱了,将允玙抱回宫中。好好照顾着,若是出了什么事本宫唯你是问。”

      乳母点头如捣蒜一般,唯唯诺诺道:“是。”

      皇后轻叹了口气,清凉殿临湖,如今天气渐热想着在这儿凉快些,原本是好意却不想出了这样的岔子。

      韦顷盈落入水中时,那一刻她脑海中还不断浮现着董承徽阴冷的面容,带着嫉妒与愤懑。

      她知道,董承徽恨自己,却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大胆。

      所以,她下意识反应迅速地拽住了董承徽身上的荷包,二人一同栽入了水里。

      只是董承徽不曾想到,她长于水乡江南,是会凫水的。可是这时候,她当然不会自己游上去,董承徽想要害她那便要付出代价,尝尝作茧自缚的感觉吧。

      不知过了多久,韦顷盈感觉视线一片模糊,她渐渐感受到下沉的窒息感。

      良久,宫人将两个人救了上来,董承徽呛了很多水,人昏了过去。

      韦顷盈浑身湿透,瑟缩成一团,知节死死咬着嘴唇眼眸猩红地迎了上去,韦顷盈渐渐清醒了些,她虚弱地倚靠在知节肩上,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熠瞧见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朝她走去,一直紧绷的面容终于放松了些,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轻舒了一口气。

      韦顷盈瞧见楚熠,鼻尖便不免发酸,她赶忙低下头。

      皇后这般瞧着心中都不免怜惜,她轻声道:“人没事儿便好,时莺,快去将本宫的斗篷取过来给韦才人披上。”

      时莺忙应了声,飞奔过去取斗篷,楚熠深深地瞧了眼她,在众目睽睽之下陡然接过时莺手上的斗篷亲自给韦顷盈披上,然后又弯腰打横抱起了她。

      众人呼吸一窒,都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幕。

      陛下素来在人前冷情冷性,压根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这位韦才人凭什么,一个刚入宫的新晋嫔妃凭什么?

      玉堂宫离清凉殿不远,楚熠一路抱着韦顷盈回宫的,一路上自然许多宫人瞧见了,都是满脸诧异随即都低下头不敢直视。

      一贯冷傲的陛下能做出此举,便知道韦才人在其心中份量不轻,众人不由得心中对韦才人又多了几分敬重。

      杨寿恩跟在陛下身后,心里头思虑着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原是个好日子,两个嫔妃竟然都掉下去了,这回不知道哪个宫人要倒霉了。

      董承徽也就罢了,见着方才人捞起来时陛下可没正眼瞧过,反倒是韦才人,陛下这般行为,连他都吃惊不已。

      一路回到嘉福殿,嘉福殿伺候的宫人都已瞠目结舌,芷荷瞪圆了眼睛,可瞧着主子浑身湿透,满脸虚弱的模样整个人都愣住了,赶忙便与身边的采薇到浴室准备热水了。

      这时候要好好沐浴一番才是,否则便要着了凉气可不好。

      韦顷盈轻轻揽着陛下的脖颈,她语气中藏着几分哽咽,恢复了些体力正要说话,不料陛下直接将她抱进了浴室里头。

      芷荷和采薇脸登时红了个透,还是知节镇定地走过来,她福了福身子,语气坚定道:“奴婢替小主多谢陛下,陛下衣裳也湿了,不如去换一身免得着凉了,这里奴婢们伺候就是。”

      韦顷盈也不免耳根子有些红,她垂眸轻声道:“陛下……”

      楚熠微微颔首。

      不多时,众嫔妃也都到了嘉福殿外,瞧着外头满满当当站了十几位嫔妃。知节在里头伺候韦顷盈沐浴,外头便由芷荷和采薇给每一位主子都搬了把椅子上了茶水。

      杨寿恩瞧见这一幕不由得点了点头,韦才人虽然眼下位份不高,但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有眼力劲儿的。他要是没记错,这两个是从太妃宫里调过来的,原本做事就很规矩。

      也是,有经验的人素来如此,就在这儿好好伺候韦才人,往后也是前程不可限量。

      杨寿恩怕楚熠着凉,趁着这来回间已经派人去取了替换的衣裳来,不料楚熠摆了摆手,脸色阴沉道:“去将尚宫局的人唤来。”

      这便是要开始料理此事了。

      皇后和温贵嫔作为这次公主生辰宴的负责人,大部分事情都是由皇后料理的,她自然要对此负责任。

      温贵嫔也是受了连累,本是女儿的生辰宴出了这样的变故不说,晋封位份的圣旨就要下来了,这时候旁人也没这个心思了。

      皇后闻言忙站起身来,正要弯腰请罪,不料楚熠虚扶了她一把,脸色淡淡道:“你起来,此事与你无关。”

      “预谋此事的人早有心思,防不胜防。”

      或许有人要说是意外,可自幼长在宫里的楚熠,亲眼瞧过多少次尔虞我诈的争斗,便说他父皇的后宫就并非风平浪静的,他的后宫又怎会安稳。

      可他偏是最厌恶这些争斗的,因此一定要严惩。

      决不能姑息,否则便是助长那人的气焰,这次能害命,下一次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乱子了。

      雾气缭绕的浴室里,韦顷盈去了湿答答的衣裳,身子浸在水中时,她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哆嗦了下。

      知节看的心疼,她忍着冲动道:“小主,奴婢明明瞧见了是董承徽下的黑手,奴婢一会儿就要向陛下告发她,让她受到惩处。”

      “这回不仅我掉到水里,她也是受害人,不过受害人若也是加害人,那便是自食恶果。”她面色倏然冷了下来,方才在陛下怀里的样子都是做戏罢了。

      说起来,她与陛下的相处都是做戏。宫里就是这样,有几分真心实意呢?不过是你骗骗我我骗骗你罢了,

      她知道自己绝不会死的,她也不能死,心里头牵挂的东西太多了。

      可董承徽,这回既是她自己要作死,那她就成全她。不过这回得了陛下的怜惜,正好打破了僵局,陛下近日一定会再来的。

      董承徽要是知道自己替他人做了嫁衣,还是自己最厌恶的人,该被气死了吧。

      楚熠面色冷傲,无人敢擅自插嘴。

      俞贵妃得宠多年,这时候也只有她敢打破僵局,有意无意道:“说起来也是巧的很,清凉殿的栏杆虽然有了些年头了,可今日公主生辰宴,皇后娘娘是早早派人仔细检查过的。”

      “尚宫局的奴才们若说惫懒,却也不会放着这么大个错处。今儿董承徽和韦才人站在一块儿,都说往日里头二人惯是不和,今日偏生是她们俩站在一块儿落入水里,想想可真有些奇怪。”

      俞贵妃这话摆明了今日之事背后之人用心不明,可她话里有一句“董承徽和韦才人不和”,那既是如此又怎会站在一起?

      贤妃身边的茗雪忽然变了变脸色,似乎有话想说,但狐疑地看了贤妃一眼,贤妃扯了扯帕子忽然出声道:“有话就说,不必吞吞吐吐的。”

      “陛下,皇后娘娘,请容奴婢回禀。奴婢原和贤妃娘娘坐在一边,正巧瞧见董承徽站在韦才人身后,然后董承徽脸色便有些难堪,颇有些怒不可遏的模样,然后韦才人便没有站稳向后跌倒,那栏杆正巧就断了,董承徽一时没站稳也朝水里跌了去。”

      这样番话便明明白白将嫌疑往董承徽身上扯了。

      二人素是不和,为何要站在一起。何况,为何是韦才人先跌倒的,难道是,是董承徽推了她?

      作为局外人的贤妃,自然不可能跟二人扯在一起,因此她身边宫女说的话极有信服力的。

      很快,楚熠脸色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陡然想起那一日坤仪宫门前发生的事情,一切联系起来就成了有迹可循。

      他心底怀疑愈发加重。

      贤妃瞧见陛下这副模样,忽然心底就明白了些什么。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陛下,年少相识,陛下皱着眉头她都能猜到什么,这会儿她勾了勾嘴角不免望向内室。

      今日,韦顷盈可要欠她一个大人情了。

      果然尚宫局的人匆忙而至,负责修缮栏杆的几个宫人跪在地上,这时候被十几双眼睛盯着早已吓得浑身哆嗦个不停,他们自打入宫以来便没有见过这么多主子,遑论是陛下了。

      楚熠自打出生顺风顺水,上位者的权威不由自主便能令下头人惧怕不已。

      “实话实说。”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宫人拼命地磕头,头都要磕破了,眼泪哗哗往下掉,“陛下,求陛下饶命,奴才是按照上头公公的命令行事,仔仔细细检查过一番,那栏杆并没松动,奴才绝不敢撒谎,还请陛下饶命。”

      “还敢撒谎?到底是受谁人的吩咐还不都招了,否则几条贱命都赔不起的。”俞贵妃挑了挑眉,语气不耐道。

      她声音何等尖锐,人命在她眼里不值钱,何况是这些奴才的。这些话听在低位嫔妃心里何等寒凉,便是贤妃都不免瞧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她不喜贵妃,却也少不得与她虚与委蛇。

      这宫里都是这样,心里再不喜欢,面上都要装的和和气气的。贤妃当真是觉得倦怠了,也有些不耐烦看这些戏了,都在这儿做戏,吵得人头疼。

      茗雪瞧见自家主子不舒坦,便轻声询问了下,楚熠余光瞥见给杨寿恩使了个眼色,杨寿恩便忙使人塞住了他嘴巴,只见他不停呜咽着,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皇后思虑了一下,冷静道:“陛下,臣妾有一想法,派人去查查这奴才近日都与谁接触过。宫里头若是买通奴才办事必是要给予好处的。”

      楚熠微点了点头,便让下头人去查。

      人人都在嘉福殿门前等着,温贵嫔略担忧地望了眼里头,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她欠了欠身忧心道:“陛下,韦才人是臣妾宫中之人,今日意外落水亦是臣妾未曾照拂到。臣妾恳求进去看看韦才人,还请陛下应允。”

      楚熠抬眸,这是今日第一个关心韦顷盈的人。温贵嫔的人品他很放心,眼神中明明白白的皆是忧心,永宁被教导的活泼可爱,真实善良,便是女肖其母的缘故。

      他摆了摆手便是准了。

      韦顷盈换了身干净的素色衣裳,从浴室出来了便见温贵嫔坐在那儿,瞧见她出来赶忙上前握着她的手,嘘寒问暖道:“今日当真是吓死人了。如今陛下还在外头审问呢,你放心必定会还给你一个公道的。”

      说着,又将方才贤妃身边的茗雪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韦顷盈愣了愣,脸上一行清泪缓缓落下,配上惨白的面色愈发让人怜惜,她抽泣道:“嫔妾,嫔妾在宫中人微言轻,却不知哪里得罪了董承徽,要让她这样针对。”

      这样说,便是承认是董承徽推的了。

      温贵嫔直接愣住了,心底一阵寒凉。董承徽是个怎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往日里头张扬跋扈却也是逞一时嘴皮子之快,可这会儿便真是打定主意害人了,其心可诛,当真是恶毒至极。

      她瞧了眼外头,轻声道:“既是这般,方才那个奴才死活不招,看来跟董承徽脱不了干系。她这般作恶想要推你,却又为何自己也掉到水里了呢?”

      问到关键了。

      韦顷盈垂眸,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当时她猛然出手推手,自己也未站稳,我们离得近了些这才一同跌入水里。”

      “那真是活该,作茧自缚。”温贵嫔如是道,语气中带了浓浓的厌恶。

      很快,楚熠派出去调查的人便回了。

      是那宫人同屋住的一个小奴才,瞧着畏畏缩缩的,先连话都说不清楚,半晌他才磕磕巴巴道:“奴,奴才瞧见他这几日跟一个宫女走的很近,那宫女生得很好,好看,好像是哪一位小主身边的。”

      吐出了关键字,这便好调查了。

      楚熠这才想起董承徽,回头看了眼杨寿恩,杨寿恩忙回话道:“回禀陛下,董承徽已经被送回了自己宫里头,请了太医过去,这时候怕是已经醒了。”

      “去将她身边的人带来。”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都不免悬着心。若当真是董承徽身边的人,那便有意思了。新宠旧爱,董承徽还有没有起复的可能,已经不好说了,已经有大半嫔妃觉着董承徽怕是要废了。

      局势有些明朗了,众人便都松了一口气,都轻声交流起来。

      皇后瞧见时莺过来,她看向陛下,温声道:“陛下,您衣裳也湿了,怕您着凉,臣妾吩咐时莺煮了姜茶过来,陛下还是用一些吧。”

      说着,她亲手奉上姜茶。

      楚熠从不会拒绝皇后,便伸手接过。这时候,他忽然有些担忧里头的韦顷盈怎么样了,瞧着她身子那样单薄,这时候掉到水里寒气入体会不会不大好。

      董承徽身边的几个宫女很快被带回来了,不过随行的还有董承徽自己,她拖着身子过来,脸上挂着眼泪,楚楚可怜道:“嫔妾,嫔妾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楚熠皱了皱眉头道:“你怎么过来了?”

      他忽然有些觉得从前的自己太过可笑,为何之前会觉着董承徽颇为有趣,这时候血淋淋的真相摊开在跟前,若不是心虚人怎么跑过来,他发现自己心底已有些厌恶她了,更不想去瞧这张脸。

      “嫔妾若不是过来,今日便是真的要屈打成招了。”董承徽忍着眼泪,语气中带着赤裸裸的埋怨,“还请陛下明鉴,嫔妾,嫔妾当真是冤枉,您为何要派人带走嫔妾身边的宫女,嫔妾也是受害者啊?”

      “是不是受害者,朕查了便知道了。”楚熠的语气中带了几分不耐烦,直接摆了摆手。

      那宫人便抬眸朝董承徽身后的几个宫女,努力将这些脸与那日夜里的女子对上,忽然转了一圈,视线落在了一直神色躲闪的白露身上,他恍然大悟,激动的更加结巴了:“陛,陛下,就是她,她就是那日的人。”

      众人哗然。

      俞贵妃扯了扯嘴角,讥笑。

      这回她要看看董承徽怎样“力挽狂澜”了,她瞧着怕是不行了,这回真是要栽进去了才是真的。

      白露心虚,这回一被指认,整个人哆嗦不停,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眼瞧着这副模样,似乎连问都不必问了。

      董承徽咬了咬牙,压根儿不觉得大势已去,这时候还在挣扎,她磕了磕头泣声道:“陛下,这奴才诬陷嫔妾,您是知道嫔妾的,嫔妾的确性子不好与韦才人有些龃龉,但是嫔妾绝不会这般大胆去害她,还请陛下明鉴。”

      她这会儿倒像是有了脑子的模样,反倒是直接承认了与韦顷盈的过节,没有都矢口否认,可惜,楚熠最知道她是什么样子。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不悦道:“朕知道你什么?狂妄自大,出言不逊的嚣张模样么?”

      董承徽一愣,心虚不已。

      这些事情,陛下,陛下怎会知道?难道,他都看见了,都听到了。

      董承徽汗涔涔的,她死死掐着手,哭闹了一阵都不肯承认,她还想顽强抵抗。她不能倒下,好不容易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从宫人爬上来一路何等不易,若是再回到起点,或是连起点都不如的,她无法接受。

      凭什么,凭什么她想要往上爬就这么不容易,别人就轻轻松松呢?

      陛下根本不知道韦顷盈虚伪的模样。

      “陛下,董承徽不肯承认没关系,依着臣妾看她身边这个白露倒是可以好好审问审问。左不过是将慎刑司的人都传召过来,狠狠一顿板子下去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便是了。”俞贵妃冷冷道,话却让人不自觉害怕。

      白露素日里就是个虚张声势的,人早就扛不住了的,这时候瘫软在地上赶忙爬起来,不停地磕着头道:“陛下,陛下饶命,奴婢,奴婢……”

      楚熠给杨寿恩示意,还未等杨寿恩说话,白露惨白着一张脸,哆嗦着道:“奴婢,奴婢说,奴婢和董承徽原是从前就认识的,她指使奴婢开通尚宫局修缮栏杆的人,松动了栏杆害韦才人,今日,今日也是董承徽推韦才人下去的。”

      “奴婢什么都招了,什么都招了,还请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话落,她嘴巴便被堵上了。

      董承徽回眸不可置信地望着白露,这时候她脸色变的惨白,摇着头呢喃道:“贱婢,贱婢诬陷,诬陷……”

      “闭嘴。”楚熠怒不可遏道,“你还敢撒谎,你身边的人已经招供,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董承徽哭出了声道:“陛下,嫔妾是,嫔妾是一时迷了心窍,可是韦才人,她仗着得宠以下犯上。坤仪宫门前,她便是趾高气扬挑衅嫔妾,嫔妾实在受不了才……”

      “够了。”

      楚熠闭了闭眼,再也不想听她这些狡辩了。

      皇后唏嘘叹了声道:“害了人便是害了人,便是狡辩都不成的,人总归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陛下,您看?”

      楚熠连思虑都不曾有过,仿佛曾经不曾宠过这女子一般,冷冰冰道:“褫夺位份,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董承徽错愕地抬眸,呜咽道:“陛下,陛下您不能这般对待嫔妾。嫔妾鬼迷心窍,还请陛下罚嫔妾,却不要这样对待嫔妾,不可以……”

      俞贵妃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大快人心。她曾经那般器重董承徽,她背着自己爬上龙床后的日日夜夜都让自己觉着恶心,偏生每日还要面对她,逼迫自己日日面对着这个使得自己颜面尽失,沦为笑话的人,何其残忍。

      可是以后不会了,洗刷了这些耻辱,俞贵妃这时候恨不得笑出声。

      那些曾经受过董承徽挤兑的嫔妃心里也畅快的很,但同时瞧着董承徽这样曾被陛下颇为宠爱过的如今都沦落到这样的下场,心里头便更加警醒,往后一定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尤其不能有那些歹毒的念头,否则就是葬送了自己的后半生。

      韦顷盈在里头听见陛下的话,心里一时变的很平静。对于陷害自己的人,从来不能心软,她落到这样的结局是咎由自取。

      解决了一个居心叵测的人,韦顷盈忽然笑了笑。

      温贵嫔听着也觉着心里熨帖了很多,她柔声道:“你看,陛下会为你做主的。这阵子便好好将养着身子,将身子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韦顷盈柔顺地点了点头。

      外头人便都慢慢散了去,皇后素来温和,此刻和声道:“韦才人今日受了委屈,水寒凉伤身,一会儿臣妾派人多送些补品来。”

      “这些事,你做主便是。”楚熠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楼韫今日虽未被卷入漩涡之中,但是在旁边看了一出闹剧,被吓出了一身汗。她才出来,怎么宫里头局势就变了样?

      她惴惴不安地走在回宫的路上,面色紧张地看了绿珠一眼,哆哆嗦嗦道:“你说,韦顷盈不过才得宠了一段时间就这般招人恨了。今日我眼睁睁瞧着她掉入水里,若是再晚一会儿人都要没了的。”

      绿珠也叹了口气,安抚道:“宫里就是这样尔虞我诈的,所以当日小主入宫时候夫人千叮呤万嘱咐的,她也实在是害怕您意气行事。”

      “您瞧,那韦才人还是一样的名门之女,韦家虽然没落了,可往日的一些人脉还是有的。韦才人也能被董承徽,不对,董庶人这般暗害,所以小主您往后更要小心些,一时不慎丢了性命可就不好了。”

      楼韫忙点点头,现在忽然有些庆幸今日没有被卷入到风波之中,她舒了一口气。

      “姨母还是护着我的便好,往后我要多多去姨母身边伺候着,母亲说的姨母会待我好一些的。”楼韫喃喃道。

      嘉福殿,待众人都散了后,楚熠终于转身回到内殿,他看见韦顷盈坐在软榻边上发呆,他静静道:“朕已经处置了董氏,往后不会再有人害你了。”

      韦顷盈轻轻点了点头,眼眸忽然泛红,慢慢沁出了一点眼泪,勉强笑着道:“嫔妾不知是哪里惹了旁人不痛快,对于董承徽,嫔妾可称得上问心无愧。”

      “陛下,您是不是不喜欢嫔妾?这些日子,您再也没有来嫔妾宫中,嫔妾有时候觉着心里空落落的也觉着惶恐的很,仿佛从前的事情都是一场梦一样,嫔妾沉浸在那场梦中了,很想出来,但是再也出不来了。”

      最后那句话轻轻的,韦顷盈语气有些哽咽,她越说越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不是这样的,为何在此刻就是忍不住了,她知道对于陛下而言这是大不敬,可是她还是这样做了。

      楚熠什么话都没有,只是深深地望着她,心里感觉被什么充盈了一样。

      这些话,他从未听韦顷盈说过。

      这阵子,他故意冷着她,是想令她屈服。那日之事,她明明可以告诉他,让他来做主,可她偏偏一字不吭,将委屈都默默忍受在了心里。

      他不明白,他宠爱的女子从来都可以恣意的,可以张扬肆意,只要不是太过分,没有越了底线或者自己的本分都可以,可为什么她选择一字不吭?

      他到底是怪罪她还是心疼她呢?

      韦顷盈将这些藏在心底的话吐露出来,她缓缓起身,盈盈一握的腰身,苍白的面容都尽显虚弱。

      “嫔妾似乎从未与陛下说过年少之事,陛下也该知道,嫔妾并非韦氏嫡系之女。自入宫以来,嫔妾循规蹈矩,或者说这十数年人生都按着轨迹走,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嫔妾不敢。”

      “可是那日,嫔妾逾越了。知道不该还是这样做了,可是嫔妾一点儿也不后悔。嫔妾仰慕陛下,是真的仰慕陛下。不求能够时时陪伴陛下左右,只求陛下能够永远开怀,这便是嫔妾的心愿。”

      韦顷盈轻轻擦拭眼泪,最后一句语气很坚定很真挚,“今日实乃肺腑之言,绝无撒谎之意,其心日月可鉴。”

      楚熠静静地听她说,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平静到冷淡的心泛起了丝丝涟漪。

      从最开始,他对她的兴趣只是因为这张脸生得实在美丽。

      后来,便是觉得她有些胆大,有些话旁人不敢说,她敢说出来。可是这些又不符合她素来温软的性子,楚熠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她。

      再后来,看着她被旁人挑衅,欺负却毫无还手招架之力,楚熠心底很不是滋味,便冷着她。

      其实后来,他后悔了。

      他为什么冷着她而不是去惩罚那个欺负她的人呢?这是他的错处。

      今日这番话,她该是鼓足了勇气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印刻在他心里。

      楚熠心底涌上丝丝涩味,“朕只是想,你能将事情告诉朕,不管是令你开怀的或是委屈的,朕会护着你。”

      这是一句承诺,护着你,会护着你。

      他伸手将她揽在怀里,那样单薄的身子却无端透着凉意。

      楚熠未曾看到的,埋在他怀里的女子面上的委屈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点点冷意,透着淡漠。

      这些话,她不会信。

      一时沉溺于温柔乡中,满心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便会落得董氏那样的下场。

      有了董氏那样的前车之鉴,都要引以为戒才是。

      今日的闹剧终是落下帷幕,当日盛宠许久的董氏被废为了庶人,冷宫成了她最后的结局。

      韦顷盈新秀依旧得宠,并且碾压前头的董氏,一连几日陛下都歇在嘉福殿中,早上坤仪宫请安时不免有嫔妃酸言酸语抱怨了几句都被皇后搪塞过去了。

      永宁公主的五岁生辰宴终究是搞砸了,陛下素来疼爱女儿,这回也觉着愧疚不已,赏赐了一堆价值连城的珍品到玉堂宫正殿,晋封温贵嫔位份的旨意另择了吉日宣旨。

      众人原都猜着是九嫔中的哪一位,毕竟只占了两位,而且俱是上三嫔,上三嫔占了两位,便只剩一位昭容了。

      果不其然,旨意便是晋封昭容,又择六月十五的吉日册封。

      入了夏,宫中愈发炎热,便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大蒸笼一样。大人受得了,孩子却实在受不了。

      便说这几日玉堂宫中,总能听见温昭容和永宁公主母女俩掰扯的声音,事情的起因当然是天热,永宁公主贪凉,前阵子玉堂宫小厨房的点心师傅做了几样清热解暑的冰奶酪,酥山等小食。

      先永宁央求着温昭容许久,温昭容终于受不得女儿撒娇便点头了一次,不过这之后还得了,这回允了便还有下回,所以母女俩的拉锯战一触即发。

      韦顷盈偶尔在嘉福殿都能听见永宁闹腾的声音,这阵子她常陪着永宁玩儿,她说话永宁是肯听的,因此也尝尝转移永宁注意力,为了不让她吃冷食也算是煞费苦心。

      温昭容身心俱疲地倒在软榻上,叹了口气道:“以前没觉着累,如今身心都累大都是因着永宁,你瞧着她活泼可爱,可有时候缠起人来是真觉着头疼不已。”

      “这做母妃便是这样,唉,有时候狠的下心,却又不忍心。想着她年幼罢了罢了,可时日常了哪里能总这样放纵?这阵子我最怕用膳了,否则总要吵得我脑仁疼的。”

      “公主年幼,小孩儿家吃了寒凉之物着实对身体不好,但是太过拘着她也适得其反。娘娘倒不如与公主做个约定,五六日间吃一回酥酪,倒不必冰镇的,给公主解解馋就是了。”韦顷盈笑着建议道。

      温昭容点点头,又忽然想起什么笑了笑道:“不过,别说孩子,我自己有时候都觉着闷的很。算着日子,该是到行宫避暑的时候了,那边荫凉有趣的很,与宫里头截然不同。”

      说起行宫,温昭容眼神亮亮的,似是期盼了许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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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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