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暮鼓》鹤喑在野

1、第 1 章

　　“明天学校召开家长会，同学们记得提醒自己的家长哦。”班主任说完这句话就走出了教室。
　　晨政皱着眉头趴在桌上嘟囔着“最怕家长会了”
　　旁边活跃的劳动委员听完不服“晨大学霸，这句话应该我说吧”。
　　晨政抬头望了眼叽叽喳喳的劳动委员，唉，怕的方面不一样啊。
　　也不知道这次经纪人叔叔有没有空。

　　以往晨政都会坐公交回家，但是坐在站台上等最后一班车的时候，手表刚好接通了经纪人叔叔的电话。
　　“小政，有什么事情吗？”电话那头各种嘈杂的人声，像是在剧组。
　　晨政小心翼翼问“叔叔，明天我学校要开家长会，您有空过来一趟吗？”
　　“不好意思啊，小政，明天你妈妈还有行程，我需要一直跟进”
　　“嗯。好的”，每年都很忙，大家都好忙啊。
　　或许是听出了晨政语气里的失落，那边又说道“小政，我待会有空给你班主任打个电话解释好吗？”
　　“好”
　　挂断电话，晨政看着眼前拥挤的末班车，突然没了挤上去的欲望。

　　其实从这走回家也不远，如果可以看到之前喂的大哥也挺好的。
　　大哥是之前在回家路上看到的灰猫，以其凶狠桀骜的眼神让晨政一下子就记住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晨政脑海中就不自觉蹦出来四个字《猫的报仇》。
　　每次迎上大哥的眼神，晨政都会感觉自己不是来喂饭的，而是来讨饭的。
　　之后每次回家路上晨政都会遇到大哥，但是大哥会吃猫粮，却不让晨政摸一摸它。
　　为什么现在可以摸了，那得从刚遇见那会说起，那时候大哥还不叫大哥。
　　“小灰，你看，你都吃了我这么多次猫粮了，我真的不是坏人，你就让我摸你一下嘛”，说完晨政就把手靠近小灰的头部，
　　快要碰到的时候，小灰就突然回头警告“喵！”。
　　“大哥你怎么这样啊，我就想摸你一下，我就摸！诶嘿”说完又贱兮兮地把手挪到了小灰背部。
　　“诶？”晨政正想抽回手，但是小灰居然没有再拒绝了。
　　晨政突然想到了“你叫大哥是不是？大哥，我可以再摸摸你吗？”
　　大哥听完不甚在意地继续舔毛，似乎在说“愚蠢的人类，我就答应你这一次吧。记住我的名字--大哥”

　　走到天色将暗的时候，晨政看到了大哥趴在公园的小凳子上，旁边还趴着一个背着书包的男生，好像睡得正熟。
　　男孩脸上身上都是灰，身上衣服虽然不至于破洞，但是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样式了，皱皱巴巴的。
　　“弟弟，醒一醒”晨政感觉自己不叫醒这个弟弟，很可能他就会在这里睡一晚。
　　趴着的人这才抬头，但是也只是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晨政。
　　晨政倒是担忧地皱着眉头，“你怎么还不回家？”
　　男生摇摇头，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你不能说话吗？”，晨政满脸愧疚又问。
　　男生一愣，然后缓缓点头。

　　那就更不能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睡觉了“弟弟，你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男生迟疑了几秒才重重地点点头。
　　“太好了，我和你说阿姨煮饭可香了。”说吧晨政就拉起男生的手往家走。
　　虽然没有弄懂弟弟为什么不回家，但是这么可爱的小孩子，为了他的安全也要先拐回家再说。
　　牵着弟弟手回家的晨政今天也忘记了摸大哥。
　　大哥“喵喵？”

　　从走进小区开始，晨政就发现自己牵着的人一直在发抖，特别是走到家门口，弟弟的脸都白了些。
　　“怎么了？是不是太饿了？我们马上吃饭哈”
　　牵着的人却还是一直做出抗拒的姿势，突然密码门自己从里面打开了。
　　“是小政吗？怎么一直不进来”
　　开门的是个老奶奶，但是可能是视力不好，一边摸索着门一边往外走。
　　“是我奶奶”晨政一遍回奶奶，一边将弟弟往回拽。
　　两人就一直僵持在门口。
　　听着两人打闹的声音，奶奶了然笑一笑“是不是害羞呀，来了就先吃饭吧。”
　　可能是听到奶奶这么说，晨政感觉手里的抗力少了很多，这才一鼓作气将人扯进了家。

　　晨政觉得，自己真的容易上当受骗。
　　比如这位弟弟，以他极具欺骗性的外貌让他以为他才七岁左右，但是实际上他已经十岁，那不就只比自己小一岁而已。
　　还有，明明之前点头说自己不会说话，结果回家奶奶问啥他就答啥！？
　　“小朋友，你家在哪里呀？”
　　“在山里”
　　“那你爸爸妈妈呢？”
　　“我没有爸爸妈妈”
　　听到这里，晨政和奶奶都愣了一下，原本大口吃饭的晨政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碗里面的饭。
　　“那是谁带着你呢？”
　　“我爷爷”
　　“你爷爷一个人带着你吗？有没有你爷爷的联系方式呀？”
　　“有，但是爷爷去世了”

　　这下别说晨政和奶奶了，在厨房收拾的阿姨都探头出来问，“那你一个人走到这里的吗？没有人管你了吗？”
　　“没有”说完就看见小男孩垂头眨巴了几下眼睛。
　　听得奶奶更心疼了，都说厄运专挑苦命人，但是怎么会这么苦啊。
　　“你叫什么名字呀？”
　　“谷一，稻谷的谷，一二三的一”
　　“好，谷一，你愿意跟我和晨政哥哥一起生活吗？”
　　像是没想过奶奶会这样说，白净的男孩睁大了眼睛看向奶奶。
　　“奶奶，这件事不先问问晨姐吗？”
　　奶奶却突然间发火，对着空气就是一顿说，“这个家就是谁赚钱谁说话了？她一天赚的钱不就够我们三口子一个月的，天天说让我活的开心点，难道就光是动动嘴皮子”
　　可能是看到了奶奶的为难，谷一握住奶奶的手。“奶奶，没事的，我还能去福利院的，平时有空我也会来找您玩的，不要生气了。”
　　晨政呆呆看着眼前两人，这个家，怎么突然他显得多余了，那他走？
　　奶奶听到谷一这样说，更是觉得孩子太懂事了，拍拍谷一的手说道“没事啊，谷一，你就放心待在这里。”
　　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嘲弄地笑道“她可太有钱了，这些年钻钱眼里去了，还能缺钱？”

　　谷一点点头，但是又想到奶奶看不到，正想说点什么，就看到奶奶在发呆似的。
　　就扭头看向另一边，这一扭头，就看到被惊呆了的晨政。
　　晨政沉默了。。。怎么回事？捋一遍事情。因为明天要开家长会，所以自己多了个弟弟，真的假的？
　　等晨政回神，看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谷一，瞬间感觉大事不妙。
　　“我，，我不是不要你这个弟弟啊，我很喜欢你，我刚刚就是在消化情况，不是在瞪你呀”
　　但是眼泪都流到眼眶里，怎么可能收住嘛，于是晨政就眼睁睁看着豆大的泪珠直接就往下滑。也看到了自己那注定忙碌的“后半生”。

　　等到阿姨回了家，奶奶睡下了，又哄好了谷一，就得想想谷一的安顿问题了。
　　走到房门口的晨政回头望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小谷，你和我睡一起吗？”
　　“嗯嗯”
　　看着眼前乖巧点头的谷一，晨政觉得多个弟弟真是间特别好的事情，有人听他说话，陪他玩“你怎么这么乖呀，那你把书包放下先去洗澡好吗？”
　　本以为谷一会乖乖同意的晨政立马得到了拒绝的答复。
　　晨政看了眼一脸纠结的谷一，又看看他紧拽着书包的肩带，突然明白了过来。
　　“放心，哥哥不会拿你的书包的”晨政左右看了看，才想到柜子里的箱子“这样子，小谷，你把书包放进密码箱里，然后重新设置密码上锁，哥哥就打不开啦。”
　　觉得这个办法确实可行的小谷，这才放好了书包去洗澡了。

　　晨政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第一次有了拘谨的心理。怎么一下子就多了个弟弟，虽然弟弟真的很可爱，自己也不介意和他分享自己的大床。但是下个月妈妈打钱来，得记得买个床，再把对面房间里的杂物清一清了。这个月，就先给弟弟买一些日用品吧。

　　几个月后晨政正式有了个弟弟，因为谷一正式和他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经纪人叔叔也将谷一的学籍转到了和他同一个中学的同一年级。
　　晨政不知道煮饭阿姨和妈妈的看法，大概只是觉得麻烦，但是晨政不那么认为，他多了一个玩伴。奶奶也很喜欢谷一，学籍还没有转好的那段时间，谷一天天在家里陪着奶奶，奶奶也很喜欢和谷一聊天。经常吃完饭就拉着谷一出门散步，单独留下他在家里写作业。谷一也因为慢慢熟悉了环境的原因，不再像开始那样拘谨。

　　“哥，快点！待会赶不上公交了”楼道口谷一扯着嗓子往里喊。
　　屋内晨政刚把茶包扔进杯子里，然后一只手提着两个杯子，一只手拿着公交卡往外跑“来了来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晨政发现他这个弟弟是真不爱喝水，每次不帮他把杯子拿好，他就会故意装作忘记拿。
　　“怎么又带着这个水杯呀，我不想拿”
　　“你就拿着吧，里面是甜的花茶哦”
　　“好吧”
　　谷一不爱喝水，但是所有甜的饮料或者冲泡饮品他却爱喝。

　　在学校的日子也是过得飞快，他们也马上就要中考了。
　　“小谷，这一题怎么算呀”
　　“这一题我记得练习册这一章有例题的，我找找……就在这里，你看一遍就会了”
　　“小谷，你怎么脑子这么好？”
　　这一年里晨政慢慢才意识到，自己真是捡了个大便宜，谷一不仅很乖，还很聪明，记忆力也好，脾气也好。
　　谷一听到后挠挠耳朵“这个我只是刚好做过”
　　晨政摇摇头“不仅是这个哦，你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按照这样你以后看来是要去清北的了。”
　　谷一又害羞地抿抿嘴道“我没想那么远，我们还是要先考进一中”
　　晨政又在草稿纸上胡乱画着“小谷，你肯定能上一中，倒是我挺悬的。”
　　“所以我们才要一起学习呀，争取都达到一中分数线！”
　　“嗯！对，我以后是要研究机器人的专家！”
　　门外吃着银耳粥的奶奶听到后，只摇头笑笑，又叫阿姨帮他们盛两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