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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END ...

  •   一……这是做了细节改动的第二版

      一
      今年春天来的很早。
      傍晚,玻璃窗旁。寻阔露出半张脸,有些愕然的看着一条条细线从天而降。
      手里的电话接了一半,听筒里是适雅好听的男中音,问她怎么了。
      “唔,下雨了。”眯起眼,寻阔看着十八层楼下一盏盏亮起的街灯,一片昏黄的样子。“刚才讲到哪里?”她问。
      适雅在电话那头愣了愣,随即低低的笑了出来。“你没听?”
      醇厚的嗓音如丝绸,轻轻抚在寻阔的耳畔。
      下午六点,夜将暗未暗。
      厨房酒精炉上的咖啡在慢慢煮,映着惨淡如世界末日的光线,寻阔转头一瞬未瞬的盯着,不发一语的闻着另一边四溢的牛奶香。
      “适雅,我想你。”突然,她说。眼角看到窗外越来越密的雨线,从玻璃上逶迤的滑过,痕迹或深或浅,清澈如泪。
      “我也想你。”顿了顿,适雅说。语音很轻。
      对着倒影出模糊轮廓的玻璃窗笑了笑,寻阔仰头,仿佛在重重雨幕外,看到了适雅说这句话的样子。
      白皙俊秀的脸庞,闪烁明亮的眸光,唇角轻扬,必定会勾勒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一种趋于平淡的安心。
      伦敦,北京。
      两个绵绵昏暗的城市,这样的连系,还能多久?
      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与夕阳垂柳下的护城河。那时候寻阔会百转千回的想它们,想把它们缠绕在一起。
      暖气片下的水流潺潺,厨房里的牛奶咕嘟咕嘟冒着泡。寻阔转身,轻轻说了句牛奶好了。便在彼此的沉默中挂上了电话。
      关上瓦斯炉,浓重的香气游走,窜入鼻息,暖了寻阔的胃。
      适雅说一定要按时吃饭,可她总是会忘记。而适雅,才是那个因为用餐不定养了个世界超级烂胃的人。
      在流理台上清洗着找来马克杯,酒精炉上的摩卡壶也开始沸腾。
      端着牛奶色的马克杯重新走到窗台时,细碎淅沥的水线还未停。
      站在窗后端详了会儿,寻阔把冒着热情的杯子搁在书桌上,然后上前,探手推开了窗。
      一股夹杂着浓浓湿意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寻阔打了个冷战,高领的羊毛织衫下开始起些小疙瘩,于是抱臂来回摩挲了几下。
      远处明暗的霓虹在雨夜中变的张狂迷离,楼下的长安街依旧车水马龙。柏油的马路在高处看来色泽深沉,还有高低起伏的高架桥。
      “砰”地一声,寻阔关上不断有雨点跳进的窗,突然觉得这样的姿态寂寞到可耻的地步。鼻尖和脸颊变的冰凉,湿气渐透入肌骨,让她不停颤抖。
      冰冷的掌心贴熨着温热的马克杯,绕过宽大的书桌伸手打开电脑。就在指尖和键盘相触的那一刹那,寻阔想起了适雅。
      和,适雅那双手指的冰凉。

      二
      四月初公司决定要去踏青。投票决定地点,最终十三陵胜了故宫成为最终的目的地。
      而十三陵边的长城,正是去年的踏青地点。
      “喔,故宫哦,老板怎么不拿北海来给我们选。”
      小沫闷闷不乐的拿文件进寻阔的办公室,自从知道最终目的地在十三菱后,小沫一直闷闷不乐。
      小沫是办公室助理。所谓助理就是跑跑腿打打杂。而这样跑腿打杂的人在寻阔的公司,一抓就是一大把。
      小沫有点不同。
      大概是个没心没肺傻傻笑着孩子的关系,在那一群同事里,小沫是唯一往寻阔这里跑的勤的人。
      “寻姐有什么不好?人和善,气质又好。诶你们和她相处久了就知道了。”茶水间,当助理们谈起各办公室主管的时候,小沫就抱着矿泉水,一脸少女憧憬的说出以上句子。
      寻阔笑了笑,柔顺的长发被她绾了起来,指间握着的原子笔漫不经心的转了一个圈,她抬头看小沫。
      “有总比没有好吧。”象哄孩子样拍拍小沫的脸,她安慰,在收回手指时怔了怔。盯着晶莹白净的指尖看半晌。
      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抱怨没假期不能逛街约会;关心现在流行什么,什么才是时尚;心烦公司的旅游地点太烂不能尽兴……这些,是在什么时候渐渐抛离了她,和她隔的那么远?
      耸耸肩,小沫对她吐了吐舌头,在转身要离开时才想了起来。
      “对了寻姐,有一封你的信,你等一下我给你拿来。”说完蹬着她那双据说是谁谁签过名的NIKE一溜烟儿就不见。
      摩挲着手中的纸张挑了挑眉,寻阔低下头翻着手中的活页夹,刚刚翻过两张,小沫就气喘吁吁的出现在眼前。
      “今天早上看到的。”
      小沫“啪”的一声把一封淡蓝色的信笺放到了桌面上,然后胀着一张跑的通红的脸走人。
      寻阔没动,活页夹里的A4纸不断的翻着。直到看过最后一页,才拾起信笺,指腹触碰到浅浅的高低起伏。
      布纹纸。
      突然之间了然。
      连寄件人地址都没看,寻阔从抽屉里拿出美工刀将信拆开,再带着一种漠然展开信纸读完。之后,便一并塞进了抽屉。

      三
      从十三陵的路上回来,车窗外是漫天飞扬的黄土,车内是一群玩闹疲惫后的年轻男女。
      关上不断有风沙袭来的窗,扫了一眼车睡的睡累的累的同事,寻阔的精神很好。
      “寻姐,你干嘛不坐老板的大奔要跟我们挤在这里。”
      两个座位的缝隙里,小沫的头从后面伸过来,骇了寻阔一跳。
      “坐那种车我会晕。”寻阔点头,把玩着手里没有丢掉的十三陵简介,反反复复看着上面的实景照片。
      “真不会享受。”皱了皱鼻子,小沫下评语。因为公司里的三个高级主管除了寻阔外,都在老板的大奔里享受。
      寻阔淡淡一哂,抿了抿唇,目光又飘向了窗外。
      车子在柏油的路上平稳奔跑,不紧不慢。而后座终于在一阵沉寂后因为小沫那群人的疯闹渐渐变的鼓噪起来,吵的前面的人时不时向后望。
      “喂小沫,你是巫婆啊!”偷空窜到后座被小沫预言婚姻不顺的男同事蓦然怪叫起来。
      “嘁,这是有学问懂不懂?什么巫婆,没见识!”
      说完,小沫站起来大摇大摆的回自己第二排的位子,一眼瞄到了倚着窗边的寻阔,一把抓起她的手。
      “看看,看看寻姐这双手,这才是贵人之手。”啧啧赞完,寻阔偏头,看着小沫颇有架势的摸着她的掌心。“寻姐,你的感情线很奇怪哪。”
      “嗯,哪里怪?”
      “很淡很淡,却一直在延伸。”小沫说。
      收回了自己的手,寻阔笑了笑,没再讲话。
      不久过后,耳边再次传来小沫叽里呱啦的叫嚷声。她勾唇,垂下眸光,看到了那辆黑色房车。

      四
      天很阴。象是要塌下来的那种阴。
      站在公司的骑楼里,寻阔拨着被风吹乱的头发,看着同栋大厦里的女员工被男友接走,然后在大大的外套里躲风。
      无声的笑了笑,寻阔从背靠着的大理石墙壁上直起身子,瞟了一眼天色,准备向不远出的站台奔去。
      “叭”地一声,一辆黑色的房车无声无息的滑到她面前。
      似乎是要显示出车主的技术高超,在泊稳之前,离寻阔的衣角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寻阔。”同色的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四十多岁英俊男人的脸。是小沫口中的老板。
      “我送你。”他说。
      狂劲的风狠狠的从侧面吹了过来,寻阔迟疑了下,副手座的门已经从里面打开。
      倒车,转弯,再驶上马路。
      窄小静谧的车厢里温度过高,寻阔有些呼吸困难的将手抵在鼻端。
      “海明——我是说我太太,这两天是不是给你造成了什么困扰?”
      寻阔敛眉,没有答话,看着车窗外的景色飞驰。
      “寻阔,你不要这样,她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也跟她解释过。毕竟,象你这样的单身女子……”说到这里,他把话含住,侧目看了寻阔几眼。
      道路两旁是被风的不断摇晃的树枝。主干道有些塞车。
      寻阔眯起眼,从后视镜里看到没头没尾的车流,转头。
      “我在这里下。”她说。
      “在这里?”
      寻阔点头,伸手开门,转身扶住车门。
      “林汉。”弯腰看着那张男人的脸,她叫他名字。“你太太那封淡蓝的信纸不错。还有,我现在正式向你辞职。”然后很潇洒的甩上车门,没忘记瞥到那脸不敢置信的目瞪口呆。
      单身女子,单身女子又如何?
      即使在正逢虎狼之年,自认风流潇洒寻找着种种外遇可能的老板眼里看来是个很好的对象;即使在旁人眼里看来她是个不太好相处的妩媚女子;即使一个人站在长安街上那个十八层公寓向下眺望时会寂寞。
      但,那又如何?
      拍拍手,从车群穿到了人行道。在几个大跨步后,寻阔开始跑起来,迎着夹杂着细微沙尘的风,落进干涩无泪的眼里。
      曾经那样一遍遍抱着电话哭,说适雅我们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好不好?好不好?的人去了哪里?去了哪里?
      那条被小沫说很淡很淡却一直延伸着的感情线长在她的手心,一直挂念,一直淡然,就这样继续下去好不好?好不好?
      适雅沉默,电话那头听不到任何声音。
      半晌,说,好。

      五
      从梦中醒来,抬眼看了下床头边的闹钟。
      凌晨六点。
      窗外的天色依旧朦胧。
      睁开了酸涩的眼,寻阔扶了扶额头,想不起来刚刚的梦是什么。
      大概是快老了吧?
      想到这里,她摇头,转头一眼就看到了工工整整摆在床头飞机票和护照。
      拉开被子,寻阔趿着拖鞋到卫生间洗脸刷牙。抬头就瞥见了昨天刚刚剪的新发型,于是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短短的男生头,象个孩子。
      弯起嘴角笑了笑,渐渐的有明浅的光线透了进来,寻阔抬眼,看到盘旋在窗外隐隐透露着青色的枝桠。
      在毛巾盖上脸的那一瞬间,突然想起二十四岁重逢时被适雅印在额头的那一吻。说,我已经结婚了。
      哭的象个小女生。
      时光就这样从指尖流淌过去。年少的青葱,年少的懵懂。转了一圈后蓦然发现似乎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而适雅,已经成为她少女时期遥远的一个梦。或许是永久的梦。
      即使在重逢后义无返顾努力爱过的现在。
      但,若真的是转回到了最初,那这一路跌跌撞撞走来倔强与不认输,又算是什么?
      从卫生间里出来甩着湿冷的手指,寻阔走到书桌边,打开电脑最后一次确认无信息。
      右手边,那封蓝色的航空信笺和信纸,是昨天就放在桌面上的,却还是没想好要给适雅写些什么。
      踌伫了会儿,寻阔敛眉,等到从房间里换好衣服把机票和护照放进背包时,才再次站在书桌前,拿起笔。
      适雅,我想我会喜欢你一辈子。无关爱情。
      停笔,仔细的看了一阵,然后放进信封,填上一长串的英文地址。
      这样就好。
      她说。
      十八层的落地窗外,春光明媚。

      机场的广播里一又一遍播报着飞往惠灵顿的航班什么时候起飞。
      寻阔看表,寄存完了行李,捧着纸杯在二楼乱走。
      音像店,图书店一间间的晃过。挑高的大堂是纯白色的建筑。一点一点的光圈,从中央透明的玻璃天窗洒进来。
      阳光暖暖的。
      飞机起飞的轰鸣声从跑道处远远响起。寻阔脚蹬着没被人签过名的NIKE跑过去,在透明的玻璃窗前看到镶嵌在阳光里的雪白机身。
      抬手挡住光线,寻阔半眯起眼,看着那样映在澄色中的白,朦胧中仿佛看到了适雅回过头来看她的样子。
      是儒雅少年白皙俊秀脸。
      一瞬,又变的遥远……

      依稀是南方城市小巷湿热的氤氲,头顶是白热的骄阳。隐约有栀子的味道从巷子深处传来,闻不太真切。
      唧唧的蝉鸣一刻不停的从树梢上、树干上传来。清秀的少女立于光线黯淡的灰朴骑楼中,问还会回来吗?
      于是英俊少年回头,没有答话。在扬起嘴角时是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态。
      然后转身,身上的T恤纯白,映着阳光,刺痛了少女的眼。
      适雅,寻阔。年少时的仲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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