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圆 ...
-
今日山中空气甚是清新，我惬意地趴在院中的躺椅之上。宫二先生今早又离开了宫门，按原来的工作任务来说我现在应该在打扫角宫走廊。但因为上次徵公子给我的解药与我体质相冲，导致我后背和胳膊上起满了红疹后，管事伯伯便嘱咐我好生安养。
虽然现在那红疹已经慢慢淡去，但是大家都想让我再好好养养身体。
一想起那令人烦恼的红疹，我就格外委屈。
那天徵公子离开之后，我就感觉后背有点发痒，但是我急着赶去换衣服，然后再回书房“收拾烂摊子”所以并没有格外在意。
月色温柔，我踩着一地月光匆匆赶回住处，在脱下湿淋淋的衣服时我下意识地抓了抓胳膊。
“嘶……”我轻轻地皱眉，“有点疼。”
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瞥了一眼胳膊，嗯，有点红了。
“肯定是刚刚在柜角磕到的。”我嘟囔一句。
换好衣服后，我又朝隔壁几间屋子张望了一下。
哎呀!婉婉她们都还没有回来。我扯了一张纸给她们留了便条，告诉她们今夜讲故事就不必等我了，之后便垂头丧气地向宫二先生的书房走去。
我重新打了水，将柜子仔仔细细地擦好，再将一片狼藉的地面收拾干净后又按照我刚才对摆件的记忆将宫二先生碎掉的摆件一一画出来。
嘿嘿，想不到吧？
虽然我武功很烂，但是记忆力是真不错，虽然只是擦过一遍，但是我也能参考那些碎片将它们完全还原画出来。
当然了，这是用我自己的纸。给婉婉她们写便条的时候我就从我房内抓出一沓纸来。
哦！还有一杆笔。
“终于画好啦!”我抬头望望天空，皎洁的月亮已被乌云覆盖，要起风了。
我轻轻地把图纸上未干的墨迹吹干，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的图纸拿好。
关上书房大门之后，我才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完工啦!
马上就子时了，困得有些迷糊的我终于可以睡觉了。
后背和胳膊都都有点发痒，但是我太困了，一点都没力气伸手去抓。
“明天问问管事伯伯能不能托工匠按着图纸将角公子的摆件重新做出来……”临睡前一刻我还惦记着这件事情，等我嘟囔完这句话便陷入到香甜的梦境当中。
“杳音……杳音……快醒醒……”是婉婉的声音。
我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嘀咕一声:“婉婉?”这一晚上我都没有怎么睡好，总感觉身上发痒得很。
“杳音!快醒醒!管事伯伯着急见你呢！”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
“管事伯伯!”我一下子就从那种迷迷瞪瞪的感觉中清醒过来。
后背和胳膊还是痒痒的，我龇牙咧嘴地换好衣服。
昨天在我回来的路上经过管事伯伯的住处时，他还未从徵宫回来，我也只能在他房门前的连廊上留了便条。
便条上简要概括了一下今夜发生的事件，我还把那些图纸都压在便条下边，然后顺手用一块石头压住那几张纸。
快速洗漱好之后我就急忙赶过去见管事伯伯。“杳音呀，你来了。”他手里攥着我的昨天留下的便条和图纸。
我向他行礼之后就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管事伯伯还在认真地看着那几张纸。“这几个摆件都是角公子的心爱之物，多亏有你画的图纸，我等一下会和商宫工匠联系，定能把它们复原得分毫不差。”他抬头对我乐呵呵地说，“角公子自小与徵公子交好，事事都娇纵着徵公子。杳音，你放心，角公子绝对不会责骂徵公子的。”
啊？什么啊？我便条里的主要内容是这个吗？明明我很客观地写明了发生了什么事的，完全没有要帮徵公子求情的意思啊。
我茫然地抬头看看他，可管事伯伯依然笑眯眯地看着那几张图纸。
“杳音，你的观察能力很强……”他摇头晃脑地对我说着话，可我却有些走神。
原因无他，我实在是太痒了。
我的注意力都在维持住自己的仪态上了，管事伯伯的话只有零零碎碎的片段飘入我的耳朵。
“只擦了一遍就能根据碎片完整地画出来……而且细节地方都很正确……”他的话还在继续。
“谢谢伯伯夸奖。”我紧咬牙关说道。
“哦，对了，杳音。等一下你还得随我一同去面见角公子。”他终于停下了絮叨。
“去面见角公子?”我呆滞地重复着管事伯伯的话。
他好笑地点点头:“是的。角公子已经回来了，看来他是有事要问你……”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伯伯，我……”
还没等我说完，宫二先生的侍卫就来叫我们过去了。
我尽力地压制住那种难挨的痒感，一步一步跟上管事伯伯的身影。
让我没想到的是，徵公子也在书房里，在离书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哥哥，凭什么!”他的声音带着恼怒，“我和宫子羽打架，凭什么他就被罚抄三遍书，而我就被罚了五遍!”
“那是因为你是先动手的那一个……”宫二先生的声音淡淡的。
侍卫进去通报了，我和管事伯伯站在月桂树前，太阳也出来了，光斑星星点点从枝丫之中调皮地钻出，为管事伯伯的头发染上金灿灿的颜色。
不用说。
现在我的头发肯定也是这种颜色的。
我现在就是靠着这种胡思乱想来转移注意力，使我不用格外关注我发痒的后背和胳膊。
这样我还能好受一点。
“一会儿去一趟徵宫医馆吧，太难受了。”我惨兮兮地在心里默默说着。
宫二先生的书房很干净，嘿嘿，我打扫的!
我跟着管事伯伯的步伐走进书房，“见过角公子，徵公子。”我端正地行了一个礼。
宫二先生把视线从仍在气鼓鼓的徵公子身上投向了我们:“杳音。”
我跨出一步来，再次行礼。
徵公子歪歪脑袋，仔细看看我又看看宫二先生，然后才微微点了点头。
“好了，人你已经见过了。”宫二先生转头瞥一眼徵公子，“她确实是我角宫的人。你现在应该早点回去抄书，而不是赖在这里。”随即优雅地翻了一页书。
“哥哥!羽宫的人一定会想办法来刺探你，我也是一时情急……”徵公子的声音软了下去，我感觉此刻的他很有可能比哼歌时的我更接近于娘笑眯眯看着我时的比喻。
一只哼哼唧唧的猪崽。
我和管事伯伯识相地行礼准备离开，但是我胳膊上和后背上的难挨痒意却无法再被我压制住。
我每动一下，衣料沙沙摩擦的质感都会使我的痒意加重一分。
我就算紧咬牙关都没能克制住我的痛苦，一个晃神就磕到了柜角。
“咔嚓”一下，重心不稳的我向旁边倒去。
“完了。”我在心里发出了悲伤的感叹。
宫二先生皱起眉头，但他并未出言责怪而是挥挥手示意低头为我请罪的管事伯伯赶紧把我扶起来。而徵公子也再一次看向了我，由于我扑倒在地，我的袖子有点卷上去，露出一截手腕。
“你!你除了解药还吃了什么东西?”徵公子突然开口说话。
少年的声音清越，他瞪大眼睛仔细望向我的手腕。
“回徵公子的话，除解药外并没有吃任何食物。”我终于在管事伯伯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赶紧把衣服整理好，我又向宫二先生和徵公子各行一礼来赔罪。
我赔罪的声音未落，徵公子就打断了我。“这怎么可能!我的药怎会出错!”他窜过来一把拉过我，仔仔细细地研究着我的胳膊，一脸不可思议。
“不可能！我的药从不出错！”
对着阳光我才发现胳膊上起了细细密密的红疹，想必后背也是吧。
“不可能!你肯定接触了别的东西!”虽然他的声音带着一点困惑和怀疑但是依然扔给我一个肯定的句子。
……
宫门之中向来有言，今年十九岁的徵公子宫远徵乃是百年一遇的药理天才，不仅天资卓绝，更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虽然我比他整整大了一个月，但也是从小就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
宫远徵虽未及冠，但是已经成为了徵宫宫主。
自那天后，我便成了徵宫医馆的常客。徵公子遍查医书药书，势必要解决我的红疹——他的学术问题。
徵公子看起来格外懊恼。
“是我没考虑全面，忽略了不同人的体质和草药之间存在相冲的可能……”
他嘟嘟囔囔地，一边用力地捶打着钵中的药草，眉头紧锁。
而我也没闲着，虽然角宫那边的工作不需要我来做，但是每天早上我都需要赶来徵宫这边——
画图。
徵公子不知道从何处得来我记性不错的消息，便日日早早地派人把我叫来帮他重新绘制草药图集。徵宫有几本草药书，不知是因为存放时间太久抑或是保存方式不正确……总之，现在那几本书脆弱得很，每翻一次，书页就毁坏一点。我的工作就是将这几本书的内容重新整理，幸亏我的记性很好，翻动一次就能将那页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然后再工工整整地画到新的纸张上。
当然了，他对我身上红疹的研究也从未停止。
按他的话来说，我的体质格外特殊，有几种草药与我的体质相冲，而那天的解药中就有这几种草药。
现在我需要每天喝其他的草药来解我的红疹，红疹时好时坏，徵公子也会根据每天的具体情况来调整给我的汤药中不同药物的分量。
日子一天一天变好了，除了——
“还有多少?宫子羽都交了你怎么还没写完?”徵公子一边称量着药材的分量一边不满地瞪我一眼。
“回徵公子，您比羽公子多两遍。”我没好气地回答道，但是笔迹却丝毫不乱。徵宫与我们角宫完全不同，我们角宫只有月桂，而徵宫却种满了各种花草，连空气中都迷蒙着一股好闻的青草味道。
是的，没错。
自从帮他重新整理草药书籍后，我还得帮他做上次与羽公子打架而得来的罚抄。
在徵宫多日，我与徵公子也渐渐熟悉起来。
他伸长脖子张望一眼，笑意时隐时现:“哦，那你快点写。”
“回徵公子，我是个病号。”这一页终于写完了，我抬眼核对一遍文字。
“昨天你已经不痒了!红疹颜色都消退不少了！”徵公子轻蹙眉头，“不要质疑我的药物。”他把那些称好的草药分门别类地放好，眼神都流露出一种势在必得的认真。
“回徵公子，要不是吃了您那天给我的解药，我也不会这样。”我揉揉手腕，翻开下一页书。
“要不是你嘀嘀咕咕地蹲在哥哥书房不知道在干什么，我也不会给你吃。”
“回徵公子，我那是在洗抹布!”我深吸一口气，也有点不好意思。
“而且我没有嘀嘀咕咕，我那是在哼歌。”我感觉我的脸有点发烫。
他一时语塞，停顿几刻又换上了刻意装出的阴沉语调：“杳音，别忘了我还在给你制药……要是我再往里面加什么东西，叫你的红疹更加发痒……”
“别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加快速度！”谄媚的笑容在我脸上出现，“宫门之中，谁人不知徵公子药理之才冠绝天下，能为徵公子写罚抄这是杳音的荣幸。”
“哼，你知道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月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