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远与音》孟拾云

16、雾散

　　上官小姐的伤势在慢慢恢复中，她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红润起来，再不复前几天的苍白。

　　最近宫二先生又叫我从徵宫搬回来一大叠医书，然后又让我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我在徵宫居住的那些日子里得知的有关徵宫贾管事的事情。

　　在听完我的话后，宫二先生又唤金复侍卫找了远徵来书房商讨事情。

　　“杳音，去厨房拿点吃食来。”得知匆匆忙忙赶来的远徵还未用饭，宫二先生便传话给我。

　　我去厨房看了看，现在已过了饭点，已经没有现成的吃食了，我只能匆匆地做了几块龙井茶酥送进了书房。

　　不过这次有点不太成功，龙井茶酥都有点碎了。

　　没办法，就这样吧，我浅叹一口气。

　　远徵倒是很开心地接过那碟子有些碎的茶酥：“多谢音音。”

　　宫二先生还在旁边呢！

　　听到远徵对我的称呼，我脸红地低下了头，宫二先生也轻咳几声，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他，脸上也出现了打趣的表情。

　　“我明日会去后山……”宫二先生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我红着脸轻轻地退出书房，一抬头，外面月色正好。

　　等宫二先生回前山后，远徵还是经常会来找宫二先生，那天看见宫二先生要给上官小姐的新衣服还生了一会子气呢，远徵一直都很反感上官小姐，也不信任她。

　　不过上官小姐总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她看起来并不在乎远徵对她的看法。

　　虽已过了上元灯节，但是天气更冷了，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气息。

　　某天晚上远徵的那支代表他有事情的响箭响起，彼时我正在帮管事伯伯整合角宫账本，听见那支响箭的声音，我手一抖差点把账本摔到地上，然后立刻跑到庭院里。

　　“角公子!远徵——”我仓惶地看向从屋子里出来宫二先生。

　　“我立刻去找他，你们在角宫待命!”宫二先生双眼发红，语气郑重地对我和侍卫们说。

　　“是，角公子!”侍卫们齐声说道。

　　宫二先生的斗篷被风吹得飘舞起来，他大步走出角宫。

　　我虽然担心远徵，但也知道以我的武功来说贸然跟宫二先生一起去的话也只会在需要打斗时拖后腿，便也咬牙说道:“是，角公子!”

　　这个时候，只有耐心等待才行。可是我免不得又想起那天远徵在我面前受伤的场景，眼角便立刻变得潮湿。

　　我尽力稳住心神，通知管事伯伯后就和婉婉一起从角宫的库房里找出各式各样的药膏来。

　　“杳音，角公子已经去找了，徵公子一定没事的。”婉婉亦陪我熬了很久。

　　我点点头，瓮声瓮气地呢喃着:“是啊，一定没事的。”

　　等了好久，他们都没有回来，虽然捧着一杯婉婉刚刚倒的热水，我还是一直在发着抖。

　　又等了半个时辰，才有一个徵宫的绿玉侍卫前来报信:“杳音姑娘，徵公子命我前来传话，他并无大碍，只是和角公子还有要事处理，所有不能立刻回来，让姑娘放心。”

　　听了这话，我才终于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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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清晨宫二先生和远徵才怒气冲冲地回来，没过多久，宫二先生又匆匆赶往地牢。

　　羽宫的新娘云为衫小姐被关进了地牢，宫二先生是去审问她的，等他从地牢回来，远徵和宫二先生又一起在书房商议许久，傍晚才红着眼睛出来。

　　“杳音。”远徵格外疲惫地呼唤着我的名字，那一瞬间我感觉面前的远徵突然变得更成熟了。

　　“这段时间，杳音你还得去徵宫帮忙了——还有商宫。”他的声音沙哑，“所有的书籍资料都需要登记然后存放，而且一些孤本还得需要音音来誊写了，不过这次会有人和你一起完成这项工作……”

　　我立刻就发现他情绪的异样，“宫门要有大行动了。”我肯定地说道。

　　远徵突然走到我身前一把把我抱在怀里，虽然我们曾经也拥抱过，但是从来没有像这次拥抱一样。以前我们都害羞，总是轻轻地抱一下就红了脸放开彼此了，而这次，我整个人都被远徵紧紧拢在怀里，他看起来就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

　　“杳音……”远徵的声音闷闷的，“是啊，你总是这么聪明……”

　　他身上好闻的草药味将我完全地包围起来，我也伸出手回抱住他:“若不是可能会有外敌入侵导致多年以来积攒的资料受损，徵宫商宫资料书册何须急匆匆地登记?”

　　我把头埋进他的怀里，远徵柔柔地摸摸我的头发:“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势必会好好护好宫门……”

　　“好。”他的衣服缀着茸茸的皮毛，让我的脸痒痒的，“我也会努力做好誊写整理的。我们一起努力，一定会赢的，对不对?”

　　“嗯。”远徵轻叹一声。他的身体也隐隐约约发着抖，我知道他们要做的事情一定格外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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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引起宫门内的恐慌，所以宫二先生严肃地告知我不要将我猜到的这个即将发生的“大事件”告诉其他人。

　　等我一到徵宫就立刻投入到笔墨之间，这几天宫门一直都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事件，比如雾姬夫人被前少主宫唤羽指认为无锋细作……

　　哦!是的!前少主并没有被害，但是他的内力已经没有了。

　　远徵很少回徵宫来，就算偶尔回来也是来去匆匆的，有时候他会来看看我，彼此叮嘱几句后就匆忙离去。

　　我虽然忧心忡忡，但是依然和其他几个伙伴一起将所有的孤本进行誊写，然后又去商宫帮忙绘制各种图册。

　　商宫众人也是每天都匆匆忙忙地为了保卫宫门而做准备，我只看见过我爹娘一次，我爹和商宫侍卫都在加固宫门的暗道，而我娘则和其他工匠们一起抓紧制作紫商大小姐新研制的武器。

　　前一阵紫商大小姐的屋子还发生了爆炸，幸而她并无生命危险，而且已经恢复了意识。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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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终于忙完，已经是多日以后了。新执刃大人已经通过了三域试炼，明日就是他正式成为执刃的大典了。

　　今夜我从商宫搬回了角宫，远徵也来帮我搬东西。他一手提着我的包袱一手紧紧牵着我的手，我严严实实地裹着还带有他体温的斗篷。

　　“远徵，你还有两个月就及冠了。”我捏捏他的手突然开口道。

　　远徵对我笑笑:“是啊！还有两个月，等我一及冠就立刻去参加三域试炼，一定要比宫子羽通过试炼的时间还要短!”

　　“嗯……还有呢?”我停住了脚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远徵也停住了脚步，星光灿烂，他的眼睛亦如星辰。

　　“还有就是要和你成亲!”他大声地说道，然后迅速在我脸上留下一个吻。

　　我拉过他的手，低头在他手心也烙下一吻:“所以宫远徵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好不好?你们都要平安地归来行不行?”

　　说到这里，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了些许哭腔，多日积攒的担忧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远徵心疼地抱抱我:“杳音……”

　　“我会等你们平安归来的!”我擦干眼角的泪花坚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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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不亮，宫门妇孺老弱都在被叫醒后分批进入不同的暗道之中。一些侍卫拿着武器在暗道门口通过小孔观察外面，管事伯伯正清点着我们这些角宫侍者的人数。

　　婉婉她们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告诉她们今日宫门会与无锋开战，我前几天去徵宫和商宫就是在为开战做准备……

　　“因为不想引起恐慌，所以宫二先生叫我千万不要说。”

　　婉婉她们都表示理解。

　　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了，但是我们这些会一点武功的角宫侍者也都拿起了武器帮侍卫们一起巡逻。

　　还记得老执刃大人被害那日，角宫有几个小姑娘被吓得直哭，但是她们现在都眼神坚毅地拿着武器。

　　如果——

　　我是说如果。

　　如果外面没有守住，那我们便是最后一道防线。

　　一想到那样的可能性，我就忍不住想要发抖。

　　“不知道远徵现在怎么样了？”我担忧地想着，同时也在担心着在另一个密道中与商宫众人一起躲藏的爹娘。

　　“姐姐——”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扯住了我的衣角，“姐姐，要是坏人打进来该怎么办?我害怕——”

　　我蹲下来与她平视，小姑娘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我尽力用安抚的语气说道:“外面的哥哥姐姐们都在想尽办法保护我们，你要相信他们。”

　　我对她笑笑，然后抬手擦擦她的眼泪，继续说道:“而且，看见姐姐这把刀了吗？只要我还能拿得起刀，我就绝不会让你在我面前出事。”

　　我虽然带着笑意，但是却说得格外干脆，我是害怕，但是我也绝不向无锋低头。

　　许是我的话带给她一些力量，那小姑娘自己也又擦擦眼泪逐渐安静下来。

　　时间如流水般匆匆而过，一直紧绷的身体甚至都有些发软。我接过婉婉递来的一个糕点嚼了几口，因为一直紧握着武器，我的手也有点酸痛。平时美味可口的点心我却尝不出什么味道，它们在我嘴里黏成一团然后又往喉咙里滑去。

　　我又机械地咬了几口。

　　突然暗道口出现了声音，我立刻重新抓起刀和几个侍卫警惕地向暗道口探去。

　　“宫门赢了!”外面的人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