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在望京乘风破浪》水艳艳

38、三十八

　　白鹮微微蹙眉，他的心里泛起一种莫名的异样感觉。他轻轻地拉了拉赵青萍的衣袖，声音低沉地问道：“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赵青萍白了白鹮一眼，淡然道：“可能是因为广信侯世子有抽烟的习惯，整个侯府都这烟味浸透了。”

　　“烟？那可是稀罕的玩意啊。”白鹮摸着下巴，看似在沉思，道：“看来这广信侯府的经济状况并非如外界所传的那般困窘。”

　　赵青萍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花女人的嫁妆呗！这有何难的。”

　　尚嘉在一旁听着两人的谈话，不禁嘴角微微抽搐。他心中隐隐有些担忧，生怕待会儿进门后，会因为这两人的出言不逊而遭受广信侯府的冷遇，甚至被直接赶出门外。

　　正在此时，广信侯府的管家李朴打开了大门，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尚府尹，你终于来了，快请进。”

　　尚嘉轻轻点点头，踏入了侯府的大门。

　　李朴一看见跟在尚嘉身后的赵青萍，顿时觉得膝盖发软，几乎站不住。如果不是及时扶住了身边的小厮，他恐怕会直接跪倒地。

　　赵青萍和善地笑了笑，这一幕在李朴的眼中却更加恐怖了。

　　广信侯夫人赵慧兰原本安坐于椅上，看见来人除了尚嘉，还有赵青萍时，她立刻站起身来。她心中不禁埋怨儿媳的胡闹，把赵青萍这个煞星引到家里来了。她想起往事，就痛心疾首。这煞星一向蛮横无理，丝毫不顾及广信侯府的颜面，曾把广信侯府狠狠地踩在脚下。

　　但赵慧兰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温和地说道：“永嘉郡主，真是好久不见。”

　　赵青萍客气地问候：“广信侯夫人，别来无恙？”

　　这时，尚嘉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提醒赵慧兰不要忘记他的存在。

　　“尚大人来了，老身失礼了。”赵慧兰现在巴不得他们赶紧随便验一下尸，证明儿子李简的死没有任何问题，这样就可以将这些不速之客打发走了。

　　赵慧兰热情洋溢的样子，让尚嘉有些受宠若惊。

　　正堂内，广信侯李广的灵柩静静地停放着；而偏厅里，则是广信侯世子李简的棺椁。

　　李广还有两个儿子，李管和李符，他们此刻都在正堂之内。他们的眼眶红红的，眼下青黑，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过度还是昨晚没睡好。

　　赵慧兰领着尚嘉向偏厅走去，嘴里不停地埋怨道：“我家那个孽障，估计是自己突然发病猝死的，真是晦气。偏偏老大家的媳妇是个死心眼，非要麻烦尚府尹过来一趟。”

　　此时，赵玉如正抱着儿子李思在蒲团上跪着，听见门外的动静后，她大声反驳道：“世子身体一直很好，怎么可能突然得病死了！一定是有人谋害了他！”

　　赵慧兰没料到赵玉如竟敢当众忤逆她的意愿，她的怒火立刻燃烧起来，大声斥责道：“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所承受的悲痛并不比你少。但你却如此胡闹，难道你想要把这个家折腾散了，才满意吗？我真是不明白了，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娶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进门！”

　　李简的灵堂上，该有的蜡烛、冥钱等物品都有，却比正堂简薄了许多。然而，整个灵堂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味，令人难以忍受。

　　赵青萍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鼻子，心里不禁开始嘀咕：李简究竟一天要抽多少烟，才能让身上散发出如此浓重的烟草味。这种味道似乎有些蹊跷，比一般的烟草味更浓烈些。

　　尚嘉皱了皱眉头，他对气味最敏感。虽然他平时很少接触抽烟的人，但本能地察觉到这里的烟草味浓烈异常。他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这股气味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众人的瞩目下，尚嘉挥手众人后退。然后他径直朝李简的棺椁走去，推开了棺材盖子。

　　尚嘉弯腰仔细地嗅了嗅，眉头紧皱。他闻到了一股酸臭味，这种味道在以往的验尸中也常见。大约是死者生前呕吐留下的痕迹。

　　赵青萍在一旁紧张地握紧双手，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始终担心李简的死与桑旭有关。

　　那浓烈的味道，让赵青萍不禁想到，李简是否因为尼古丁过量摄入而引发的癫痫不幸离世。然而，她又觉得桑旭性格温和，心慈手软，不像是会狠心杀害自己生父的人。也许李简的死就是个意外。然而，心中的矛盾让她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否应该向尚嘉透露关于烟草的疑虑。

　　尚嘉慎重地检查了李简的遗体，一丝不苟。完成初步检查后，他缓缓抬起头，眼神坚定地望向赵慧兰，沉声道：“世子的死因，恐怕不能仅凭表面判断。唯有通过解剖，才能准确地确定死因，为世子讨回公道。”

　　赵慧兰听闻此言，脸色大变，立刻大声反对。“我这个孽子死了就死了，左右不过是病逝的。我不想让他死后还要受罪，让他完完整整的一个人，路上走好吧！”

　　赵青萍轻手轻脚地走近棺材，眼神短暂地落在了李简的尸体上。虽然她并不具备专业的验尸技能，但她曾见过不少尸体。眼前的这具尸体蜷缩成弓形，面目狰狞。这死后的状态与那些服用过量马钱子而离世的人颇为类似。不过她清楚自己的不专业，因此决定等待尚嘉的专业判断。

　　尚嘉看了赵慧兰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淡淡地说道：“我怀疑世子之死另有隐情，绝非单纯的病逝。既然广信侯夫人无法面对残忍的验尸场面，那我就将世子的遗体运回衙门，再进行详细的解剖吧。”

　　赵玉如满眼无助，声音微颤道：“我们孤儿寡母，如今唯一的依靠离世，悲痛万分，心绪混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当前的情况。尚府尹，你是公正无私的好人，我们一切都听从你的安排，只希望能为世子讨回公道。”

　　赵慧兰气得脸色发青，怒斥道：“闭嘴！你怎么说话呢！你知道我们广信侯府的名声有多重要吗？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鬼样子吗？若是被揭露出什么丑闻，对我们家的声誉将会是致命的打击。”她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显然是非常生气。

　　白鹮小声嘀咕道：“你们侯府本来就已经声名狼藉了，再怎么被人说也无所谓了。”

　　尽管白鹮的音量很小，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赵慧兰对白鹮怒目而视，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侯府里胡言乱语！”

　　“哎呀，我好害怕呀。”白鹮却毫不在意，拍着胸口，装作一副惊恐的样子。

　　赵慧兰何时受过这样的挑衅，瞪圆了眼睛，恨不得撕烂白鹮那张讨厌的嘴脸，“你……”

　　赵青平连忙上前，拧住了白鹮的耳朵，笑道：“别介意啊，家里养的狗东西不太听话。”

　　赵慧兰和赵青萍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愤怒。赵慧兰气得憋红了脸，转过头，不再看白鹮。毕竟白鹮狗仗人势，赵慧兰她得罪不起赵青萍。

　　尚嘉思考了片刻，对广信侯的突然死亡产生了疑虑。两个人接连去世，未免太过巧合。于是，他郑重其事地提出：“我必须对广信侯的死因进行调查，确定他真的是因为突发疾病而去世。”

　　赵慧兰哭丧着脸，哀求道：“尚府尹，你可要明鉴！我家侯爷和孽子，真的是突发急症去世的！”

　　尚嘉已经不想再搭理赵慧兰了，直接带人去了正堂。

　　赵慧兰咬牙切齿地看着赵玉如，恨铁不成钢地吼道：“我当年怎么眼瞎，竟然将你这个搅家精娶进了门！男人，你拴不住！钱，你也守不住！如今连仅剩的名声都要赔进去了！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娘家的侄女，我现在就想把你休回家去！”

　　赵玉如低垂着头，泪水默默地滑落，没有辩驳。她不是不委屈，但她知道，在这个家中，她并没有发言的权利。她选择报官，这已经是她对不公的最大反抗。当年如果不是因为广信侯府坏了名声，他们绝不会娶她这个商贾之女进门，作为世子的继室。他们所图的，只是她丰厚的嫁妆。

　　赵玉如知道，她的远房姑母对她和她的孩子始终带着轻视和偏见。姑母心中只有小儿子李符，对他的宠爱甚至到了盲目的地步。即使如今李符的身世背景不理想，也没有做出什么值得称道的成就，姑母仍然希望他能娶到一个出身高贵的女子。这也是她的小叔子蹉跎到近三十岁的原因，母子俩一直找不到符合他们苛刻标准的人选。

　　赵慧兰狠狠地瞪了赵玉如一眼，转身离去。她得赶紧过去阻止尚嘉的行动，绝不能让衙门的人在府里胡来。

　　赵青萍扫了赵玉如一眼，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李思的身上，这个孩子圆圆的杏眼，清澈且天真，仿佛世间的一切美好都能在他的眼中找到。

　　在赵玉如嫁进广信侯府快十年的时候，她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李思今年两岁，正是懵懂的时候。他现在牢牢依偎在母亲身边，安静又乖巧，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母亲怀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赵青萍轻轻地叹息一声，心中的硬朗逐渐被柔软替代。她递给赵玉如一方素净的帕子，温柔地说道：“你做这个世子夫人也不容易。望你日后能守着你的孩子，好好过日子。有时候，动作太多反而容易出差错，安静地守候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你也不想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