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青州(二) ...


  •   入了秋日子似乎过得快了些,她望着眼前的房檐,再向上看便是天空,此刻夕阳落下,云彩被染了色彩,落日熔金,薄暮冥冥。

      烛火摇曳,不知过了几时,她白日里从书架里挑了些书来看,香炉烟氤袅袅,让她觉得昏昏欲睡,嘎吱一声,这声开门声才让她稍稍清醒了些,是覃渊。

      说她看书,倒不如说是她在这特意等他,匆匆忙忙与眼前这个人成了婚,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晓,想想以后的日子还长,她不得已来破了这层冰。

      鸣蝉试探开口:“回来了?今日可顺利,看你走得匆匆忙忙的....”
      他摘了帽子,脸色很疲惫,眼神却依旧明亮,不知为何衣衫下裙处沾了些泥灰,细看还有几滴血点子。

      “不必等我,寺里事务繁忙,耽搁久了些。”语气里带了丝疏离,让鸣蝉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连那句夫君也喊不出来。
      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嗯...如此。”

      没等她想出下一句措辞,只听他淡淡回道:“天色已晚,早些歇息。”

      鸣蝉想好的话语一下子被憋在了口中说不出,出了书房看着那一抹身影,她气得不打一处来,待她走出庭院,一个身影鬼鬼祟祟从假山后走出来,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书房内,烛火一夜未熄灭,覃渊翻遍了近几年青州赋税有关的书本,却没有找到什么破绽,透过窗格向外看去,看着微微亮的天空,他揉了揉眼睛,将身上的披风向上拢了些。

      -

      半边天空乌云密布,一场秋雨而至。

      一大早鸣蝉是被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近来她睡眠极浅,稍有点动静便被惊醒,床榻边还散落了几本书,都是昨日里她从书房拿回来的,几本话本,看着倒有意思。

      她眨了眨眼,一阵凉风透过窗子吹进来,她在铜镜前坐下来叫道:“听雨?”

      很快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却不是听雨,是昨日那个在书房外的丫头,偏院的婢子,府内婢女家仆极少,她都能叫得上来名字,只是这个婢子她却觉得面生。

      没等她问道便听见她说:“夫人,婢子是偏院照看梅花的,唤素梅,今个一大早碰上听雨姐姐急匆匆向外走,见我拉住我让我先来主院服侍伺候夫人,她有事要事需出府一趟,婢子不敢耽搁,便来了。”

      相比于昨日怯生生的模样,她多了一丝从容不迫。

      鸣蝉打量了她一眼,不免起了疑心,听雨少说也跟了她多年,照她之前所说,也并无什么亲人,在青州这一地界更是不认识什么人,什么事急得她都不同她商量一下便出府了。

      她没有打草惊蛇,拿起桌上的木梳梳起头发,“那今个便由你替我梳洗吧,还没问你,你是青州人吗?”
      素梅接过梳子笑道:“回夫人的话,婢子自小便在青州长大。”

      没等鸣蝉说话,便又开始自顾自说起来:“夫人,青州好吃的好玩的甚多,特别是一到灯会,便有许多卖花灯的在集市,什么果子糕点,簪饰瓷器,什么小玩意都有,青州的冬日会下厚厚的雪,下着雪在屋内烤些果子喝着热茶最是惬意了,现下是秋日,秋风瑟瑟,街市上卖旋炒栗子的也多了起来.....”

      她说得出神,鸣蝉望着铜镜,她如痴如醉,似乎脑海里已布满了那些画面,“素梅?”
      “是,夫人。”

      一句素梅把她拉回,她的眼神由那些暖意开始慢慢变得冰冷,素梅看着铜镜中的鸣蝉,身子低了下来,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夫人,青州虽是个好地方,却出了好多坏人。”

      她的眼神变得狠厉,从发间猛地拿出一支簪钗就要往鸣蝉的脖颈处插去,镜中透出影子,鸣蝉猛地一侧身,那支簪钗稳稳扎入了她的心口,一阵痛意袭来,但她不敢耽搁,忙从梨花椅上起身,与她对峙。

      看着她躲过这一钗,素梅眼里透露着不可置信,她怔怔看着手上残存的几滴血,轻声道:“是不是很痛?”
      鸣蝉从发间拔出一支钗后退几步指着她道:“我与你无冤无仇,我甚至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窗外突然有落叶碾碎的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到。
      似乎是有人经过。

      素梅突然哈哈大笑,看了一眼窗棂处,盯着她大声道:“为什么杀你?因为覃重,连原本的一丝温存都不肯留给我,我便要杀了他的儿子,与他有牵连的,我不会放过。”
      她突然又叹息一声:“可是我没办法啊,我只能这么做,这么多人,我只能选你。”

      原来是覃重的孽缘,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婢女与覃重有什么仇怨,但眼下她得先稳住此人的情绪。
      鸣蝉脚下踉跄了一下,撑住身子扶着一旁的窗棂,“等等,既然你与覃重有仇,为什么不去杀他?”

      那婢女冷哼一声缓缓说道:“覃重也逃不掉,不过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好,万事皆有缘由,天下万事,所求之事总会有一个结果。”

      鸣蝉猛然伸手想要安慰叫她不要再上前,“等等!要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素梅攥紧了拳头,可是她不能说,她不能信任何人,这世间还有她想庇护的人。
      她只是不甘心,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夫人,你只要记住,不是我要杀你,是有人一直想治你于死地,我也只不过想借此,替自己讨个公道罢了。”

      她静静看着她:“你要用好每一枚棋子,就算它再掀不起涟漪,也要用它转换棋局。”

      她没再说话,只是收起了簪钗,痴痴笑着,嘴角也慢慢渗出血来,手里却紧紧抓了一朵梅花,与其说是梅花,不如说是一株早已枯了的梅花,在现下这个时节,显得尤为不合时宜。

      她早在一开始,就服了毒。

      她怔怔望着手里的那朵枯花,像是解脱了般笑道:“我终于要...解脱了。”
      那朵枯花也变成了碎渣子,散落一地,染了落地的鲜血,像是最后的盛开。

      鸣蝉突然觉得心口一阵刺痛,五脏六腑翻腾起来,她摸了摸心口,意识到那珠钗上,定然被浸了毒药,她身子慢慢软下去,只能用尽力气喊道:“来人,来人啊...”

      一个踉跄鸣蝉重重摔在地上,身上的痛感远不及心口处的痛,刺痛,像撒了把盐似的,她又开口想喊,却是轻微的几声。

      睁眼望去,窗外好似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只觉得心口隐隐作痛,开始向四周蔓延。

      脑子里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她最后只看到一节衣角。

      -

      她做了许多的梦,一个接一个不间断,脑子里像填充了些记忆般,一个个陌生的场景浮现,她与熙熙攘攘的人群擦肩而过,花市灯如昼,人头攒动,她边走边看,刹那间铁花开,落如雨,引得人群一阵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旁边的小贩热情吆喝,那是一堆稀奇玩意,一支粉蝶簪饰,底部的血已干涸,看样子是洗不掉的,她顺着那一排排望去,一个小巧的木盒吸引了她的注意,周遭镶嵌的碎红石闪着光,轻轻打开,是一只晶莹通透的玉蝉,摸到的那一刻一股凉意顺着指尖滑过,她却倒了下去。

      鸣蝉站在一边,手中提着的花灯却猛烈转起来,吓得她扔在地上,抬眼却见天上开始落雪,飘飘洒洒,她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庭院之中。

      连院中的梅花都落了厚厚的雪,只留得一丝梅香,身后却有人突然抱住了她,她身子一颤,那人身上的海棠花香如雾般将她笼罩,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人竟是覃渊。

      只是与整日她看到的覃渊不一样,这个人眉眼弯弯满是笑意,正盯着她目不转睛。
      “大雪天在这院里独自站着,不冷?”

      鸣蝉慌乱眨眨眼睁开了他的手,这让她极其不习惯,怎么就从那么一个冷冰冰的人变成这样了?
      这个梦,太过奇怪。

      她拍拍心口呼了口气,他却不在意,将她猛地拉过来,推着她向屋里走,边走边说道:“今个这雪又不知要下多久,我烹了新茶,快来尝尝。”

      他的手攥得很紧,却也温暖,让她原本怦怦直跳的心渐渐缓和下来,正要开口心口却猛烈疼痛起来,周遭也开始急剧变化起来,似乎是梦境在塌陷,那个人回头疑惑望着她,手里还握着一个青色的茶杯。

      鸣蝉被猛然惊醒,床榻前的人正有些焦急地看着她,她这才注意到她正紧紧握着他的手,鸣蝉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松了手,额上已蒙了层细汗,听雨见她醒来,慌忙走上前来,但碍于覃渊在又向后退了一步说道:“夫人你醒了。”

      “嗯....”鸣蝉扶了扶身侧的被褥,头还有些晕晕的。
      “醒了便好,寺里还有些公事,回来可能要晚些,你吃了药早些睡。”
      淡淡地一句,说完便出了屋子。

      听雨见他走了也迎上前来,半跪在床榻边,声音已有些哽咽:“小姐你终于醒了,你昏睡了整整一日,郎中来看过说是中毒,还好伤口不深,外层的衣衫挡了不少。”
      鸣蝉想起那日的那个女婢,问道:“那个女婢呢?”

      听雨抽泣一声慌忙擦了擦脸上的泪,声音也镇定不少:“回小姐的话,昨日刺杀的那女子已被扔在了城外的乱坟之中,待听雨匆匆赶来时,她早已咽了气,眼睛大大地睁着,手里还死死攥着什么,在被旁人进来时,我存了私心,悄悄扒开她的手,留下了那支梅簪。”

      梅花与梅簪。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青州(二)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