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成人那些年》成风夜行

90、再去开元（2）

　　今天格外热，即使她们出发时已经躲过下午两点，气温虽然在慢慢下降，但是整个江海都像是处在闷炉里一样，一丝风都没有，甚至仅仅是打着太阳伞走在路上，都会有汗流浃背的感觉。

　　“天气预报说明天要下雨。”梁祝用手做扇，但出来的却是热风，她只能摆摆手作罢。

　　两人来到公交站坐车，因为去过一次，梁祝轻车熟路，她们换了一次车后来到了目的地。

　　看着“开元公司生产基地”几个大字，梁祝就莫名觉得胸闷，明明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门牌，但却让她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血腥味，变浓了。”神鹿皱眉往基地内望去，锐利的目光仿佛越过重重阻碍直达里面的事物。

　　梁祝有自知之明，开元这么大的公司在江海肯定有背景，要说那个背景，她们更惹不起，那就是比开元更知名的长风集团，长风集团的总裁叫顾长风，他的妹妹，也就是开元最大的股东:顾林下，算得上是一家人。

　　顾长风本人很神秘，很少能在媒体上看到他，但就是这样一个功成名就的总裁，英年早婚，爱情事业双丰收，很多人甚至不知道他的妻子是谁。

　　至于顾林下，那人更是神秘。

　　梁祝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这些都与她们没关系，总结成一点就是:这个公司不能惹。

　　只能借天道。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总有一天，上天会惩罚那些该下地狱的人。

　　但前提是，需要勇敢无畏的人。

　　……

　　梁祝决定做完问卷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至于那个入职开元的机会，随便吧，反正她毕业以后也不会留在江海。

　　“我们今天做完问卷赶紧走吧。”梁祝想通了这一切，便不敢再好奇开元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社会是个大染缸，但上了大学依然让她学会审时度势，不会头脑一热就去做一些难以承担后果的事情。

　　“我明天下午还得考试，考完试就可以回家了。”
　　“真好。”

　　神鹿转头看着她，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表达自己的想法。

　　这次的问卷依旧符合开元抽风的特性，甚至还问了很多涉及感情的私密问题。

　　比如：你会爱上动物吗？会做出一些超出人类与动物之间尺度的事吗？你曾经有过这样的事吗？

　　神经。
　　梁祝在心里骂了一句。

　　不过，好在所有问卷都答完了，从大楼出来的那一刻，看到外面湛蓝的天空，温热的气息铺面而来，尽管很热，但梁祝仍感觉神清气爽，比那里面凉飕飕的空调好多了。

　　“我们走吧。”她悬着一颗心说，因为现在还没出大门。

　　她看着神鹿垂眸站在她身边，莫名的沉重感，不过，没关系，只要她们出了这里，就彻底和开元说再见了。

　　“好。”神鹿的侧脸被傍晚的夕阳照得发红，身后是被落日扯得长长的影子。

　　天色已晚，冷风凉薄，梁祝一只手在胳膊上摩挲着，半轮太阳都已落下去，突然有些冷了。

　　两人终于顺利走出开元公司生产基地的大门，她回头一看，发现楼里的灯已经亮起。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

　　“等一下。”

　　她还在高兴，马上要回去吃饭了，但她突然听到神鹿的声音。

　　梁祝：“！！！”最好别吓我。

　　她走在神鹿前面，虽然脚步已停，但没有回头看，其实听到她说话的那一刻，她似乎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啊。

　　“怎么了？”梁祝回过头，还是要走一遍流程，至少她要知道神鹿是去干什的，她才会毫不犹豫地跟着她一起去。

　　“你先回去，”两人已经走出保安的巡视范围，“我要，去看看。”

　　梁祝：“！”我就知道。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很想问问她要去哪里看看，看了之后又要做什么，如果被人发现了又能怎么办，但是她没有问，她知道神鹿是要回开元生产基地，或许还会不顾冲动干些什么事情。

　　凉风乍起，梁祝将要伸出去的手退回来，她抬起头盯着神鹿，语气罕见地严肃：“上次不是看了到了吗，怎么这次还要去？”

　　她看着远处暗下来的天空，灰蓝色的云像是一头怪兽一样，逐渐压低：“今天太晚了，而且我们做不了什么的。”

　　她们的力量太小。

　　神鹿这时展现了和她一样的执拗，她认准的事情一定会去做。
　　“你先走。”她对梁祝只说了一句话。

　　梁祝没想到她这么固执，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神鹿深入“敌营”而无动于衷！

　　经过这几月的相处她就这么不值得被信任？

　　她不想在此刻质问她为什么做事都不考虑后果，就像那次神鹿自己去烂尾楼一样，明明知道那里很危险，她最后还是去了。

　　梁祝没有回话，而是有些生气地看着神鹿，神鹿也没再说什么，躲着她的目光。

　　片刻沉默后，周围静得可怕，两人之间的气氛几乎降到了冰点，这是两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梁祝想拿自己赌神鹿不会去，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扛，一起想办法不行吗？难道非要今晚自己去？

　　她心里还带着一丝希冀，希望神鹿能回心转意。

　　她看到神鹿明显犹豫了，只不过，见她犹豫不过片刻，她就听到那人说：“你不能去。”
　　语气坚决，态度坚定，似乎一秒都没考虑。

　　“为什么我不能去？”梁祝第一次因为自己身体太弱帮不到神鹿而感到无力，她想起上一次神鹿拒绝她的理由，“你觉得我是累赘，是不是？”

　　“上次去烂尾楼也是，你带着一身伤回来……”她忍不住去看神鹿被袖子遮住的伤口，一字一句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神鹿第一次觉得她无理取闹，“你先走。”
　　也是她第一次出声安抚，语气变软了些：“我小心。”

　　梁祝觉得自己像被丈夫抛弃的妻子一样在质问神鹿，她回神，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样，她深深呼出一口气，知道自己越界了。

　　神鹿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共患难的伙伴。

　　“你去吧，”她没有看神鹿的眼睛，但那人在盯着她，“我自己走。”

　　神鹿没有回她，她知道梁祝生气了，她看着她半晌，见那人再没有回应，她最后转身，借着夜色消失在围墙另一边。

　　见神鹿走后，梁祝立刻抬头去看，期冀还能看到她的身影，但是她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冷风吹着她的衣服，她的心也沉了下去。

　　她又等了一会，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天还未完全暗下来，她没有注意到手机电量还剩20%，她把手机放回口袋，看向神鹿离开的方向，依旧没有再传来任何动静。

　　最终，她身侧的手蜷了蜷，随后又无力地松开，接着，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

　　神鹿知道那黑色的东西是摄像头，会拍到她，所以她刚一翻进围墙，便闪进监控死角，身影隐没在黑暗中，沿着墙跟一路往前走。

　　开元的摄像头实在太多，因为神鹿的注意力全在怎么躲摄像头上，不知不觉间，她继续往前走，没想到刚迈出一步，就闻到了血腥味，她离得远，所以那血腥味并不是很明显。

　　她这次之所以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回来，是因为，上次她对梁祝隐瞒了一件事。

　　她见到小灰了，当初“深渊”挑战赛结束以后，她一路跟着工作人员，本来是想救它，但是小灰没同意，它说希望她能救另一只狗。

　　是一只白色的博美。

　　小灰告诉她，那只狗除了一身白色的毛之外，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瞎了一只眼。

　　小灰没来得及说后面的，只是希望她能救下那只博美，博美没有研究的价值，所以它被拴在一个养着很多动物的地方，希望小灰会配合实验。

　　神鹿只是应下，那时她还不懂为什么要救那只博美，虽然现在她也不知道，但是她答应过小灰，一定要把博美救出来。

　　她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

　　快了，就快到了。

　　开元生产基地分为两个区，对外的区域表面是一个单纯的电子生产基地，而基地内部存在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区域，就是开元专门做实验的地方。

　　两个基地之间由一扇铁门隔开，上次神鹿来的地方正是这里，她来得巧，正逢有车从里面出来，那扇黑色的铁门打开，经过层层筛查，从里面载着满车废弃的实验废品出来。

　　但是，当时司机尿急，临时把车停在大门旁，恰好被神鹿看到了。

　　后来就有了今天的事情，她遇到小灰，来兑现她的承诺。

　　回忆过去间隙，神鹿已经来到生物实验的黑色大门口，她躲在暗处，看着紧闭的大门，门口站着两个巡逻的人。

　　她过去肯定会被发现。

　　到处都是监控，夜晚换岗都不会有死角，更不用说还有两只有人一半高的猎犬，动物的嗅觉灵敏，她知道自己几乎没有机会悄无声息地进去而不被发现。

　　如果狗自己不会出来，她也进不去，到时候只有硬闯。

　　她带着上次江东琰送她的刀，梁祝知道她需要这把刀，所以亲自给她的刀鞘织了一件柔软的“衣服”，夜晚寒风重，神鹿拇指摩挲着温软的刀鞘外衣，她的手一顿，想起梁祝当初和她说过的话。

　　她回头朝梁祝走的那个方向看去，她看到她的眼神里带着决绝，她们吵不起来，因为梁祝知道分寸，而且，她也不会跟她吵。

　　一阵冷风吹过，神鹿意识回归，天空中银色的月光倾洒下来，刀面上映出冷白的光，她的手指摸了摸，触到寒凉，才肯作罢。

　　她躲在阴影中观察了一会儿，这个时间，如果开元真的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应该也是入夜做，比如说搬运动物的尸体。

　　上次，那一车浓重的血腥味不是她的错觉。

　　她耐心地观察着那扇门，一个小时过去了，里面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神鹿一双明亮的眼眸被远处的灯光照得发亮，她像是狩猎的猛兽一样，等着最合适的时机发出致命一击。

　　她的背微微僵直，就等着那扇门打开，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进去。

　　下一秒，她眉头紧皱，浓重的血腥味混着药味近乎铺面而来，她听着大门后面隆隆的货车声，她目光一凛，知道机会来了。

　　在她的注视下，黑色的大门徐徐被打开，不一会，里面出现和上次她见到的一模一样的车，车斗上盖着一张篷布，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想要进去，恰好另一辆车进来，她想趁机钻到车底，但是那辆载满不明事物的车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她看到露出来的东西，脚下的动作一僵。

　　车辆从她面前闪过，神鹿仅仅愣了几秒，那辆车就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