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意外（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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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鹿受的伤不是很严重，主要是内伤，而且腹部被白色毛发所覆盖，看不清具体的受伤情况。
不过，神鹿本身恢复力强，夏影给她简单处理后，两人便回去了。
傍晚的夕阳将落，一半浮在地平线上，把她们的脸照得红彤彤的，头顶鸟儿尽散，两人肩并肩走在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
一路无言。
比赛完一周之后，腊月二十五，开元放假。
关于人鱼在操场上说的话，神鹿只字未提。
两人回到房间后，梁祝也特意避开了神鹿不愿意提起的话题，主动说：“今天先不要洗澡了，用毛巾擦一下身体吧，你受伤的地方不能碰水。”
见神鹿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说话，此刻她的表情和第一次来508时简直如出一辙。
那时神鹿为了救江东琰和周临与，下楼阻止藏獒，并因此受伤，回到学校后，身上沾满了血，双臂撕裂不能动，她只能亲自给她洗澡。
可是现在神鹿的手臂可以自由活动，且没有外伤，但看着那“委屈”的眼神，还是情不自禁问出了口：“需要我帮忙吗？”
她以为她不会答应，因为她从来没有让她看过身上的毛发，但是神鹿低眸看着她的眼睛，突然道：“好。”
梁祝一愣，笑容绽开，随即有些好奇地摸了摸神鹿的头发：“这次怎么啦，这么痛快？”
神鹿没有说话，主动躲开她的手：“没有。”
梁祝一愣，笑容僵在唇角，随后不留痕迹地将手收回去。
“你先进去吧，”她转过身，“我去给你准备衣服。”
“嗯。”神鹿独自往浴室走。
两人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走去，听到浴室的门打开又关上，梁祝才站在衣柜前停下来，她抓着衣柜门，看着刚刚被神鹿躲开的那只手，好像又回到两人一开始相遇的时候，那时，她也不喜欢自己的碰触。
……
等梁祝准备好衣服走进浴室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脱了衣服，正背对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动静，神鹿缓缓转过身。
头顶白色的灯像是博物馆里打在文物上的照明灯，恰到好处地将她的身体展现在她面前，看着身上因为实验留下的痕迹，静静诉说着她这一路走来的艰辛。
再次看到神鹿的身体，梁祝却下意识将目光移开，抓着衣服的手指微蜷，狭窄的浴室里，逐渐将她的呼吸放大。
她看到了。
看到神鹿两条细白有力的胳膊处与她身上如出一辙的密密麻麻的针孔；看到她上身覆盖了一层细软的白色毛发；看到那些毛发似乎有些害羞地蜷缩着，将她的整个身体包裹；看到她如玉般的肌肤，被灯光照得越发耀眼；看到她捶在身侧细长白嫩的手指，骨指分明……
“我准备好了。”
她听到神鹿说。
梁祝抿唇，赶紧走过去：“好。”
……
浴室里热气氤氲，磨砂玻璃一点点被水蒸气所覆盖，神鹿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好像要冲出胸腔，可是她不想掩饰，她想让她知道，想让对方听到。
梁祝将毛巾用热水打湿，走到神鹿面前，抬起头，却猝不及防对上眼前人的目光，头顶的光有些晃眼，她低下头不自然道：“我先帮你擦一下脖子，你……”
话还没有说完，神鹿主动俯下身，凑过去，她只要微微转头，就能碰到梁祝发红的耳廓。
热毛巾覆盖在神鹿纤细的脖颈上，缓缓在她肌肤上滑过。
两人靠得极近，灯光下的身影近乎交缠，梁祝感受着耳边灼热的呼吸，怕自己控制不住率先逃离，加速给神鹿擦完，又转身去清洗毛巾。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不争气。
神鹿用近乎占有的目光盯着她有些单薄的后背，听着她急促的呼吸声，视线一直跟随着她。
梁祝开始给她擦身上的毛发，又细又软干干净净的毛发全部听话得顺着她的动作而动，有时还会调皮一点，轻轻裹住她的一根手指，不想让她离开。
神鹿一直低头看着梁祝，看着她时不时眨动的睫毛，看着她瓷白的肌肤隐入领口之中，看到她脖子上自己曾经留下的淡淡的痕迹……
梁祝走到哪，她就盯到哪，好像看不够一样，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抬起头问她：“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神鹿实话实说：“害怕你消失。”
手下的动作一僵，梁祝愣住，因为刚刚神鹿躲闪的动作，她的心情还处在谷底，所以她躲开自己不是嫌弃么……不是厌烦么……
神鹿看着她又说了一遍：“我害怕你会消失，害怕你会跟别人走，害怕我的身体……”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毛发。
现在她的脑子里全是人鱼跟她说的那句话，还有顾林下看梁祝的眼神。
“你最近一直很疲惫，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从来都不跟我说，”神鹿看着她，“你可以试着告诉我。”
“我可以为你去跟踪人鱼，也能做其它的事，只要你告诉我。”
面对神鹿的突然自陈，梁祝低眸不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何说那些事。
“梁祝，”神鹿有些着急道，“我心里很不安。”
“我害怕会发生一些难以掌控的事。”
梁祝将毛巾收回去，她低下头，抿唇不说话。
神鹿没有催促她，只是安静地等着。
浴室内，不知什么时候冷下来，玻璃上的水蒸气化作水珠缓缓滑落。
梁祝叹了口气，淡淡道：“顾长风是不是找过你？”
神鹿眉头微皱，双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辩驳：“是。”
他是找过她，就在她送出工资卡的前一天。
梁祝问：“那你能告诉我，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想起那天的事，神鹿攥紧拳头，偏头不肯看她，也不肯再说话。
她不想让她听那些侮辱她的话。
过了一会，梁祝轻轻一笑，温软的声音传出来：“他是不是说没人能逃得过钱的诱惑，说过更难听的话，所以你那天来给我送卡？”
神鹿没有回答，只是默不作声看了她一眼。
“他这种穷凶极恶之徒早晚会被抓起来的，不要答应他任何事。”
神鹿主动解释：“我没有答应他。”
“但是……”
但是，那天，她越过保镖的重重防护，来到顾长风面前，她挑衅地看着他，在他眼底看到了一瞬间的失态。
“他忌惮我。”
神鹿小声道：“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我那天不该冲动，可是他说话很难听。”
细细一想，神鹿才多大，变成人也才刚成年而已，面对顾长风的威胁与试探，她也会头脑一热，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梁祝摇摇头，笑着说：“不怪你，我怎么会怪你呢，你是为了保护我。”
“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样，我们只有往前走。”
梁祝转身接了一点热水，将毛巾重新打湿，继续擦还没有来得及擦完的部分：“那你能告诉我，刚刚为什么要躲开我吗？”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碰你？”
略显卑微的声音缓缓传到神鹿耳中，她连忙否认：“不是的，没有，我刚刚……”只是想到你天天和顾林下相处……就心烦。
见人欲言又止，梁祝问：“是因为今天在操场上人鱼跟你说的话对吗，涉及到了我。”
神鹿抿唇，想起心中重复了千万遍的话：梁祝和顾林下有秘密。
最终，她还是犹豫道：“你和顾林下……”
她还没有说完，梁祝就打断她：“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
后面她说了人鱼在实验室威胁自己的事，没有说那个梦，也没有说她打加强针剂的事。
她觉得没必要说了，因为，她们要离开了。
“有些事情，等我拿到最后一样东西再告诉你。”
……
时间过得很快，离放假还有四天，姜同语从柜子里拿到了工作牌。
两人在食堂相遇，默契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走进厕所，姜同语什么都没说，把蓝霜的工作牌塞给她。
两人擦肩而过之时，梁祝却偷偷说了句耳语：“姜医生真厉害。”
姜同语脸一红，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多少有些难为情。
梁祝握着沉甸甸的工作牌，迅速塞进口袋，想起那天顾林下来看她，“故意”把工作牌露出来，如今，她的猜想已经被证实，不管顾林下有意的还是无意，不管真相到底如何，这件事她非做不可。
只要拿到证据，证明顾林下和顾长风在犯罪，那她就是清白的，擅闯别人公司也是为了取证。
江海不行，那她就去省里，总有地方能为她，为那些被顾长风杀害的人伸冤。
*
与此同时，她在操场见到了小灰。
小灰脸色凝重，显然如她所料：“有，屋顶上有被伪装成水泥的摄像头。”
一号实验楼是附近最高的建筑，想起那晚自己遇到顾长风的地方，小灰给她指的方向刚好能把所有发生的事拍下来。
现在就算是巧合她也不会信了，如果顾林下故意告诉她监控室所在的位置，故意“提示”她去找工作牌，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如果顾长风是主犯，那她就是从犯，哪有人把自己往监狱里送的。
现在所有的想法都被证实，但是她却高兴不起来，从一开始她让小灰注意动物们的状况之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而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可是顾长风给的期限也快到了。
开元放假的时间就像倒计时一样催促着她，让她不得不尽早做决定。
“我会把那些动物救出来，今晚回去我需要和神鹿商量一下具体的计划。”
“小灰，你放心，既然我现在答应你，就一定不会食言，”她认真地看着她，“我们一起把那些动物救出来。”
梁祝知道这项任务很难，但是，越到紧急关头，她就必须让自己冷静，越不能掉链子。
这次闯开元就像入龙潭虎穴，一旦被发现，她们就会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小灰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答应：“真的吗？”
梁祝笑着反问：“怎么，不信吗？”
小灰摇摇头，她下意识寻找熟悉的身影，但是自从和人鱼比完赛之后，神鹿就没有来过操场：“没有，你想过放了这些动物以后，开元会不会找你，你们以后怎么办？”
梁祝垂眸，将目光收回，缓缓道：“如果成功了，他们就会坐牢，如果不成功，我会拿着证据去告他们，既然已经得罪开元，为什么不得罪得彻底一点？就算我现在舍下它们，也走不了了。”
小灰不懂：“为什么走不了？”
梁祝摇摇头没有解释：“也很感谢你比赛之前没有告诉神鹿，如果她知道，可能就已经坐不住了。”
小灰咂咂嘴什么都没说。
见她欲言又止，梁祝主动问道：“怎么了，还有事要跟我说吗？”
“没有，”不等她说些什么，小灰主动结束话题，“我先去训练了。”
梁祝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远去的身影。
……
晚上。
梁祝来到神鹿房间。
一进来，神鹿就察觉到她情绪似乎不对。
“怎么了？”她主动问。
梁祝没有看她，自顾自往房间里走：“我有事和你说。”
说完这句话，她的心莫名沉下来，她们这半年走的路可真不顺，每次希望刚刚冒头的时候，就会被无情掐灭。
现在甚至卷入了别人的案子里。
“你说。”
梁祝独自走到沙发旁坐下，想着接下来要说的话，心情也越发低落。
过了一会，她沉声道：“我们商量一下怎么逃吧。”
“顾林下不会主动放了那些动物的。”
“顾长风给我的期限是今年除夕，我不想犯罪，所以，”她抬起头看向神鹿，“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神鹿听了她的话，皱眉走过去：“什么？”
梁祝再次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鞋子：“顾林下要把那些动物都杀了，或许她从一开始压根就没想过要放了它们。”
“她一直在骗我。”
“我不知道她有什么计划。”
她跟神鹿说了小灰最近发现的事情，说完以后，两人默默坐在沙发上不说话，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
现实总是不如人意，但是自从来到开元以后，没有一次顺过梁祝的心意。
“我对不起我父母，我不该让他们担心……”如果她孑然一身，做什么都不害怕，可是她还有父母，如今却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而她的父母在南临却什么都不知道。
“梁祝，”神鹿走到她身边，蹲下来，仰头看着她，“你按时回家吧，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做，我不怕开元，不怕被抓，也不怕死，因为在来开元之前，我已经想过最坏的结果……”
她握住梁祝的手：“但是，你来开元以后我再也没有见你像以前一样笑过，我害怕你变得不再像你，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不会来开元，也不会变成这样……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剩下的，让我自己处理好吗？”
“我现在这么厉害，他们抓不到我。”
梁祝欣慰地看着眼前的人，听神鹿说了这么多，她摇摇头：“神鹿，我们被顾长风盯上了，我要去一号实验楼拷贝他犯罪的证据，就算我们把动物救出来，也躲不了他的追捕……”
“我以后还要在江海上学，他在这里只手遮天，如果不能揭露他的罪行，我以后只会和顾林下一样，成为他的阶下囚。”
神鹿想起那天隔着门顾长风跟梁祝说过的话，她不假思索地说：“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自己一个人去。”
梁祝笑了笑，突然直起身，语气中带着微微的质问：“你会用电脑吗？知道拷贝哪些视频吗？知道我们哪一天逃走吗？怎么实施计划，你一个人该怎么做？”
一连串的问题把神鹿问懵了，她缓缓垂眸，眉头紧锁。
然而，就在梁祝以为她回答不上来的时候，神鹿突然说：“有三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梁祝微微惊讶：“你说。”
神鹿有条不紊地回答：“第一，需要在人少的时候潜入开元且不被发现，同时还要避开摄像头。”
“第二，用顾林下的卡刷开实验室的门，一边去救动物，一边去拷贝视频。”
“第三，动物安置在哪。”
话音落下，神鹿静静地看着梁祝：“我刚刚不说话是在想我一个人要怎么做，我不想你涉险。”
“可是，”她摇着头，“我找不到，我找不到不需要你的办法……”
梁祝身体一僵，眼眶瞬间发红，突然，她的心莫名地痛起来，明明神鹿就在身边，悲伤还是肆无忌惮地将她席卷。
“那你就是需要我。”
“我应该开心。”
她看着神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正是因为你需要我，我们才有在一起的意义。”
神鹿抬起头看向梁祝，喉头哽咽，她为自己的无能为力、缩手缩脚感到羞愧。
明明自己有能力，却无法救出所有动物。
明明梁祝只是一个普通人，却为了她承受本就不需要承担的东西。
每次两人走到最后，都像是既定的结局，最让她惶恐的不是将要面对的事情，而是两人不可预测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第233章 意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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