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成人那些年》成风夜行

227、与兽同笼（4）

　　关于这次在食堂包间发生的事，梁祝不愿多说，面对神鹿的担心，她也只是敷衍过去。

　　“他和别人一样对我的血感兴趣，以后看到他我都会避着走。”
　　“主要是你，如果以后有人找你，别轻易去。”

　　神鹿不懂她的意思，为什么会有人找她，最后见人不想解释，她也只是点点头。

　　眼看着已经到上班的时间，两人只能分开，默契地没有谈新闻上的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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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梁祝洗了好几遍脸，看上去没事才去上班。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压得她喘不过气。

　　临近下班时，她无聊地一个人蹲在笼子前，看着因为害怕自己而往角落里挤的小白鼠。

　　透明的笼子里，好几只小白鼠已经挤成一团，只要她稍微一动，小动物们就像疯了一样往里面挤，明明自己什么都感觉不到，却在别的生命中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就像她看到老虎一样，没办法不害怕，她知道那种感觉。

　　如果她现在从里面抓出来一只放在手里，是不是也跟那天晚上遇到顾长风时一样，她在他眼中就是害怕且毫无反抗力的小白鼠，就像人类可以轻易处死小白鼠一样，不用负任何责任。

　　她看着它们，不懂它们为何如此害怕自己，心里现在只有两种感觉：害怕和不害怕。

　　她对动物的定义也是通过“她害怕”和“她不害怕”进行分类，而一路走来，她也从金字塔最低端渐渐往上走。

　　“下班了吗？”
　　一道声音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顾林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见她回头，主动走过来蹲在她旁边一起看笼子里的小白鼠。

　　“它们好像天生就是为了实验而生。”

　　梁祝看向顾林下。

　　“小白鼠性格温和，你每次去抓它都不会反抗……”
　　“因为它并不懂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顾林下抬起手，在笼子上轻轻敲了敲，看到里面仅仅因为笼子震动而变得不安的小白鼠，“但，蓝色流星雨之后，它们知道了。”

　　“所以害怕，恐惧，但是这些不够，它们的基因序列与人体相似，从而降低实验的风险性，不管是高校还是研究所，只要社会在发展，科学需要进步，每天实验室都需要大量的小白鼠，繁殖率高有时也是一个缺点……”

　　梁祝默默听着，然而顾林下还未说完，突然转头问她：“你猜它们在想什么？”

　　梁祝恍惚一下，她不太明白顾林下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攥住她的手腕，强行带着她伸进了笼子里。

　　“啊——”
　　感受到指腹疼痛，像被好多蚊子同时叮了一口，梁祝猛地挣脱顾林下的桎梏，把手从笼子拿里出来。

　　她低头，心疼地看着自己食指被咬破一个洞，正在呲呲往外冒血。
　　梁祝皱眉看向顾林下：“你——”

　　一块棉片适时递过来。
　　想说的话堵在嘴边，还是先止血要紧。

　　简单处理过后，顾林下自顾自观察着笼子里小白鼠的行为。

　　与刚刚不同的是，明明之前还是一副害怕的样子，此刻却在闻到梁祝血的味道时，全部涌上来，挤得整个笼子都开始颤动。

　　梁祝全身发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温顺的小白鼠变成了如此疯狂嗜血的样子仅仅是因为她的血。

　　“有趣吗？”顾林下一直盯着笼子没有看她。
　　“弱小的生物也可以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而奋不顾身，更不用说反抗。”

　　梁祝皱眉看着眼前的人，手指处传来一阵一阵的疼，即使她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这些大道理，自己的手也受伤了。

　　她看着顾林下盯着她，无奈接话：“那弱小的生物怎么才能赢得胜利？”

　　顾林下看够了，站起来：“刚刚感受到别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吗？”

　　她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看着在笼子里前赴后继想要挣脱的小白鼠：“你只需要掌握正确的方法，一只手按住它们的后颈，一只手抓住小白鼠的尾根——”

　　“别说了——”梁祝打断顾林下，她滚了滚喉咙，艰难道，“我不是实验人员，我不想知道具体的操作。”

　　顾林下耸了耸肩：“没事，不想听这些很正常。”
　　“不过，梁祝，可以告诉我今天在食堂二楼，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梁祝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今天发生的一幕幕场景，顾林下口中的那个“他”就是顾长风了。

　　“没有，”她摇摇头，“他什么都没说神鹿就进来了。”

　　看着顾林下观察自己的目光，她有些心虚，根据二楼走廊的监控显示，她进去那么长时间，顾长风竟然什么都没说，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顾林下并不准备细究，她便松了一口气。

　　“包房没有监控，以后自己小心点，他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既然决定放过你，就不会再准备报复，但会以另一只方式返还给你，这几天他来开元多，你躲着点。”

　　梁祝点点头，自从来了开元后，一口气始终憋在心里难以疏解，今天顾林下跟她说了那么多，并没有让她放下，反而觉得这些事情不解决，她永远都会提心吊胆地活着。

　　临走时，她突然问：“组长，变强是什么感觉？”

　　“变强……”顾林下轻笑。
　　多年前的那个雨夜，看着曾经有恃无恐的人跪在地上求饶，她心中无比舒畅，手术刀一次次落在那人身上，看着大雨将血液一点点冲刷干净，她整个人似乎重生了一次。

　　“变强就是让看不起你的人点头哈腰，极尽谄媚，也会让那些曾经欺负过你的人，向你下跪道歉，乞求原谅，你无需施舍给他们一个眼神，你可以站在山顶看到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日出，因为你站在最高处，无须再回到山脚，你曾经走过的路也会被下面的人掩盖……”

　　变强就是，让自己所有看不惯的人滚蛋，无需任何解释。

　　梁祝抿唇不语，过了许久，她突然道：“组长，我能试试那玩意吗？”

　　顾林下神情一滞，其实在梁祝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已经猜到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惊喜来得有点突然。

　　“人鱼之血？”她问。

　　梁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要体验一下痛苦和变强的感觉。”更想要体会一下……
　　“但是，请不要让神鹿知道。”

　　看着顾林下一脸“吃惊”的表情，梁祝扯了扯嘴角：“组长，你还记得自己在一号实验楼怎么评价自己的吗？”

　　顾林下一愣，似乎在搜寻之前的记忆。

　　梁祝直接复述她之前说的话：“她从来不强迫别人，但，你可以主动去找她。”

　　她往前迈了半米，与顾林下隔着一个桌子的距离对望：“我都一步步来到组长面前了，组长就收起那副吃惊的样子吧。”

　　“我敢相信，只要我说现在想打，组长一定能立刻拿出来。”

　　顾林下见梁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不想装了，她确实想要立刻、马上，知道实验结果。
　　她挑了挑眉：“打算什么时候？”

　　梁祝像是临时起意，她说：“现在。”

　　接着，她又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有些调侃地看着顾林下：“大家都下班了，组长一个人能操作吗？”

　　顾林下不是那种被刺激后会头脑冲动的人，但是，梁祝这具身体对她来说诱惑太大，好不容易抓到机会。

　　“随时恭候，”顾林下莞尔一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试剂虽然处于实验阶段，但不会危及生命，只是在那之前，要确定好风险须知，需要你自愿。”

　　梁祝知道，顾林下想要知道加强试剂在自己身上是什么反应，她做的这个决定看似冲动，实则确实冲动，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她深思熟虑过的。

　　人鱼有恃无恐的挑衅，顾长风的压力，以及开元放假前的比赛，她曾经答应过顾林下的那个梦依旧没有丝毫没有头绪……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几乎要压垮她。

　　顾林下已经去拿试剂，她站在远处，再次看向笼子里的小白鼠。

　　随着她的伤口愈合，它们已经不再那么暴躁，甚至逐渐安静下来，顾林下那天为什么要带她看那些实验，为什么要让她看神鹿的视频，她是如自己所说的那般，不会强迫别人，但是会通过各种手段而让你变得心甘情愿罢了。

　　其实，她和顾长风是一样的人，一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永远虚情假意，不会付出真心，看似对你嘘寒问暖，实则高高在上，不择手段。

　　未知的结果让人恐惧，而等待已知的结果却让人煎熬，梁祝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液，想象着待会是会遇到狼还是其他动物，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当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声时，她整个人汗毛倒竖，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回头。

　　顾林下从庞大的笼子后面走出来，看着她的背影，笑眼弯弯：“准备好了吗？”

　　梁祝浑身发冷，缓缓转过身，头皮发麻地看向眼前身形巨大的老虎，几个月前的记忆如海浪般席卷而来，将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一点点唤起。

　　她强迫自己镇静，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但是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她的呼吸逐渐变得紊乱。

　　“战胜恐惧最好的方法就是直面恐惧。”
　　“你要记得，不是消除，是战胜。”

　　顾林下总是为自己赤裸裸的目的找借口，美名其曰：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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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距离观察野兽，是人类来自生理上的恐惧，短时间内克服不了，梁祝怂了，腿脚发软靠在墙上：“我再想想。”

　　顾林下见她举棋不定，便耐心科普，语气温柔得不像话，不像是在将她往悬崖下推，更像哄着小孩睡觉：“接种试剂之后，一开始会感到全身发热，血管中像是被灌满了滚烫的熔浆，在心脏的带动下，所有血液会流遍全身，这时，你会体验烈日灼心的感觉，整个身体的温度在短时间内迅速上升……”

　　如蝴蝶振翅般温柔的触感缓缓席卷她的身体，最后飓风而过，寸草不生：“之后开始第二阶段，你会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炸开，开始充盈力量，与此同时，力量在体内乱窜，视线模糊，不受控制开始攻击具有热量的活物，这个时候是体内力量暴走，也是最危险的时刻，可以借用实验室内的装置将体内的力量发泄出来……”

　　“第三阶段趋向平静期，只要能熬过前两个阶段，没有晕过去或者失去意识暴走，就成功了一大步。”

　　“这时最需要注意的是，身体还是原来的身体，但是体内已经脱胎换骨，旧身体承受不住新变化，不要玩得太过，不然等试剂失效，你会很痛苦。”

　　顾林下不是危言耸听，但梁祝以前是一个连手指破皮都会大惊小怪的人，现在却要面对这样的变化，如果不是在船儿岛经历过那些事情，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组长，”梁祝声线不稳，“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描述得跟真的一样。

　　顾林下将一个黑色的手提箱拿出来：“我试过。”
　　“没人愿意试，只能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