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成人那些年》成风夜行

216、二号实验楼（2）

　　第二天，梁祝准时打卡上班。
　　现在她不用从学校往公司赶，可以晚起一个小时。

　　顾林下已经换回她原本的实验服，梁祝看到她的时候，见人正从二号实验楼其中一间实验室出来。

　　二号实验楼与一号实验楼最大的不同就是建筑的室内布局。

　　二号实验楼走廊两边的房间变成了全透明，只由一块加强的玻璃和自动门组成。

　　所以梁祝从大厅进入走廊，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以及白色的大理石地面，实验室内到处都是浅灰色冰冷的实验器材，尤其是在头顶白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不近人情。

　　“走吧。”顾林下戴着口罩和她打招呼。

　　梁祝跟上去。

　　顾林下见她跟上来，脚步也不觉加快，边说边往实验室走：“你有什么想问的或者不懂的问题，现在都可以问了。”

　　走廊上人来人往，大多脚步匆匆，两人闲聊倒显得有些异类。

　　不过，走廊很宽，两人靠右走，谁都碍不着谁，梁祝跟在顾林下身边说：“我想问我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接着，她又有些不甘心道：“组长，这是不可逆的吗？”

　　这条走廊似乎很长，走了一会依旧没到。
　　顾林下回答她：“蓝色流星雨并非第一次发生，十几年前，甚至更久，也曾出现过……”

　　“不过，之前那场并没有今年的流星雨大，那时网络不发达且流星雨半夜而来，所以，并没有引起轰动。”
　　“但恰好，被我看到了……”

　　久远的回忆碎片一点点将十几年前的场景拼凑。

　　那年，好像是她父母双亡的第一年，也是她流落街头的第一年。

　　深更半夜，她看着街边空无一人的垃圾桶旁，几只狗围在一起抢地上的残羹剩饭，而旁边有一只瘦弱的黄色土狗，和她站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最后一点食物被吃光。

　　肚子叫了一声，她无奈看向别处的垃圾桶，抬头的那一刻，看到了夜空中一闪而逝的蓝色流星雨。

　　一开始她只是单纯觉得很美，但是后面几天，混迹于流浪动物之间，她发现一个了不起的事情：曾经那只瘦弱的土狗能听懂她讲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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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身体受蓝色流星雨影响，愈合能力和五感都在加强，而身体素质也有一定提高……这就是大多数人口中的——进化。”

　　“人类器官复杂，身体精密，所以进化的速度比动植物更慢。”

　　“据观察，动物进化的显著特征之一是听懂人类讲话，产生自我意识，甚至能变成人，植物则是在短时间内迅速繁殖，可以暂时脱离土壤滋养，摆脱空间限制。”

　　“而你，”顾林下看向梁祝，刚刚平淡如水的眸子，现在目光如炬，深深地看着她，“是如今开元发现进化最快的人类。”

　　“上学期你们被老虎袭击，你的同学算是被误伤，那只老虎真正的目标——是你。”
　　“后来的藏獒也是。”

　　梁祝惊讶道：“这你也知道？”

　　顾林下眨眨眼：“是啊，沈釉白的猫我都知道。”

　　忽略掉梁祝的震惊，她继续说：“你的进化相当于把大自然所有的生物打碎重新洗牌，一开始，在你比较弱的时候，你的血会吸引所有动物，比如平时常见的猫、狗、老鼠……”
　　“相当于食物链的最低端。”

　　梁祝听了顾林下的话大为震撼，她只知道经历了船儿岛的事情后，动物从被她吸引到害怕她，没想到竟然可以联想到食物链上面去。

　　想起和神鹿参加学校的“拯救小流浪”活动时，在校园里遇到的那只狗，当时她就隐隐感觉那只狗可能会过来攻击她。

　　“后来，随着你的身体素质增强，能听懂动物讲话，直到去了船儿岛……那些没有进化的动物开始害怕你，同时，你也开始对神鹿产生恐惧，因为她也在成长。”
　　“只是之前她的成长速度太慢，你并没有察觉。”

　　顾林下不急不徐，内容说得极其直白：“严格来说，你们不适合在一起，一个想要吃掉对方，一个害怕对方，就像猎物与捕猎者，天生有违自然。”

　　梁祝低下头，并没有反驳。

　　顾林下继续说：“你和欧阳流丹去自由之国时，她选择走那条路，除了要采样观察，还希望你通过这次经历，成长起来。”
　　“所以，我不懂你为什么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顾林下说，“以后你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梁祝对于顾林下的话后知后觉，等她反应过来时，却发现之前欧阳流丹从来没有和她解释过。

　　但现在知道真相后，她的心里反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所以，归根结底……斑斓是因为我死的……”

　　顾林下：“？”
　　她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也不必道德感这么重，活得太累。”

　　“斑斓的死是多种原因促成的，那如果硬要算，你应该怪蓝色流星雨，没有流星雨，神鹿就不会变成人逃出动物园，你也不会被老虎袭击，你们不会见面，也不会去船儿岛，不去船儿岛根本就没有后面的事。”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在自由之国神鹿会成长得如此之快，连你都变强了不少，”顾林下打量着她，“以前你看上去很弱。”
　　“所以想要成长，只有变强。”

　　顾林下说完这句话后久久未动，她静静地看着梁祝。

　　梁祝一开始不懂她为什么这么盯着自己，直到再次回味她一路上的话，她才似乎懂了一点，语气也不觉沉下去：“所以，组长这句话的意思是，想要在未来不被抛弃，神鹿需要成长，但是，在实验室中不可能成长，至少没那么快。”

　　“Bingo！”顾林下眼底像是一盏盏灯亮起，甚至做着与她整个人都不相符的动作，“真聪明。”

　　可是梁祝却异常安静，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边。

　　面对自己研究的课题，顾林下侃侃而谈，丝毫没有注意到梁祝的情绪：“你现在的身体素质比之前更强了，以后早上可以跟着神鹿一起训练，暂时人为提升。”

　　顾林下在一楼走廊尽头停下，面前同样是一间透明的实验室。

　　有人见她进来，主动开门，那人同样是全副武装，带着口罩，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有没有发现那些动物对你的血特别渴望？”顾林下率先走进去。

　　梁祝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被带着坐在一个操作台前。

　　对面那人早已拿着针管准备好，顾林下说：“撩起袖子，抽一管你的血。”
　　“目前发现，你的血对动物的进化有帮助。”

　　顾林下牵起梁祝的手放在桌面上，与她接触时，似乎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凉，以为她害怕，于是温声安抚，“别担心，今天只抽一管。”

　　梁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颤声问道：“……只抽一管的意思是？”

　　顾林下看着她明显紧张的情绪，不想刺激她，于是笑笑没说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

　　梁祝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却已经攥成拳头，刚把手臂抬起来放在桌子上，她就莫名有些恐慌。

　　她以为顾林下安慰自己今天只抽一管血只是客套，但是当她看到那人拿出一跟极粗的针头，针孔清晰可见，像一根缩小削尖的钢棍。

　　她开始发慌，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

　　用这么粗的针头刺破她的皮肤，然后缓缓推进她的血管……救命，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顾林下见梁祝盯着那针管的眼睛都直了，她试图安抚：“经测试，这样抽出来的血，活性最好，这是姜鹰他们帮你测的。”
　　“多适应适应就没事了，死不了。”

　　死不了，死不了，死不了……之前顾林下最喜欢说的就是这句话：死、不、了。
　　轻飘飘一句话说出来，似乎在她眼中这些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操作人员面无表情地操作着，还没开始，梁祝就已经四肢冰凉，唇色苍白，整个人像是低血糖醒来后的样子。

　　在出租屋的时候，她无意看到过神鹿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针孔，有的地方甚至抽了太多次血已经变得乌青发黑，稍微碰一下都会疼，她之前好奇为什么一直好不了，现在终于知道了。

　　顾林下弯腰扶着她的胳膊，她一开始没注意，还好奇她为什么这么做。

　　结果，在针头刺入血管的那一瞬间，因为太疼，她胳膊不自觉一颤，顾林下扶着她才不至于针头刺歪。

　　或许本就怀着巨大的恐惧，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整个胳膊变得冰凉无比，连血液的流速都变慢了，手臂上传来的痛如一根根针一点点推入身体，她感觉自己四肢无力，如果不是有人扶着她，下一刻她就能晕过去。

　　顾林下也因着她的这副反应有些惊讶，按理说，现在她身体素质都这么好了，不至于抽一次血就脸色惨白。

　　第一次一管血没有抽完顾林下就喊了停，她看着梁祝在看到那抽出来的半管血之后，彻底无力地靠在桌沿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顾林下挑了挑眉，缓缓打量着她，她的这种反应……
　　过了一会，她像是确定了什么，不可思议道：“你晕血？”

　　梁祝一只手虚虚按在伤口上，无力地点点头：“嗯。”

　　顾林下无奈叹了一口气：“这就难办了，脑子一热就来跟我做交易，没想到第一关你就承受不了。”
　　她看着梁祝，凉凉道：“如果坚持不住就说，别晕倒在实验室吓人一跳。”

　　周围安静了一会，梁祝舔了舔干涩的唇：“既然我答应了，就不会放弃，这次是意外，如果下次抽的话我提前准备好，保证不给别人添麻烦。”

　　顾林下：“你站起来。”

　　梁祝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扶着桌沿站起来。

　　顾林下：“以后要每天抽一次。”

　　梁祝腿软了。

　　顾林下：“而且，是刚刚那么一大管。”
　　“以后我负责。”

　　梁祝重新坐了回去。
　　她早该料到的。

　　“你先休息一会，”顾林下转身不知道在柜子里翻什么，“我等会给你介绍一下如今开元的情况。”
　　“看了之后你就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骗你了。”

　　顾林下转身，没有看她，而是将一包东西塞到她怀里。

　　梁祝不明所以，拿起来一看：“红枣？”
　　她挠了挠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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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了一会之后，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快步跟上顾林下，两人来到二楼。

　　这里与一楼不同，是一间开放性的大型实验室，眼花缭乱的设备，来去匆匆的研究人员，以及被关在玻璃房里嘶叫的野兽……

　　“神鹿在这里。”顾林下道。

　　梁祝的注意力立刻收回来：“神鹿在这？”

　　顾林下看到刚刚还虚弱无力的人，此刻脸上有了一丝血色：“等会你就能见到她了，不过要做好准备……”

　　顾林下后面的话，梁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好。”只要见到她就好。

　　她跟着顾林下来到第一间实验室，两人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外面跟她介绍。
　　“它应该算是你们的老朋友，在船儿岛时你们见过一面。”

　　梁祝跟着顾林下的目光望过去，唇角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回，就生生僵住了。

　　实验室中，透明的巨型鱼缸内，人鱼旁若无人地在里面游泳。

　　他变回了之前的样子，蓝色的鱼鳞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像是拍卖会上五光十色的宝石。

　　但是梁祝无心欣赏这些，她整个人如同晴天霹雳，全身血液倒流，即使隔着两层玻璃，但一想到那天人鱼带给自己的压迫感，他的气息让她无法呼吸，无法反抗，无法逃跑……整个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而人鱼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蹿出水面，鱼缸内海水翻涌，他双手扒在透明的鱼缸壁上，水顺着他的胳膊流向手指，最后在指尖汇聚，落在了实验室特制的地板上。
　　他肆无忌惮地将梁祝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惊讶，惊讶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她，在梁祝愣神的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后，张开那满嘴的尖牙，挑衅地跟她打了一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