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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亡命船儿岛(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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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偷渡,而且还需要不被发现。
这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在现代化的社会上来说,到处都是摄像头,想要悄无声息地混进去却是难上加难,如果他要硬闯江海码头,不出意外,肯定会被抓。
临走前一天晚上,他把自己住了很久的小单间给退了,来日方长,退了的租金去船儿岛之后或许还能用得着。
他把需要的物品放在书包里,又在里面套了一个塑料袋,以防被浸湿,一切准备好后,凌晨一点,他背着书包往海边走去。
夜晚凉风习习,闷热的空气被一点点带走,他一个人带着兜帽小心地走在路边的草丛里,海边灯带还孤独地亮着,江海没有夜生活,没有人再欣赏深夜之中如此夜景。
察觉到离码头不远的时候,他专门绕道找了一个没有摄像头的地方下水。
悄无声息的夜里,岸边草叶茂盛之处,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入水,随着白石逐渐远去,茫茫大海之中,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
船儿岛,半夜一点,罗村村长家。
“动作快点,半个小时。”村长黄脸黑牙,看着眼前裸着上身的人,拿着棍子坐在空旷的黑洞之前敲了敲,表情里满是鄙夷。
男人非但不生气,甚至点头哈腰,给了村长十块钱后,就着急进去了。
这间杂物间里堆满了木头,只留下供一人进出的甬道,甬道旁架着一盏古旧的钨丝灯,上面长满了废弃的蜘蛛网,男人脑海中回忆起里面的场景,此刻那昏黄的灯光也显得暧昧了许多。
男人急切往杂物间的尽头而去,甬道另一头挂着一道粉色蕾丝碎花帘子,还未到,他就闻到了一股甜腻腻的香水味,夹杂着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他急不可耐地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村长已经困得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他半睁着眼睛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登时站起来,扒着身子往里面看去。
里面传来各种声音都是常有的事,所以村长不会管,这次也是,他听到里面传来男人压抑的呼吸声,没有第一时间进去查看,反而吐槽了一声:“这小子行啊,平时半晌憋不出个屁。”
此时,一个小时已经过去,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村长也着急了,他用棍子在墙上敲了敲:“行了,时间已经到了。”
他又焦急等了一会,里面依旧没传来任何声音,似乎连男人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这下他再傻也意识到不对了,以前倒是出现过这种情况,一进去发现那人竟然睡着了。
凌晨两点,万籁俱寂,连虫子的叫声都已经消失,森林之中,天空如墨一般,明天阴雨,今晚看不到一颗星星。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从小屋里传出淡淡的暗黄灯光照亮门口。
村长握紧棍子,往里面走去。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无数次走这条甬道,但是这次他每往前一步,心里就开始打鼓,敲得他心烦意乱,燥郁不安,几次想要中途回去。
里面太暗,仅仅可见人影,连皮肤都被打上了枯黄的颜色。
他战战兢兢走了一半,脚下突然踩到一股粘稠之物,像水却又沉重,如果不是水,那该是什么……
下一刻,他的心猛地一颤,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霎时出了一阵冷汗,他缓缓低头去看脚下,一瞬间,浓重的铁锈味直冲鼻腔,暧昧的灯光之下,地上的液体却显得异常可怖,血,是血!
他从来没有看到那么多血,满眼全是血,无穷无尽的红色,恨不得剜其骨,噬其心,让他永世都处于削肉剔骨的痛苦之中。
他哆哆嗦嗦地停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是亏心事干多了,他第一想的不是里面关着的那只动物的血,而是男人的血。
那只灵长类动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他想起前段时间在村外看到的那头狼,智力不是一般的高,甚至能听懂他们说话,村里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那头狼杀死。
村长脸色发白,手脚冰凉,莫不是它的同伴来复仇了,不然男人怎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他的脚步虚浮得很,想要立刻转身去叫人,回忆起刚刚里面发出的那些动静,如果他在外面仔细听着而不是打盹,也不至于如此大意。
“扑哧——”
“扑哧——”
“扑哧——”
“……”
他想起打盹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一声声不断的血肉被刺破的声音。
他头皮发麻,浑身发颤,像是有成千上万只小虫啃食他的背,潜意识里告诉他,他要跑!立刻,马上!
不过,他刚一转身要逃,一根木棍狠狠落在他的头上,村长还没来得及看是谁打的他,就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粉色蕾丝窗帘后面走出一个栗色卷发,全身赤裸的女人,女人手里拿着一根沾血的木棍,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晕过去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已经死了,尸体都已经凉了。
她转头看着刚晕过去的村长,鲜红的血液从他头顶汩汩冒出,不过一会,便与男人暗黑色的血在地上交融。
她眼底登时冷意乍现,又一棍子落在村长的脑袋上,只听到“嗯”的一声,地上的人再无动静。
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人命大,两棍子都没能把他敲死。
刚刚变成人,还没有适应现在的状况,她走到院子里往外看,全村的灯都熄灭了,只有杂物间里这个她看了千万遍的灯还亮着。
她把手里的木条扔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感觉混身充满了力气,那个男人表面一坨肉,实际不堪一击,她根本不用出手,从动物变成人的那一刻起,那个男人就吓尿了。
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破坏后,她才从院子里拿了村长夫人晒在外面的衣服,从墙上跳了出去。
她跑得很快,身体轻盈,好像风都在给她助力,罗村那破铁丝网拦不住她,她现在终于可以逃出去感受那无边的自由了。
即使在黑暗之下,眼前的每一幕景色依旧如此熟悉,想要往近处看一看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却又变得陌生而疏离。
她好久没有见过外面广阔的天地了,被抓了之后,也不知道在不见天日的杂物间里关了多久,但是她现在出来了。
她迎着风张开双臂,仿若新生,空气中都弥漫着自由的味道。
她一直往前跑,跑了很久很久,直到跑到海边,海风烈烈,涛声阵阵,长发被轻轻吹起,风从纤细的颈间溜走。
她走到海边蹲下来,看着海水中自己的影子,她盯着这个陌生的面容看了好久,随后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去摸水中的自己,下一秒,一滴泪却率先比手指到达,海面波纹荡起,泛着阵阵涟漪,她的面容逐渐扭曲,变得模糊不清。
“婊-子。”
她看到水中的自己嘴唇一张一合,这是她最常听到的两个字。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像是一片从天而降的羽毛,轻轻落在手心里,这是她第一次说话,而下一秒她突然打碎水中面容,当水面再次平静下来时,那双栗色深眸中已经充满了滔天恨意。
……
她在船儿岛居民区适应得很快,因为姣好的容颜,一来就打得几个来骚扰她的男人,男人们自然是屁滚尿流,见识了她的实力发誓再也不来,这桩事迹很快传遍了整个村,表面上她对所有事情都游刃有余,处事圆滑,实际她私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负过她的人。
不过,在人类之间行走必然要遵循人类的规则,所以她只对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不会手下留情,于是她也顺理成章地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银栗。
听上去纯洁、美好,仿若天上神明,不染尘埃。
*
白石出发那天天气不好,整个海面上都是雾蒙蒙的,好似憋着一场大雨。
他前一天晚上就早早地从另一边下海,游到了船底,等待船开再上去。
海水温凉,从书包里一点点渗进去,很快浸湿内里,顿时增重了不少。
客船明天八点才开,他就在海水中等到了八点。
不过,今天似乎格外不一样,他从早上醒来就感觉头晕晕的,不知道怎么了,有时候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很快,码头熙熙攘攘,太阳升起,但很快又被乌云遮蔽,有人喊了一声,游客们排队上船,客船即将启动。
上了船就好说了,他混迹在人群中,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两个小时的航程,他都独自躲在角落。
已经等了这么多天了,再多等两个小时又何妨。
但是意外就发生在这两个小时里,游客下船的时候,他从水里游到一边想要上岸,本来已经要成功了,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可是还没游到岸边,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他猛地捂着自己的头,尝试清醒,可是下一秒,他的大脑毫无预兆失去意识,书包从白石背后脱落,向海底坠去。
“啊啊啊啊啊——”正在下船的人突然指着海里叫起来。
“有狮子!!!”
大家来不及去看海中到底有没有狮子,但是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接踵而至的码头上就已经引起了恐慌,呼喊声,哭声混在在一起,他们已经无暇顾及太多,只想快点逃走,太多人堵在船上出不去,甲板上几人慌忙推搡,掉进了海里。
偏偏,那只狮子就是朝人最多最挤最热闹的地方游过来。
很快游客们摔倒、挤压、绝望地叫着,有眼尖的人认出来,这头狮子就是咬伤驯兽师后从奇幻马戏团里跑出来的那一只。
码头不大,保安从人群中挤不过来,还没下船的人只能再次躲回船舱,游客出口处,人们争先恐后,互相推搡着,一时间也疏通不开,人们眼睁睁看着那头狮子跳上岸,这像是一个信号,那一刻,船儿岛码头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彻底乱了起来。
“哗啦啦——”狮子身上的水顺着毛发滴落在地。
有的人疯了一样往外挤,有的人看到狮子来临,已经走不动路,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哭喊声震天响,狮子似乎听不到一般,后腿蓄力,准备攻击过来。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一个女人,女人穿着一身黑色长裙,栗色大波浪,让人无法忽视的红唇,在灰蒙蒙的人群里,狮子停下脚步,一眼便捕捉到了她。
女人站在人群之外,站在站台高处与这只发了狂的狮子对视,她看着它,随后轻飘飘地指了一个方向:“如果是我,我就会往那边跑。”
银栗给游客带来了疏散的时间,等狮子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人们已经疏散得差不多了,一瞬间,码头上只剩下她、狮子还有赶来的保安。
“再不跑就没机会了。”银栗说完,转身就要走。
保安看到那头狮子跳起来朝她扑过去:“哎,小心——”
不过,狮子没有攻击她,而是从银栗身边与她擦肩而过,朝她指的那个方向跑去,直到消失不见。
船儿岛惊现马戏团逃亡雄狮迅速升到话题榜第一,这么多人看到,想压也压不下去,随着话题发酵,网友们像疯了一样转发,不过,不到一天时间,这个消息很快被新的话题所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