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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变故(4) ...

  •   两人徒步往神鹿说的那个山洞走去。

      刚刚经历了如此脸红心跳的一幕,梁祝老老实实地跟在神鹿身后沉默不语,她往哪里走,她就跟上去,她快,她也快,她慢,她更慢。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她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神鹿往前走两步就装作欣赏周边的风景回头扫一眼,生怕这么难走的路后面的人跟不上来。

      脚下踩着树叶咔咔作响,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依旧没有见到山洞。

      梁祝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神鹿……”

      前面的人后背一僵,停在原地。

      “你还记得路吗?”声音有些嘶哑,她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吧。

      她们好像走了有点远了,再走下去感觉天都亮了。

      ……

      与此同时,离她们几千米之外的罗村,罗村村长正带着十几个男人提着灯出村找人,幽暗的灯光照亮眼前漆黑的树林,人影绰绰,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火苗在煤油灯里不安地跳动。

      最近村里人一个个莫名其妙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村子周围鲜少有野兽出没,更不可能将一个人悄无声息带走。

      但是罗村与世隔绝惯了,迷信也就被尊崇起来,接连失踪两个村民,搞得村里人心惶惶,太阳下山之后便不敢再出门。

      罗村与船儿岛居民区相距十几里地,这里的人很少出去,从存在至今一直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如果不是地图上标注,谁也没想到深山之中竟还有个这样的村庄。

      不过,他们为何不出去?

      没人知道,至少船儿岛的绝大部分居民是不知道有这个村落存在的,所以,渐渐的便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里,直到前段时间有人主动报警,这个村落才在世人眼中重现。

      梁祝和神鹿走的方向,便是那群人找来的方向。
      *
      “我也不知道,”神鹿的声音有些虚,“……可能是直觉。”

      “好吧,我们继续往前走吧,”梁祝叹了口气,她为了不打击神鹿的积极性,安慰自己,“不过动物的直觉应该是挺准的。”

      两人并肩往前走,一路无言。

      然而,神鹿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她主动找话题:“我们来的时候走的就是这条路。”

      “嗯。”梁祝敷衍地回答,兴致缺缺。

      “这条路没有什么危险,直通九龙山景区,如果快的话,明天应该就能到。”神鹿说完,偷偷去看身后人的表情。

      而梁祝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又“嗯”了一声。

      等等——
      她突然回头看着神鹿,后知后觉:“你刚刚说什么?”

      神鹿摸不着头脑,刚刚她还一副很明显敷衍的样子,为什么现在又要来问她,明明就没有认真听她讲话:“如果快的话,明天应该就能到?”

      梁祝有些着急:“上一句。”

      神鹿:“直通九龙山景区?”

      “不是,”梁祝引导着她,“第一句,你说的第一句。”

      神鹿试着说:“这条路没有什么危险?”

      “对对对!”梁祝像是发现了什么,恍然大悟,眼里都透露一股激动,但随后转为落寞。
      她看着神鹿,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们来的时候有遇到什么危险吗?”

      神鹿摇摇头,不懂她什么意思。

      可是梁祝心中百转千回,早已明白了什么。

      她记得当时欧阳流丹给他们两条路可供选择,一条曲折蜿蜒,危险小,另一条路更近但比较危险。

      现在看来,他们是走了那条更长又更危险的路了。
      呵呵。

      神鹿看着梁祝一会苦笑,一会愤怒,一会又哭又笑,她更加害怕了,像是做错事尾巴夹起来的小狗,她在想是不是自己又说错什么了……

      她真不知道梁祝这么短的时间内心理活动如此丰富。

      谁知下一秒,梁祝突然转头看她,颇有些气撒不出来要把她当出气筒的感觉。

      神鹿很识趣地低下头,小声道:“……怎么了?”

      梁祝一顿输出:“当初欧阳流丹说这条路和那条路相比更危险,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我们才选的那条路!”
      她愤愤不平道:“她当时就是骗我们的!”

      明明这条路更短,明明这条路更安全!她为什么要这样!

      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个眼神杀过去:“是不是因为你们中有白石,所以动物不敢靠近?”

      她试图给欧阳流丹找理由,毕竟这一路走来,她是队伍中的顶梁柱,是知心大姐姐,是不偏不倚的研究员,所有人都信任她,依赖她,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她。

      神鹿支支吾吾,她不能说谎:“……不是,这边动物很少。”

      听了神鹿的话,梁祝一瞬间眼泪汪汪,一副真心被辜负的样子,她看向四周,是啊,这么黑的情况下,一路走来她就能看出来这边资源匮乏,连个水坑都没有,更不用说天然水源,动物又不会打井,而且再往那边走就是九龙山景区,是人类居住的地方,它们更不会去。

      所以,按照欧阳流丹的性子,她必然探查过这两条路,她一个这么聪明的人,来船儿岛之前不了解一下,谁信呢。

      梁祝委屈,小声戚戚:“原来,她都是在骗我们……”

      那一路上她说的那些话也是假的吗?

      如果按照他们的脚程,最多四天可以到,可是他们被误导选了另一条路,硬生生把行程加到了七天。

      七天之中,他们遇到了从未有过的危险,所以欧阳流丹也是知道的对不对?

      毕竟她曾经亲自走过这条路,而且险些死掉。

      越想越惆怅,也越来越气愤,想起当初欧阳流丹跟尹苏说:我会把你都带回去。
      一句话轻飘飘落下,承诺如千斤重,可她说的都是屁话,斑斓就没回来!

      神鹿看到梁祝低着头一语不发,而眼眶却越来越红,看到她如此平静的样子,她也不敢劝,生怕自己又说错什么。

      过了一会,不知道梁祝想到了什么,她自言自语:“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那天晚上她听到卫忘恩对着欧阳流丹说:姐姐,你真的很冷血。

      是不是卫忘恩那晚就发现了,所以后来她见到两人之间变冷漠了,以为他们是闹矛盾,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欧阳流丹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梁祝,你怎么了……”神鹿看到她的格外冷静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没事,”梁祝摇摇头,闭了闭眼,若无其事地说,“我们走吧。”
      *
      两人继续往前走,之后的路比较通畅,一路上还算平缓,周边没有动物,更没有时时刻刻“监视”她们的麻雀。

      “神鹿,”走了几步,梁祝突然回身,抓住她的袖子,“暑假跟我回家好不好?别去欧阳流丹那里了,万一……”

      她眉头紧锁,语气沉重:“万一那些实验对你的身体有害,万一不止是半个月怎么办?开元如同狼窝,只进不出。”

      “你还记得我们在开元发现的那辆拉着动物尸体的车吗?”因为太过惊惧而有些语无伦次,“他们丧心病狂,不要去了好不好?他们研究非要你一个吗……”

      她的这个要求提出得莫名其妙,平时她都不会逼任何人,但是这次明知道神鹿已经答应了欧阳流丹,还是“任性”地说出来了。

      神鹿看着梁祝微红双眸,她在期待,在询问,在担忧,甚至在乞求。
      “她不会那样的,”她说,“我已经答应了。”

      梁祝倒退几步,躲开神鹿即将伸过来的手:“你就这么相信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目的?”

      神鹿眸光微黯,收回手臂,低头沉默不语。
      她的沉默说明了一切,她不想因为别人和梁祝吵架。

      “我刚刚随便说的,不必在意,”梁祝控制着自己,异常平静地说,“不过,那说好,你寒假要去我家——”
      她又加了一句:“看雪。”

      神鹿听到她这话才如释重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果梁祝执意要她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过了一会,她又添了一句:“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

      神鹿认真看着她,没有回答。

      ……

      两人继续往前走,山洞没找到,倒是率先看到了火光。

      转瞬间,两人遇上了对面十几个男人,等搞清楚状况想再反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罗村为首的人眼睛里带着明显的审视与好奇,荒郊野岭,夜黑风高,这两个长得白白净净,一看就是城里人的女孩,怎么会在这里?

      他继续往下观察,一个看上去像是受了伤,另一个太过娇弱,感觉一用力就能捏断她的胳膊,竟然这么大胆在这里晃悠。

      梁祝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十几个人,虽然心里害怕,被这些人黏稠的目光盯得有些恶心,但表面还是得装好了,除了领头的人还算有些表情,后面的那些人一个个举着灯沉默地看着她们,冷风之下,他们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在默哀什么。

      她有些害怕地抓紧了神鹿的衣服。
      流年不顺,怎么刚出来就遇到这些。

      为首的村长倒是率先反应过来,或许是觉得他们这帮人吓坏了这两个女孩,赶紧解释:“小姑娘,没吓到你们吧?”
      “最近这里不太平,我们村里莫名其妙失踪了很多人,所以晚上一起出来找他们。”

      梁祝看着这个皮肤发黑,满口黄牙的老头,头顶已经秃了,灰白色头发长在两侧,可是他看上去却很胖,有些不正常的发福,与他满脸的褶子不太符。

      听到这村长说话,梁祝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仅仅看着那满口黄牙都能感觉到他的口臭味了。

      她从看到这些人的第一眼就感到浑身不适,心理和身体上都受到了双重打击,但是现在神鹿和白石刚打一架受了伤,不宜再活动,为了不让这些人起疑,毕竟两个女孩子,她也不得不笑着回道:“叔叔,你们没报警吗?”

      “报警?怎么没报,但是他们敷衍地找了一段时间就不找了,以附近猛兽多为由,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说到这里,村长就开始卖惨。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些人,而那些人也同样观察着她们,只是那一双双的眼神中充满了令人不适的凝视,近期听力莫名好了不少,她甚至能听到他们刻意放低的呼吸声,一个个看着不像淳朴的农村人,在这个地方生活久了,更像是茹毛饮血的怪物。

      “对了,小姑娘,你们怎么在这荒郊野岭啊,这么晚了,山中野兽多,在外面很危险的。”村长从始至终维持着一个笑容。

      让人看了不免起一身鸡皮疙瘩,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上去有些诡异。

      梁祝回味村长说的话。
      山中野兽多。

      她抓到了重点,刚刚神鹿还说这里动物较少。
      撒谎。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就听到村长继续说:“小姑娘,我们村就在附近,不要钱,你们在村里将就一晚也比在外面被叼走好。”
      “这么晚,两个女孩在外面很危险的。”

      晚上邀请她们两个女生去家里住,而且还不要钱,这明晃晃的陷阱她怎么可能去。
      梁祝瞬间警铃大作,背后汗毛倒竖。

      她余光瞥见村长身后的那些男人,他们逐渐收力,握紧了手里的铁锹,眼底冷意四起,蠢蠢欲动。
      他们隐在黑暗之中,明目张胆地盯着她,欲望尽显,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她们两人生吞活剥了。

      稳住。
      即使害怕也不能露怯,她们一旦示弱,这群人就会肆无忌惮,不再顾忌。

      “我们——”
      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即使说了,也不能说实话,尤其是她们两个女生,大晚上遇到十几个男人,必须夸大一下,至少让他们忌惮。

      话说了一半,神鹿突然用大拇指压了压她的手,随后快速写了一个字:“去。”

      梁祝眼睛微微瞪大,心中的想法百转千回,眼眶逐渐泛红,楚楚可怜,带着哭腔:“大叔,我们是来船儿岛旅游的游客,半夜跟同伴走散了,现在他们可能已经出去了,不知道这里离九龙山景区还有多远,我们在这里走了好久,好像迷路了。”
      梁祝一只手抹了抹眼泪:“我们好害怕……”

      村长先是一愣,随即赶忙开怀安慰,眼底的兴奋却挡也挡不住:“小姑娘,没关系,先回我们村住一晚,明天我带你出去……”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明显,村长收了收表情:“你们跟我媳妇住一个屋。”

      梁祝一只手抹眼泪,透过缝隙观察那些人的状况,果然,见两人同意之后,他们也放松了警惕。

      “嗯,谢谢大叔。”
      神鹿被梁祝搀扶着,一瘸一拐跟着这群人往罗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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