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成人那些年》成风夜行

139、好久不见（2）

　　梁祝见两个人“窝里斗”，看了一会好戏，她这才拍了拍林昭的肩：“别吵啦，我们去拍照吧。”

　　她说完后就自顾自去找拍照的位置，再次留两个人面面相觑：我们刚才在吵架？

　　见人走了，林昭信心满满，唇角挂着胜利的微笑，这次罕见地没有直女：“我觉得梁祝会选神鹿。”

　　尹苏瞪大眼睛，她这都还没说题目呢，林昭就已经把答案都说出来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林昭“挑衅”完自己后跟上梁祝，捂着胸“咳嗽”了一会，虽然表面一脸痛心，但是内心笑出了花。

　　这人什么时候开窍了？脱单指日可待啊！

　　这次季云山给三人拍的照片中多了些技巧，新的照片里林昭站在中间，梁祝和尹苏分别站在她两边，背后是虚化后的绿茵，以三人为主体拍，透露出浓浓绿意，夏日十足。

　　这次林昭倒是老老实实地站着，没有把胳膊搭在谁身上，不过在季云山倒数的时候，梁祝和尹苏分别伸出一只手，在林昭身前迅速组成一个心形，林昭微微瞪大眼睛，她们摆Pose竟然没通知她！
　　不过，已经来不及反应，镜头恰好捕捉下这一幕。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照片中三人笑得灿烂。

　　季云山拍完照把手机还给梁祝，他站在一旁看她们打闹，吵嘴，说照片中谁上镜，谁好看……他默默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直放在身后没有拿出来。

　　尹苏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揪了揪正在和林昭吵嘴的梁祝的衣服：“我帮你。”

　　季云山半抬手要阻止：“哎——”

　　他没挡住，听到尹苏直接跟梁祝说：“他有话要和你说。”

　　梁祝回头：“？”

　　三人暂停打闹，第一次看到季云山如此拘谨，和来时咋咋呼呼谁说话都搭一嘴很不一样。

　　“刚刚谢谢你，”梁祝走过去，“你有话要和我说？”

　　她隐约看到季云山放在身后的手机：“要我帮你拍照吗？”
　　“我拍照技术那是没得说，这里挺漂亮的，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来，错过这次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季云山看着梁祝，眼前潋滟，是啊，错过这次或许下次就没有机会了。
　　“那个……”

　　尹苏实在看不下去了，不如她替他说：“我们现在算是小伙伴了，要不我给你们俩也拍个照？”
　　“就当作纪念。”

　　季云山见人家都帮到这了，再不说自己都觉得太懦弱，他赶紧趁热打铁：“可以吗？”
　　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如此猛烈，他喉咙滚动，屏息看向眼前的人，即使知道结果，但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起来。

　　梁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点点头：“当然。”

　　尹苏伸手接过季云山的手机，对着两人打开摄像头。

　　满屏绿叶随风而动，季云山几次想去搭梁祝的肩，就像六天中每天晚上两人值班时他藏在心里不敢说出的话，在这张照片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拍完照，季云山不让梁祝看，她也识趣，不看就不看，只要他不随便乱发就可以。

　　季云山看着照片中自己手足无措的样子，躲得颇有些刻意了，放在身后的手拘谨着不知该往哪放，尹苏拍了好几张给他找补，都没找到一张能够展现他“清白”的照片。

　　反观照片中比着心的少女，大大方方朝镜头在笑，她的笑是那种不管身边站的是一个人还是一只狗一只猫的笑，坦坦荡荡表达心中欢喜。

　　这时他才发现，梁祝和欧阳流丹有那么几分相似，苍白的鹅蛋脸上几缕发丝落在脸侧，不管穿着什么衣服都让人忍不住看向她带着笑意的双眼，灵动的眼睛很容易带动别人的情绪，他看着照片，唇角也不自觉勾起。

　　“笑什么呢？”梁祝突然凑过来，“是不是拍得不好看？”

　　“没有，”他笑着把手臂抬高，“好看。”

　　梁祝半信半疑，季云山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照片上看着阳光明媚的人，和欧阳流丹一样都不“正经”。

　　……

　　几人收拾完继续赶路。

　　“我不会说的。”季云山看着梁祝的背影突然说。

　　梁祝回头，阳光打在她的身上，落在她的眼眸中，让人有些晕。

　　季云山看着她的眼睛，又说了一遍：“我不会说的。”

　　梁祝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突然明白过来，两人相视而笑：“谢谢。”

　　两人逐渐分开，季云山看着前面的人离他越来越远，508三人相互搀扶着往前走，他落在队伍最后，直到姜鹰从他身边走过，他才恍然清醒。

　　卫忘恩拍了一下他的肩：“走吧。”

　　季云山哑然失笑，才发现自己想得有点多了，再抬头，他眼底的情绪已然消失不见，仿佛又变成了以前的他，在空中做了一个投篮的动作：“走喽。”

　　……

　　休息过后，速度明显加快，日头渐高，冲锋衣都有些穿不住了，大家纷纷脱下系在腰间。

　　幸好林间树叶茂盛，不至于整个人暴露在阳光下，偶尔会被太阳晃了眼睛，仅仅被当作路程闲谈。

　　这时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快看！”

　　众人抬头朝天上望去，遮天蔽日的榕树枝叶蔓延至他们头顶，在空中“盘虬”形成一片天地，又因稀疏的嫩叶得以让阳关透过，以至于树下显得没有那么暗。
　　榕树细长的须随风飘扬，因为太过庞大，没人能看清这棵树的全貌。

　　榕树在江海市最为常见，但是冠幅如此之广，榕须罕见如绳索一般粗，全市仅此一棵，他们离目的地还有半天脚程就能见到榕树把枝叶伸到了这里，更不用说近处看这棵树到底有多大。

　　怪不得一来到这里突然感觉到莫名的凉爽，原来是榕树替他们挡去了夏日暑气。

　　麻雀简直无处不在，在枝头百无聊赖叽叽喳喳，大胆一些的甚至飞到离他们最近的枝头，歪头看着下面。

　　卫忘恩和季云山跳起来下意识用手去碰榕树须，两人比谁先碰到，但是这么远的距离，能碰到才怪。

　　站在树荫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讨论这棵树。

　　欧阳流丹也跟着大家抬头望去，越靠近自由之国，周边树木随着榕树一样越来越高，以直径百米的距离向外扩散，她用仅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自由之国，动物可以自由生活的国度。”
　　随后她朝大家说：“那就是自由之国，我们快到了。”

　　她的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大家的速度顿时都快了不少。

　　一棵树的树冠能有多大，现在既然能看到，想必离目的地也不远了。

　　……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程，已经彻底走到了榕树的庇荫下，抬头望去，最低的榕须离他们都有几米高，枝叶交错，投下一片稀疏的阴影，他们像是进了一个搭建好的棚子里，树越来越少，灌木越来越多，视野逐渐开阔，所有的一切在这里都是可控的。

　　下一刻，姜鹰和欧阳流丹对视一眼，后面的人立刻停下，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梁祝细细听着，刚刚还处在兴奋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的环境中突然传来一阵刻意压着的呼吸声，就像在她耳边，带着似有若无的热气，渐渐凑近她……
　　她猛然朝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林昭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见梁祝眉头微皱，目光有些发直，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一般，停顿了几秒才见她摇摇头。
　　“没事。”

　　梁祝静下心想要再听一下，这很不正常，绝对不正常，自从那天出发后，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很多变化，比如她的血能吸引动植物，比如她的身体素质增强，又比如伤口愈合得越来越快……

　　耳边说笑声戛然而止，大家迅速聚拢，她也赶忙跑过去，但是再没有听到那样的声音。

　　她安慰自己，兴许是听错了，这些天她对自己的身体变化感到恐慌，她不知道向谁倾诉，也不知道该如何理解自己的这种变化，按理说如果人类进化，应该是迅速、强大的，那她为什么变化这么缓慢？难道是自己太弱了？

　　她看向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此时姜鹰已经拿着短刀，往那边走去。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是知道可能有东西隐藏在树林中就对了。

　　声音是刻意被压下的，在场的只有姜鹰和梁祝能听到，但此刻任谁看到梁祝脸上惊惧忧愁的表情，都不会猜到她也能听见。

　　这边树木少，多是半人高的灌木，离他们最近的树都在五米之外，如果有什么活物，必然是藏在灌木之中。

　　然而，姜鹰这边刚抬头，远处茂密树叶中突然落下什么东西。

　　大家整齐划一往后退了一步，互相抓着对方书包，瞪大眼睛看着地上晃动的草木。

　　五米的距离不长，物体穿透枝叶的声音越来越响，几秒间，那东西就已经冲到他们面前。

　　“啊——”众人都准备要开打了。
　　等等，这是……

　　对面跑来的边牧“哈哧哈哧”地伸出舌头喘着气，一脸热情地朝他们猛摇尾巴，它的背上坐着一只金丝猴，圆圆的脑袋，毛发还没长齐，却只剩下一只完好的眼睛。

　　梁祝看着两只毛茸茸的动物，怪不得叫金丝猴，一根根分明的毛发在阳光下确实很像金丝，在身边围着一圈淡淡的金光。

　　边牧天生亲人，几次想过来蹭一蹭脑袋，但是金丝猴即时反应过来，扒拉了它一下，从它身上站起来。

　　边牧似乎想到了什么，往后退了几步，尾巴不摇了，舌头也不伸了，下一秒变脸呲牙面朝他们。

　　众人：“？？？”

　　边牧给出气势，金丝猴站定，随后指着他们，二话不说就是一通吱哇乱叫。

　　众人：“……”不是，它们到底想干什么？！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所有人都自觉转头看向梁祝，他们感觉这只金丝猴有种义愤填膺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怀疑之前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它的事。

　　梁祝看向正在挠头并陷入思考的猴子，又看了大家一眼，才试着说：“此、山、是、我、开？”

　　金丝猴听到她说话，立刻抬起头，眼神明显激动，甚至还带着些鼓励，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梁祝：“……此树是我栽？”

　　猴子：“#%*￥*&……%”

　　众人：“……”听不大懂呢。
　　她继续说：“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金丝猴听她说完，整只猴在边牧背上激动地跳起来，这次不用梁祝翻译，大家都看得出来。

　　明明是恬静温雅的金丝猴，此刻开心得却像峨眉山幸灾乐祸的泼猴，到底是谁教它说的这些话，眼神都变了！

　　姜鹰站在最前面，他不想浪费时间，这只金丝猴已经“神志不清”了，他对着边牧说：“让开。”

　　边牧在姜鹰的威压下，想要让开，但是金丝猴抓着它，不让它让开。

　　一只瘸腿的边牧，一只瞎眼的金丝猴，出来学打劫，过于好笑了。

　　但是梁祝看得出来，它们只是在开玩笑。

　　“你们是饿了吗？我这里有吃的。”梁祝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从书包里拿出一包压！缩！饼！干！

　　“小心点。”林昭说。

　　梁祝看到它们感到莫名的亲切：“没事，它们不会伤害我。”

　　她下意识看向欧阳流丹，结果听见那人给她泼凉水：“你就这么确定？”

　　“姐姐，你别开玩笑。”见欧阳流丹一副“你确定？”的表情，她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

　　“去吧。”欧阳流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两只动物，边牧和金丝猴都是人类饲养的，虽然被丢弃，但野性已除，更何况有一具天生吸引它们的躯体不是吗。

　　听了权威人士的话，梁祝便放心朝它们走过去。

　　耳边不时传来海浪声，她纳闷，现在不是森林深处吗，为什么会听到大海的声音？她感受着脸颊上吹过的微风，甚至带着淡淡的海腥味？

　　她的裤腿扫过草地，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金丝猴和边牧静静地看着她，压缩饼干袋子在手里一晃一晃，发出微微的声响，走了一段距离她才发现自己在往上走，怪不得这么累。

　　金丝猴很可爱，但是它少了一只眼睛，边牧很热情，但它瘸了一条腿。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金丝猴，这只金丝猴看着很小，短毛支愣在脑袋上，摸上去手感肯定很好。

　　金丝猴低头看着她递过来的东西，冲她叫了一声。
　　“这个好吃吗？”

　　梁祝看着它，最终还是忍不住抬手去摸它的头：“还行吧，但是动物不能经常吃我们人类的食物。”

　　金丝猴乖得很，任由她摸，它只顾着低头去尝压缩饼干，之前它从来没有吃过人类的食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是有些好奇。

　　没想到吃了一口后，它五官紧皱，好难吃，但是那么多人看着呢，它也不方便吐出来，最后硬是把那口压缩饼干给咽了下去。

　　它控诉她：“你骗我！”

　　梁祝宠溺着看它，这么小，它曾经在人类世界是什么样子呢，她的声音温柔似水，硬生生转移话题：“乖宝宝，不浪费粮食。”

　　小金丝猴得到梁祝的夸奖，瞬间忘了要声讨她，它高兴地挥舞着手臂，它小小的手只够握住梁祝的大拇指，冲她说：“今天来的不止我们。”

　　梁祝看着如此乖巧可爱的金丝猴，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喜爱，忍不住多聊了几句，她笑着问：“还有谁啊？”

　　金丝猴没有回答，而是转头朝身后看去，梁祝见状，也抬眸望去。

　　阳光透过树叶形成一道道光束，尘埃飞舞，她的心口一跳，那一刻，仿佛时间在眼前凝滞，她站在中间，后面是跟上来的同伴，面前是她要找的人。

　　神鹿、沈釉白、江东琰、周临与。
　　一个不少。

　　梁祝看向好久不见的人，她还是如幻境中那样，头发、衣服、表情、动作……一丝不差，想到她们在梦中还没来得及交握的双手，看到神鹿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她眼眶发红，哽咽地说不出话。

　　明明才六天没见，但是她却觉得隔了一个世纪。

　　“梁祝，”那声音好像来自很远，她听到神鹿对她说，“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