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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寒冷 ...

  •   “呵呵呵,他不来了?”“闭嘴。”
      “你应该感谢我的,我让你知道了水仙花也可以成为你的催化剂的。”
      “是吗?那我谢谢你啊。”
      “你还应该谢谢我刚刚没有连着你一起杀掉。”
      何暮的左手打着石膏,他垂下眼里的悲哀,拉了一下披在肩上但并不属于自己的外衣。
      “谢谢啊。”

      “暮!你最近怎么回事,一点都不在状态!”
      信息组的搭档很不高兴的给了他一拳:“你刚刚在发什么呆?为什么不开枪?”
      何暮被捶的踉跄了一下,他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此时的秦鸩正在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果然,秦鸩冷不丁的调侃一句:“他失恋了,你体谅一下。”
      何暮的鼻尖酸了一下,他赶紧撇开头。
      “失恋了?谁信啊!”搭档不满地走开,“快去,老大找你!”

      何暮机械地走出电梯,走向黑老的办公室。
      这里不是深渊,却直通深渊中心。这里的繁华和奢靡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黑暗。这里才是最为罪恶的地狱。
      “老大在等你,你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何暮没有敲门,他直接走进去。
      巨大的落地窗前,那个日益肥胖的身影转动,两根胖手指中间夹着的是名贵的雪茄。
      “你来了,暮。”
      何暮矮身,单膝跪下。
      “父亲。”
      “你叫的很不情愿啊,暮。”那双犀利的眼睛死死勾在何暮脸上。
      “听说你最近状态不好?还受了伤?”
      何暮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他的一切黑老都能提前知道。
      “怎么回事啊?”
      “我想,”何暮冰冷地开口,“鸩已经和你都说了吧?那个人的事。”
      “不错,我已经都知道了。”
      “你已经怀疑起我的忠心了吧,父亲。”暮不想兜圈子,他知道现在只能开门见山。
      “没错,你还是那么聪明,那么让我喜欢。”
      黑老的干笑砸在那些极其贵重的家具上,震得人耳朵痛。
      “那么,你还愿意服从于我吗?”
      “是的父亲。”何暮闭上眼睛,“因为我还想活着。”

      “没想到你还会有你这么一天,何暮,”秦鸩走在前面,指尖转动着一串钥匙,像是旧时奴隶主把玩着手里的锁链。他回头招呼慢吞吞的何暮,“快点,磨蹭什么呢?现在你暂时归属于我,你得讨好我。”
      何暮冷哼一声,但也不得不加快脚步。黑老将他安排配合鸩,就是要检测自己的忠心,他能不能活着还要看秦鸩的心情。
      他还并不知道这一次的目的地,他也知道秦鸩不会告诉他,他只能像一只宠物一样跟随着自己的主人。
      “喂,何暮。”
      “怎么?”
      “我现在要你做我的诱饵。”
      果然没好事,就是让我送死嘛,我知道的。何暮没有反抗,他沉默着将肩上的枪取下递给秦鸩。
      “不错,还挺听话。”秦鸩撇撇嘴示意前面的爬梯
      “上去。”
      这个梯子通往深渊之外的某个厂房后门,何暮是知道的。这一路没有监控,何暮也是知道的。他伸手抓住梯子,带着骨折的手吃力地爬上去。
      秦鸩也跟在后面。两人重新看见天空,来到了一条堆满杂物的小路。
      “看见那扇门了吗?进去。”
      何暮没有动。
      “想干嘛?进去。”
      “那是个冷库。”
      “老子让你进去!”
      何暮慢慢回头,面向秦鸩:“你要杀的人,是江泽川吗?”
      “你想要用这种方法逼他出现吗?”
      “哼,呵呵。”秦鸩冷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会死,但他不会来。”何暮偏头看向那个寒冷的墓地,再次回头冷静的面对秦鸩,“黑老让你这么做的?”
      “废话真多。”秦鸩嘴角抽了抽,笑了。他微微俯身靠近何暮,伸手邀请。
      “我们来赌一把。”
      “如果他来了,我就放你一马,并且在黑老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如果他没有来……”
      “他不会来的。”何暮出声打断。他最后抬头看了眼天空,转身走进冰库。
      “我不会让他来的。”

      “泽川啊。”陈实忠的手不轻不重地落在泽川肩上,“下午的会议你要汇报的,准备好了吗?”
      “嗯,准备好了。”
      “最近还有和那个小何联系吗?听说前几周你还去找过他几次?”
      泽川的心脏似乎骤停了一瞬。
      “老师,您似乎很看重他,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看重?也算不上,毕竟是如此年轻有为的孩子……”陈实忠撇开目光,将答案一带而过。
      沉默片刻,泽川突然回答道:“我以后不会再和他有联系了。”
      “哦?为什么?”陈实忠对于这个答案很是意外,“闹矛盾了?”
      “或许吧……”
      泽川沉下脸,他没有注意到陈实忠满意的表情。
      “那就好。”
      到了开会的时候了。首先是陈实忠对于这段时间全部门情况的评价和指导。泽川很不喜欢老师空而宽泛的指导方针,因为那又啰嗦,又不可能被落实。
      他想睡觉。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泽川本不想理会,但持续不断的震动影响到了大家昏昏欲睡的状态,其他同事都好奇的看向他。泽川抬头看向陈实忠不满的目光,抓起手机说着抱歉走出去。
      他翻过手机,看清了来电人:未知。
      “喂?哪位?”
      “江泽川。”
      秦鸩!泽川压低声音,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何暮要死了。”
      “你……”泽川被噎住,他咬着牙愤愤地说,“那和我没有关系!”
      “有关系,他是为了你死的。”
      “空口无凭,我不会相信你!”
      “地址我发给你,信不信是你的事,他会不会死是我的事。”
      “你要对他干什么?”
      “记得来开车来收尸,他可能会变得硬邦邦的不太好带走。不过,你也可以请我帮你分个尸装进袋子什么的。”
      “秦鸩,你给我说清楚……”
      “提醒一下,他可能会给你发个信息说个遗言什么的,如果你把他拉黑了可能就看不到了哦。”
      “秦鸩!”
      嘟嘟两声,电话被挂断,泽川靠在墙上,他大口喘着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那个被发来的地址,冲回会议室抓起车钥匙就走。
      他听见同事们疑惑的问题,他知道陈实忠正在以怎么样的眼神看向自己,但那都不重要了。
      他得去救他!
      他坐进车里的时候受到了何暮的第一条短信
      短短的只有两个字:
      别来。
      他赶紧抓起手机回复他:你怎么样?还好吗?
      很快,第二条:他骗你的,我很好。
      泽川一边发动汽车,一边打了个视频电话,结果被挂了。
      第三条:他要杀你,不要来。
      “姐姐,帮我报警!”
      “没有用的,他们不会来的。”
      “那打给理事部!”
      “好。”
      泽川再次打了个电话给何暮,这次他接了。
      “何暮!”
      “我很好的啦……”
      “我不信!你在哪?”
      “……”
      泽川听见那头的何暮急促混乱的呼吸声夹杂在奇怪的机械声中。他看了眼地址,那是一个废气的冷链加工厂。
      “你在冰库里对不对?”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泽川的心脏一抽,他急忙喊何暮的名字。
      很久,他终于听见了他的回应,他接近哀求的声音。
      “别来……我不想你死……”
      “可是我也不想你死啊!”
      他知道他现在一定正蜷缩在角落,努力的保存温度。
      他听见了何暮的抽泣。
      “我不想……再……”
      他决绝地挂断了电话。
      “何暮!”
      “泽川看路!”
      反向盘一个急打,泽川躲过惊慌的路人继续向前。
      少女似乎也是被刚才的惊险吓了一跳,她出声:“泽川,我来开车。”
      泽川松开方向盘拿起手机,看着那些越发越慢的短信。
      第四条:我一定会死的,但你不可以。
      泽川急忙回复他:坚持住。
      第五条:他们会回收我的东西,你不要担心
      泽川:不要发消息了,保持体力。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保暖的东西。离那些制冷的机器远一些。
      第六条:他们盯上你了,以后小心
      泽川:我已报警了,他们马上来。我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的。我会救你出来的。再坚持一会,我很快就到了。你会活下去的,要有信心。
      第七条:谢谢
      泽川的目光愣愣地落在那句话上。他看着对面的人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努力打出几个字。
      第八条:替我和
      第九条:道别
      “不要……”
      泽川的身体在发抖,他死死的盯着那个“对方正在输入……”,这是唯一还能证明他还在的标志,也是泽川最后的希望。他需要何暮,他不能死。
      他看着光线变化,他看着移动的气泡里包裹着的最后两个字。
      这是第十条,也是最后一条:
      再见。
      一切都结束了,这是最后的告别。泽川仿佛看见那头的发信人吐出身体中的最后一口气,僵硬地倒下去。
      他的身体仿佛也被寒冷包裹。
      他是为自己死的。

      “二十分钟?啧啧。。。”秦鸩满意的看向泽川,“你这个学法的人一路上却闯了不少红灯吧?”
      “何暮在哪?”泽川不想和他废话。他看向一旁锈迹斑斑的厂房大门,缓缓将手举过头顶。
      “我和他换。”
      “你这可是在换命你知道吗?”
      “我知道。”
      秦鸩得意洋洋地嘲笑起来:“你是不是傻?你确定你要用自己的命换一个杀人犯的命?”
      “既然我来到这里就说明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好好好,我明白了。”秦鸩掏枪,抵住泽川的脑袋,“那就如你所愿吧。”
      “我要看一眼何暮。”泽川冷静的提出要求。
      “我知道的,我已经派人了。”秦鸩转转眼睛,坏笑起来,“不过,他现在情况这么危险,更应该被带去治疗吧?”
      “不要搪塞我,我要看一眼他。”泽川抬起眼睛看着秦鸩,眼里的怒气和杀气让秦鸩这个杀手都感到震惊。但很快,他就变得愉悦。
      “哟,怎么,如果我不呢?”秦鸩故意挑衅,“你现在有什么资本和我谈条件?”
      泽川没有做声,他只是盯着那黝黑的枪口,那深不见底的枪口。
      死亡的歌声在渡鸦的啼鸣中奏响,终于找到演出地点的它们变得异常兴奋,其中几只甚至直接冲着秦鸩扑过来。秦鸩烦躁地驱赶他们。
      似乎是想起了在公安局的经历,他不想再耽误时间。
      “江泽川,有什么话和他去地狱说吧!”
      枪声响了,泽川看见了火星间射出的子弹。
      要死了吗?
      可就在子弹即将射中泽川时,它消失了。
      它变成了一阵风。
      秦鸩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这种事会再次发生。
      泽川的反应更快,他矮身逼近秦鸩,脑子里是姐姐的话。
      “把手插进对方胳膊的缝隙里,破坏他的抓握。”
      秦鸩骂了一句,调转枪口再次对准他。
      第二枪,空的。
      “接下来,用上自己身体的重量,像这么用力向下压。他要不松手,要不骨折。”
      泽川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他现在就是他的姐姐。他不可能这么快,这么冷静。
      秦鸩明智的松开手,那把枪落在了泽川的手里。两人都后撤几步,秦鸩掏出腰间的手枪,击落捣乱的渡鸦,再想去看泽川时,面前已经没有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白发的少女。
      秦鸩看向她,看向她冷笑的表情,他意识到的是实力的悬殊。
      他不可能战胜她。

      “刚刚有枪声是吧?”
      “应该是目标被打死了。鸩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么近不至于打不中。”
      “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把这家伙送带去……哎呦,这墙还算高的啊。”
      远处的泽川靠在掩体后紧张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墙内墙外一共至少有五个人,而我只有一把枪……身体中的力量已经消失,泽川现在没有资本和他们正面刚。
      怎么办……
      突然的耳鸣压迫着泽川的神经,他赶紧捂住耳朵。等他再次抬头时,眼前的场面震惊了他。
      那些刚还在面前耀武扬威的罪人都已经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了枪,墙面的一片污浊和血色让泽川作呕,他努力克制住了内心的恐惧跑上去,蹲在了唯一幸存者旁边。
      何暮紧闭着双眼倒在尸体里,惨白的皮肤被霜和血染得灿烂。泽川推开那些血肉将他冰冷而僵硬的身体拉进怀里,伸手去试探他的鼻息和脉搏。
      他几乎没有得到任何可以佐证他还活着的证据。
      泽川的眼泪也是在这个时候不受控制的掉下来。他死死的抱住何暮,身体因为哽咽而颤抖。
      “泽川。”
      泽川抬头看向来到面前的少女,仿佛看见了最后的希望。他为少女让出一些位置,期待的看着少女将手按在何暮的胸口。
      “有救。”
      少女闭上双眼,将生命注入何暮体内。泽川感觉到何暮的身体软了下来,垂在了自己怀里。 “泽川,抱紧他。”“嗯?”
      “用你的温度。”少女抽回手,命令。
      泽川恍然大悟一般将何暮压进怀里,贴上他寒冷的躯体。
      工厂的正门口吵吵嚷嚷,一些理事部的人跑进来。少女让开,看着泽川和他们将何暮送走,看着他们开始处理现场。
      她看见了黎日,那个送走两人后带着怒色走向自己的女人。
      黎日步步紧逼,将少女逼到了墙边。
      “黎日……”
      那只白皙的手猛地抬起摁住少女的嘴将她咚在了墙上。黎日那浅色的眼睛亮起来,少女知道她这是要动用自己的能力。
      “我们是该好好聊聊了,调协者。”

      “你为什么要来掺和一脚?”
      少女纤细的手腕上再一次戴上了镣铐,她抬头,看着踱步的黎日。她知道现在自己又一次成为了在法律范围内的杀人犯。
      “你明明可以用温和一点的方式不是吗?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少女从来不想和面前的人争吵,但这一次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委屈,于是她辩解道:“可他们该死。”
      “是!他们该死!他们不论从法律还是道德方面都是该死!但是!”
      黎日猛地扑到少女面前,
      “但他们代表的不只是他们自己!他们代表的是军团甚至整个深渊的利益!”
      “而你呢?你脱下了那件白袍后你是什么?你只是个普通人!”
      黎日无奈的摇摇头:“你从来没有明白什么叫普通人。”
      “但是,”少女的语气有些退缩,但她还是说了,“它也在帮忙。”
      “因为它不是普通人,它甚至把身体给你了!它只是想让你变成一个普通人!”
      “再说,既然它都在场,你为什么要加入?它允许了吗?”
      黎□□近少女的脸。
      “而且,我同意了吗?”
      少女彻底的沉默了。她垂下头,摆出任凭处置的样子。
      黎日背着手走开,她立在墙边,沉重地叹气一声。
      “我不会处罚你的,你马上就可以走了。”
      她回头看向少女。
      “但我不想再看见下次。所以,把你在机会的事情停一停。”
      “否则……”

      泽川的晚饭做的很简单,锅里的水煮开,把面扔进去,再打个鸡蛋,煮熟就好了。泽川端着面坐下,三口两口全部吃完。
      接着去接一盆热水,洗一块毛巾。泽川端着它们走进“自己的”卧室。自从理事部的医务说他似乎抗拒医院这类环境之后,沙发就成了泽川的床。
      泽川明白,他怕的不是医院的环境,而是被别人当成实验品的童年阴影。他需要一个能让他放松的环境。
      他推开门看向床上熟睡的少年,轻叹一口气。他蹲下在床边,抓过厚被子底下的那只手,轻柔地将温暖的毛巾敷在他的关节处。
      他的这只手本来还是打着石膏的,现在被理事部的人一块治了。
      手的主人意义不明地嗯嗯哼哼,泽川不知道这是表示不舒服还是舒服。
      他放回那两只手再去抓少年的脚,却在被子里没有摸到。他奇怪的掀起被子,看见少年被惊扰的身体抱着热水袋蜷缩成一团,挤在远离泽川的小角落。
      泽川只好换了个地方蹲下,抓住他的脚丫子扯出温暖的庇护所。何暮软弱无力地蹬了他一下,哼唧一声。
      “别急,马上好。”
      擦完松开手,那只爪子就迫不及待地缩回去。泽川伸手去摸何暮怀里热水袋的温度。幸好还不用换,那可真是个大工程。
      “嗯嗯,讷讷。”
      何暮突然开始哼唧,泽川靠近他几乎埋在被子里的脸。
      “怎么?饿了?”
      “嗯。”
      “还吃鸡蛋?”
      “呐。”
      何暮现在只会哼哼唧唧,泽川把这类比成人类的高烧,他就是“烧傻了”。
      泽川去厨房给他整了个鸡蛋羹。他走回床边轻拍何暮的脸,叫他起床。何暮不情不愿但饿得慌
      他睡眼朦胧地稍稍探出身子靠在枕头上,张嘴。
      “啊。”
      “还真把我当你仆人了?”泽川嘴上这么说,手上很诚实地喂到他嘴里。
      “你怎么这么喜欢吃鸡蛋?”他擦去何暮嘴边的残渣,好奇地问他。
      “嗯哼。”
      “好吃?好吃天天吃也不会喜欢吧?”
      “哼!”
      “好吧好吧……没了,吃完了,你好好休息。”
      泽川想要抽走的手被何暮抓住,他配合的放下,看着他将手抓到自己面前。
      何暮看着那只手被他的脸靠住,蹭了蹭。
      “你……诡计多端的家伙。”
      那只手温柔地拂过少年的脸,从他凉而滑腻的脖颈滑走。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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