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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可不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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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山出去了,他被带走了。
默只知道这么多。林山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惴惴不安地走出房间来到客厅,看着时钟滴答滴答。
他怎么还不回来。
他怎么还不回来。
默抓起那把黑刃。
他去哪里了。
他去哪里了。
他转动僵硬的身体看向外面。
他是不是有危险。
窗外,日光渐暗。他已经去了很久了。
自己要不要去找他?
好在默终于听见了熟悉的脚步。他赶紧抛开刀,起身看向门口。
疲惫的林山打开门时,完全没有想到默会出现在面前,离得那么近。他之前甚至很少走出房间的,更别说主动靠近。
于是林山没有躲,他看着默靠近,抓住他的手。他配合地接受默关切的目光,看着他放松下来。
“我回来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但他就是想说。
他看见默的嘴角似乎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嗯。”他点点头,松开抓住林山的手,后退几步。
他又要回去了。林山知道的。他看着默转身走到自己的武器前蹲下拾起。他果断地走向自己的房间,没有再回头看自己一眼。
够了。
默的手腕被拽住,他回头看着林山。
“我的罪名被洗清了,我可以离开了。”林山松开手。他只是想这么说,他期待着默给他一个回答。
但什么也没有。默只是点点头,他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他转过头继续走向自己的房间。
“你,”林山再次拽住他,追问,“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死一般的安静。
默转身面向他,将武器藏起。林山紧紧盯着他的双唇。
“好。”默温和地看着他,拜拜手,“再见。”
再见。
林山的面前,他关上了那扇沉重的门。
笨蛋,我不走。
林山苦笑着,重重地在沙发上坐下。他掩住面,他只能苦笑。
我不走啊。
“你要走吗。”
林山回头看向少女,他看不出她的意见。他决定先沉默。
“我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少女似乎并不生气,“我对她们的所作所为完全赞同,我完全支持你与她们合作。”
“为什么?”林山不能理解,因为店长是个心狠手辣、做事果断的人。对于对她不利的存在,她应该会反感。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她就是对的。”少女垂目,“我不理解,但这不重要。”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没有,我们没有任何其他关系。”她闭眼,“我就是它。”
她在重复问题,她在问自己。林山能看透彻,店长她自己也不知道。
或者,这不是她本来的想法,她在说服自己。
少女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她摇摇头,林山第一次看到她脸上出现惨笑。
“你走吧,你可以随时回来。默可以留在这。”
“……谢谢。”
“开心点。”少女依靠在门槛上,看着门外的他坐上车离开。
“可以吗?”
“我记得集团已经被其他人收购了的。即使政府那边承认遗嘱是假的,那些获利的人也不会同意吧。”车上,林山向黎日抛出这个问题,“我们现在去公司也没有办法吧。”
“那些贪得无厌的家伙确实对于你的‘无罪释放’十足不满,但,”她故意停顿下再开口,“但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
“昨天,就在政府刚刚对外界公布你的事情后的十个小时内,集团被一位不知名的外籍人员全权收购了。”
“嗯?外籍……洗钱?”
“不好说,毕竟……”她微微一笑,“我还没有见到这个神秘人。”
“所以我们现在是去见这个人?”
“是的。一会我不去,你一个人去。”
“我需要做什么。”
“哟呵,挺自觉。”她准确无误地倒车入库,停好车。
“不过,你什么也不要做,只要问些你自己感兴趣的事就行了。调协者会暂时与你同感,然后将信息传递到我的平板上。现在和你脑子里的它打个招呼。”
“哈喽。”少女的声音在大脑中回荡,奇妙的感觉让林山有些眩晕。他深呼吸几次,平静下来。
“嗯,我听见了。”
远望,深山被巨量的黑雾笼罩,看不真切。方圆之内,万物噤声。
“林山,直接和门口的人对话。我已经以你的名义和他打过招呼了,他们会送你进山的。”
“我的名义?”
“现在只有你能顺理成章的进入这里。我、黎日或者是其他人都没有合适理由。他是外籍人员,强行进入可能会引发冲突,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
林山抬头看向逼近的黑雾:“你通过网络也进不去吗?”
“很抱歉,这里没有网呢。”
林山明白为什么这件事只能交给自己了。
这是一位做事周全缜密的对手。
黑雾慢慢靠近,最后停在了林山面前,模糊不清的声音随着雾气滚动传出来。
“白林山先生。”
“是我。”
“很好,我会直接将您送进公寓。这期间的过程,请您闭上眼睛,保持静止,不要惊慌。”
林山闭眼,感受到黑雾袭来将自己吞没,黑暗笼罩。等待光亮再现,林山的双脚已经踩上了地毯。
“白先生。”男生的声音十分有力和自信,“这边请坐。”
林山回头看向沙发上西装革履的年轻男性,选择了微笑。他走向男生示意的沙发,坐下。
“我这个人不喜欢废话,”男生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棕红色的瞳孔有着和店长一样琢磨不透的深邃,“我们开门见山。”
“白先生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不必紧张,我并无恶意。为表真诚,我现自我介绍。”
他放下红酒,将目光投向林山,接着瞳孔一缩,深色的龙尾便重现于身后。他扇动背后巨大的龙翼,将自己真实的形态展示出来。
“我,西方龙族,Y国公民。姓名不重要,那只是我可以随时改变身外之物。”
他将身体前倾靠近林山,十指交叉,明亮的眼里满是皎洁。
“而我现在要将原本属于您的东西完璧归赵。”
林山当然不信,他轻笑:“您将这深山封闭,将自己隔绝;您花费众多精力和资产去收购集团。您做这一切却不图回报,只为了将它们归还与我。换做是其他人,大概也不会相信吧。”
“您是精明的西方龙族,我个人并不认为您会信奉我国宗教中的积德论,我更不能相信您会愚笨到做出损害自身利益的事情。”
脑中,少女轻笑。林山没有理会。
对于林山的质疑,男人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我知道,世界对于我们种族有偏见。我知道你们总认为龙是贪婪的、凶残的、不择手段的。我明白,我也不否认那些藏在我骨子里的东西。”
“但是很可惜,”他爽朗地笑起,“我是个下头的妈宝男。”
“我妈叫我还给您。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让我妈欢心。”
“吼吼。”少女也是很满足地笑了,笑得林山摸不着头脑。
“我不理解。”
“您不需要理解,就像您从来没有理解过我母亲一样。您的格局被时间阻塞了,您看不懂的东西,我明白。”
林山沉默片刻,开口:“您的母亲,是调协者吗?”
男生只是端起红酒一饮而尽。他起身,走向窗边,看着黑雾渐渐消散。
“我现在的名字叫德林特斯。”
黑雾将纸笔托来,摆在林山面前。
“不放心的话就签个合同吧。您可以亲自拟草,也可以用我的。”
他转过身,优雅地曲身行了个绅士礼。
“时候不早了,这房子就送您了。我呢,去找我妈了。告辞。”
振翅,他的身影迅速消失。林山无法理解,只能听着少女感叹。
“还真是把他教坏了啊。”
拿着那张合同,林山回到了黎日车上。
“你们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了吗?”
“嗯,不错。”黎日正不知道给那个下属回复信息,敷衍地回了他一句。
还是调协者出声解释:“其实这一次我们想要的就是知道他是谁,他要干什么。”
“他说的话,可信吗?”
“你觉得呢。”说话间,调协者已经从林山脑中回到了车载网络里。
“……不像假的。”
“确实他没说谎。”
“调协者,”林山斟酌着开口,“他说的‘母亲’是你吗?”
“嗯哼,嗯哼哼。”少女的语气里有些骄傲与满足,可惜林山想象不出店长的脸上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你和他……是母子?”
“我和他的相遇大概要往前推个几百年的了,那时还在打仗。”少女回忆着历史,“他那时被训练成了战斗武器,在战争中收了重伤后被抛弃了。我路过,救了他,算是收养吧。他有了人性后就喊我叫妈了。”
“调协者,西方国家间的大型战争至少也是两百年的事情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少女笑了,“其实严格来说,他的母亲是另一个我。具体情况和现在差不多。”
“我还是不理解。”
“不过你可以告诉泽川,说不定对他的调查有帮助。”
等等,泽川?泽川也是被她收留的。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是泽川的‘母亲’。
趁着林山思考,调协者黑进黎日的手机,吞了她即将发送出去的文件,成功把黎日气得摔手机抓狂。
“啊!!!我好不容易才加载到百分之九十的啊!!!”
“哦豁,是吗?哎呀呀,我不小心的嘛。”
“深山老林的本来就网差!我告诉你,误了我的事,我有你好果子吃的!”
“哦?什么果子?我好就没有吃过东西了,你人真好。”
“你……好,我去给你整几个病毒尝尝。”
“别急嘛!我其实帮你发出去了的。。。”
“你最好是……”
林山无语,没眼看她俩。
额……我还是快回家吧。
从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开始,自己的心情就是压抑的。
因为他在这。
林山暂时放下事业,决定先满足最基本的欲望。给自己热了些中午的剩饭剩菜,他面对着那扇不可能打开的门独自坐下,拿起筷子。
他机械地把那些菜塞进嘴里。
“我应该拿回那些东西吗?”
这盘菜是苦涩的。
“他们一定会对着我指手画脚吧。”
那盘菜索然无味。
“这些是父亲的,而我什么也没有能查清楚,。”
汤是冷的。
“他们就这么死了,而我顺理成章地回归了正常。”
他放下筷子。
“我配吗?”
他吃不下去了。
“真可惜。”他看着那盘肉,“我太浪费了。”
好累,活着好累。
他起身离开餐桌回到卧室,吃下药,躺在床上。他没有再看那张合同一眼,他只想休息。
睡了不知多久,迷糊的林山被门外奇怪的声响吵醒。他抬手看了眼时间。
嗯……应该只是默出来拿吃的。
可奇怪的感觉驱使他坐起来,他只好仔细辨别声音的源头。
等等……
他猛然翻身下床冲出去。他推开门,看着默趴在桌上,艰难而坚定地将自己的剩菜塞进嘴里。
林山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那双怎样的眼睛?
“笨蛋!”林山急忙跑过去拦住他的手,“你在干什么!”
默的喉结滚动,林山眼睁睁看着他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吐出来!”他扳过默的脸,抱着摇晃着他,“你不能吃!”
默捂住嘴巴,抗拒着自己生理的不适和林山的命令。
“我让你吐出来!!”
和这句话一起摔在默脸上的,还有林山的巴掌。
默扶着脸,眼里的惊讶很快变成沮丧。他后退几步,转身跑向厕所。
林山呆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听着厕所里传出的呕吐声。
自己……在干什么……
呕吐声愈演愈烈,林山回过神。他跑进厕所扶住默,看向那一滩不堪的呕吐物浮在水面。
“默……你要都吐出来……都吐出来……”
“呕……咳咳咳……”
林山冲进厨房快速冲了被盐水,送到默嘴边。
“喝了,快点!”
“我没事……”默摸了下嘴把头转开,“别看……”
“我让你喝了!”
林山将整杯水灌进默嘴里,跪在他身边支撑住他呕吐的身体,最后将精疲力尽的默架回床上。
“我要去给你买药。你不许动。”
默抓住他的手:“外面不安全,你不能去……”
“我让你别动你听不懂吗!”
默的身体随着林山的吼叫颤抖,他慢慢松开手,小心地缩回去。
等林山拿着药回来的时候,默已经睡着了。林山推醒他,找来水扶着他喂下去。
“舒服点了吗?”林山在床边坐下,抓起他的手。
默抖了一下,讨好似得点点头。
林山的心中一揪,他偏过头不敢再看他。
就因为自己随口说了一句,他竟然就去做了……
“你生气了吗?”默的语气里有些恐慌,“对……对不……”
“默,已经够了!”林山咬牙打断他,“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我知道你是在赎罪……但是,”他转头看向他,“你又有什么罪呢?”
“我……”
“默,我求你了。”他俯身靠近默,“停下吧。”
默惊讶地看着他伸手抚摸自己,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对不起,默。”林山趴下,贴上他久违的身体。
“我还是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