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事后 ...
-
后来发生了什么?何暮一点也不记得了。
他现在只想补个觉。
他调动着乏力的身体翻了个身,手臂却出乎意料地触碰到温度。
“谁啊?”他迷迷糊糊地嘟囔。
“是我。”
他一下子清醒,瞪大眼睛盯着坐在床沿上的人。
“我去,为什么是你?”
泽川无奈:“为什么不能是我?”
“不是不是,怎么回事?”何暮吃力地坐起来,努力回想。但脑子里嗡嗡作响,在加上每一寸身体的酸痛,他啥也没想起来。
“哦。是这样的。”泽川脸上没什么关切的神情,“你昨晚让林山他们走后受了伤晕过去,被店长带回了忘忧所。我手机没电,昨天没能提供帮助,今天过来了解情况。”
“嗷,这样啊。”何暮揉了揉太阳穴靠回床上, “我受伤还不是为了你们?”
“确实,我替林山谢谢你。”
“别别别,要谢让他自己来。”他说着一拉被子迅速缩进去,蒙住头,“没事了就走开,我要睡觉。”
“何暮。”
泽川的手抓住被沿。何暮只能重新钻出来,气鼓鼓地盯着他。
泽川瞄了眼不远处的店长,压低声音:“我知道你是深渊的人。”
“哦,所以呢?我和默交好,是个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好吧。”何暮撇撇嘴,也瞄向店长,“要我夸你聪明?”
“我……”
“哦,我明白了,你要举报我。”何暮坏笑,“不过我告诉你,没有用的。”
“我知道。”泽川冷下脸,“我希望你老实一点,不要做危害他人和社会的事情。”
“啊对对对,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滚滚滚。”何暮用力扯过被子,又缩回去。
“你……”
“泽川,可以了吧。”少女的声音在外面回荡,但何暮还是听出了这个声音。
“他需要休息。”
泽川叹气一声,何暮听见他起身离开,关上门。
现在房间里应该只有他们两个。
何暮钻出被子,对着店长喊:“你是故意的吧!”
少女脸上没什么波澜,但何暮看出了不理解。
“你故意指引我去救他们,让我受伤无法反抗,再出现把我带走。你不是故意让我欠你个人情,就是和他们一伙的要把我控制起来!你就是故意的!”
“嗯?”少女歪歪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垂目不语。片刻,她起身靠近何暮。
“哎哎哎别别别过来!”何暮挣扎着爬起想要逃走,奈何没有力气,翻身直接滚下了床摔在地上。
身体被无形的绳索束缚、提起,何暮挣扎不开,最后被少女一个眼神就拉到面前。
“你……你不会要,要灭口吧……”何暮的骨头痛的要死,他咬咬牙看着眼前的少女。
“它还让你干什么了?”
奇怪的问题。何暮愣住,看着少女面无表情地解释:
“我不是它,我不是知道它都干了什么。”
“……除了这个,也就没什么了……”何暮如实回答。
“这样啊。”
少女挥挥手,何暮便被扔回到了床上。
“我知道你需要药物抑制自己身体的变化。”
何暮的脸色瞬间阴沉。
“床头的那些药是我昨天刚刚给你配的,药效比你现在用的好。”
何暮偏头去看,拿起那些没有任何标签的药瓶观察。
“我可以让你的身体在一天之内基本恢复,所以希望你相信我。”
“这,不是免费的吧?”
“确实。”少女看向蒙着布的镜子,提高声音,“我要你监视他们。”
“监视?”
“你比较好接近并干涉他们的活动。所以我希望你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何暮垂下眼睛,思考。
“只要你同意,我可以提供你将来的所有的药物。”
“我好像明白了。”何暮抬头看向少女,“你确实不是它。我同意了。”
“虽然这么说,”他摊开手,“我要是不答应,你大概会杀了我吧。”
“是的。”少女语气平静。
“哦,真可怕。”何暮在捧读。
少女没有在理会他,转身向外走去。
“我还有一个问题。咱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怎么说,我们也该互相报一下身份吧。”
“所以,你到底是谁?”
少女回头,眼里的深渊沉静着。
“我是调协者,第四极的领导,忘忧所的店长。”
她停了停。
“我是江泽川的亲人。”
门被带上。何暮爬起,撑着墙走向镜子,拉开。他带着复杂的情绪摸摸自己的皮肤,长叹。
唉,她人还不错,给我还把美瞳戴回去了。
林山瘫在床上,呆滞而孤独。
他的脑子里一遍遍播放着和默有关的一切,可这一切又和那些血肉融合在一起,一同被扔进回忆的洪流,在离心被搅得支离破碎。
洪流的尽头,是干涸的原野。林山看见的自己质问着他离开的理由,看见默将嘴唇咬出血来。
他沉默不语。
他得不到那些已知的答案。
他在逃。
真的是够了。
林山爬起来,他想去看看默,但这个念头在林山走到他门口的时候就消失了。他呆了一会,转身走向医务室,他改变主意决定去问问何暮。。
他推开门。
何暮转头看向林山,他的身边的是默。
默的表情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林山对上默的眼睛,心脏刺痛。他扶住门框苦笑:“我来的不是时候。”
“是啊,真会挑时间。”何暮伸手拉住想要出声的默,“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林山的眼睛落在他被扣住的手腕上。
默为难地看向何暮:“别这样……”
“我刚刚怎么和你说的?”
默嘴里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想要挣脱的动作停在了一半。他垂下手,保持了沉默。
林山看见何暮扣得更紧了。
他默许了。
他没有反抗。
他为什么不反抗?
他怎么可以。。。!
心脏狠命地抽了一下,林山捂住胸口干笑几句,不对劲的样子让何暮都有了关切的冲动。
“喂,我说你没事吧……”
“我知道了。你们聊吧,我不打扰。”林山的脸色是灰白色的,他摆摆手向外走,“你们聊。”
“不是,你……”
门很有礼貌地轻轻关上,接着是门外的一声轻响。
何暮松开抓住默的手。两人对视一眼,默迅速追出去。
“你说你至于吗?”何暮咬了口苹果,“我就抓了一下他,你咋就犯心脏病了?”
旁边床上是刚醒来的林山,他撑起身体靠在枕头上,没有看何暮。
“我说,你这病不好是人的问题。你这都多少天了,还是这么病恹恹的。你看我,昨天什么样今天什么样?我说你也该……”
“默呢?他在哪?”林山打断他的话。
“回房间了。”何暮偏过头,“他说他不敢看你。”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只剩下何暮咬苹果的脆响。
“何暮。”“嗯。”
林山看向他:“谢谢你救我们。”
“‘我们’?”何暮在苹果上留下一个巨大的牙印,他转动果核,观察自己留下的杰作,“我救的是默。”
“这样啊。”林山舒了口气,“那,谢谢你救了他。”
“你……”何暮奇怪,“你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谁知道呢……”林山闭上眼睛,“太累了吧。”
他很重地吐出一口气,重新躺下。
“那个,白林山。”何暮不吃了,他拿着吃的已经很干净的苹果核,慢慢吞吞地开口:“我和他,只是朋友。我俩一起长大,关系比较好,你不要误会了。”
“嗯。”
“我其实不反对他待在你身边。”
“哦,是吗,谢谢。”
“你别这样。我害怕。”何暮担忧地看着他,“你脑子没坏吧?要不,你骂我一句。”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请求。”林山笑了,睁眼看向他,“你什么时候走?”
“你们那个店长要我住三天。不得不说,我其实不想走,这里伙食太好了。”
林山惊讶地看着他把整个苹果核塞进嘴里。
“你……”“看什么?深渊里长得出这玩意?”“好吧。”
“白林山少爷,不要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就算环境差,我照样活得好好的,照样长到了这么大。”
“抱歉。”
“不过,”何暮擦擦手上残留的苹果汁,抱着后脑躺下来,“要是每天都能吃苹果就好了。”
林山看着这家伙几乎在下一秒就响起来鼾声,不仅感叹深渊的睡眠质量着实让人羡慕。
嘶,他不是有一栋小别墅吗?
算了。他也躺平下来。泽川带来了好消息,只要我能联系到当时为我做出口许可的质检员,就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
“你好啊。”
林山拿着电话的手抖了一下。
“我知道你在联系谁。”
他僵硬地回头看向黎日,看着黎日对他奇怪地笑。
“你在联系,”黎日歪歪头,轻而易举地报出那位质检员的名字。
林山心中一紧,否认:“不,你想多了。”
“人类在紧张的时候总喜欢否认。”她颜色极淡的瞳孔缩紧,“这是个很明显的谎言。”
“你……要告诉她吗?”
她们可是闺蜜……
“不,”她温柔地一笑,“不是的啦。”
“那你要干什么?”
“我要帮你。”
“帮我?”林山皱眉,“为什么?”
“你问你手机里那个吧。”
她也知道调协者的事?
“林山,你可以信她的。”少女的声音悠悠,“她是我朋友。”
“等等。”林山有些无法理解,“你们几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黎日坐下,开始解释,“我和你手里这位才是真正的朋友。而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你所见的店长是她的一部分。”
“一部分?”
“是的。”调协接过话,“她是我意识的一部分,我创造了她。”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不重要,你现在的条件也查不到。”黎日抬眼看向狐疑的林山,“你现在急需的是有着能够与想要谋害你的人相抗衡的力量,如果仅凭你们几个,结果只会招来更多麻烦。”
“我可以申明,我和你合作,只会为双方带来好处。”
“所以,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我是非人理事部部长,黎日”黎日勾起嘴角,“我会给你证明自己的机会;而你,我要你重新回到社会,继承你父亲的集团。”
“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至于你想知道的我和她的关系,”紧接着响起的是调协者平静的话语,仿佛一切都是必定,“不如交给最了解我的泽川去调查吧。”
林山坐在默的床边,床上坐着的是默。俩人的脸色都很惨白,俩人都选择了沉默。
林山只觉得是鬼使神差,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进来,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只能这么不远不近地坐着,听着自己和他的呼吸。
“林山。”
林山抬头,无论是恢复记忆前还是后,默都没有过几次主动叫他。他抬头,看向那双眼睛。
默看着他,开口:“不要强迫。”
“默,我……”
“我可以自己。”
他的眼里还是那样灰暗,他张着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有说。于是他闭上嘴,只是看着林山,摇摇头。
他说了这样的话。林山不敢看他。
“我……没有强迫。”
“林山,你不喜欢我的。”
“……”
“我,”他停了停,似乎在想词,“不好。”
“默……”
“我是个坏蛋,我是个……”他深吸气,吐出,“罪人。”
“不这么要说……”林山痛苦地摇摇头,“不要。”
默停下了,良久,他重新开口。
“好的,对不起。”
“不,不要说了。”
“…………”
林山捂着头坐了会,起身走到门边。
“我走了默。”他背对着他。
“晚安。”
他的声音在记忆的洪流中消失。他终究还是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