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上了不可以爱上的人》墨沫子

13、应该苏醒

　　那件事结束，林山暂时没有了头绪。
　　网上查不出什么，林山无法确定他们的意图是钱还是泄愤。他找出几个过去与父亲交好的商家，想要联系他们，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他感到了无力。
　　他想找泽川聊聊，但泽川还没到休息日还在工作。他想找忘忧所里的其他人聊聊，但走到门口又停下。他当然没有娱乐的心情，他什么也做不了。
　　那个人渣死了，自己也算大仇得报。林山以为自己会高兴，可他只觉得恶心。他躺着床上，频繁地想起过去的日子，他居然怀念。
　　他感到了空虚。
　　他想起自己刚刚恢复记忆时的心情。震惊、怀疑、否定，最后失望、崩溃。他想起自己回到不复存在的家前时自己心中的凄凉与痛苦，还有看见默时的冲动。他其实是不想死的，但看见默的时候，他真的有想过死了算了。
　　可自己没有办法看见默死在自己面前。他真正爱过一次他。
　　林山慢慢地坐起来，看向镜子。调协者不会主动发起聊天，它其实也很无情。林山只是看向镜子，他只想看看自己。
　　他好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他明明只是躺了片刻，可他却是满脸疲惫。
　　林山拍拍自己的脸，摇摇头。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但他只能躺着。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店长已经两天没有回来，默没有人照顾，自己应该去看看的。
　　他走进默的房间，站在他的身边，看向他没有任何活力的脸。他只是在艰难呼吸，他只是在沉睡，林山看不见那双眼睛。他其实喜欢那双眼睛的。
　　林山不想看了，他强迫自己转过身，他告诉自己，自己只是来检查一下。他为吊瓶里灌入新的血液，检查完各种仪器的预转，他转身快步离开。
　　可等他回到房间，他就后悔了。他坐下来，强迫自己抓起书，但他却什么也看不下去。他扔下书愤怒地捶了自己几下，但根本没有用。他抓着头发撑在桌上，做了最后挣扎。
　　他又走向默，看向他，端详着他的全部。他突然觉得这不是默，他感觉这只是一具在呼吸的尸体。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伸手去摸那只插着针管的手。
　　好冷，没有一丝温度，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他不信，他伏下身，让那只手贴上自己的脸，可还是什么也没有。
　　默好像，真的死了。
　　林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滑落，一滴一滴打在床上，晕出一片湿润。他颤抖着抓紧默，摇头甩掉这些可怕的想法。
　　“你没死，对吧？”他看着他的脸，“你怎么会死呢？”
　　“你不会死的，对吧？”
　　“默。。。”
　　“。。。”
　　“别死。。。不要死。。。”
　　“醒醒。。。默。”
　　他的泪再也抑制不住，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他无法在默的面前掩饰自己，他做不到。
　　他的泪，在默的手背上滚动着，留下湿润的足迹，到最后，什么也没能留下。

　　待阳光洒落，我便在扉页，写下爱你。
　　林山很喜欢这句话，他将这句话写在了字典的第一页，交给默。默看见了，他抬头对着林山傻笑。
　　“你笑什么？你认识那些字？”
　　我只要知道爱你，就够了。
　　。。。
　　林山跪在床边，抓着默的手，他就是这么睡的。
　　双腿发麻，林山的身体慢慢向一侧滑去，最后失去重心摔在地上。他醒过来，撑着床头柜吃力起身拖来一张椅子。他倒在椅背上看着默，满目落寞。
　　阳光洒落。
　　林山看见那只手轻微地抽动了一下，慢慢张开，似乎在摸索。在搜寻无果后，他很快地放弃了，又不再动弹。
　　“默？”林山怀疑自己看错了。
　　那只手又动起来，慢慢地探向声音的源头。
　　“默！”林山扑上去，抓住那只挣扎的手。
　　手抓了他一下，很轻。接着他便知足了一般地垂下，没了反应。
　　“默！醒醒！看看我！”林山摇晃着默的肩，“看看我，不要再睡了！”
　　他凑近默紧闭的眼睛：“快点醒过来！快点！”
　　没有回应。
　　“给我醒醒！！”
　　默的眼睫颤抖，最后还是睁开了眼睛。林山终于看见了那双血瞳，那双没有任何光泽的双眸。
　　“太好了，你醒了！”
　　默看见林山的影子在他眼前晃动，他只能听见他惊喜地呼声。
　　“默，你终于醒了。。。”
　　这……是林山吗？他怎么会……想我……醒……
　　他怎么会……拉我的手？
　　默努力抬起另一只手，摸向林山。可那人影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般松开了他，迅速地远离。默挣扎着伸向那个温暖的身影，却无力地看他躲开，消失。
　　“林……山……”
　　他呜咽着，哀求着，只想得到一个答案。他拼尽全力，只想抓住他。
　　林山远远地看向那只手，抿住嘴唇。他不想走，但也不能留下。
　　“林……山……是你……吗？”
　　他低下头。
　　“默，是我……”
　　默的嘴角似乎挑了一下，闭上眼。林山看着那只手摔下，挂在床边失去力量。
　　“我……去给你叫人。”
　　这只是个借口罢了，我们明明都，心知肚明的啊。

　　店长回来了。照顾默的事又交给了她。林山本以为她会提那晚的事，但没有。
　　这一切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默的恢复并不乐观，他还是在睡，只有等人进来时才会清醒片刻，但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一个角落。
　　他好像已经放弃了活着。他只是在呼吸，他的心脏只是在跳动，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他还活着。
　　林山不会来看他的。
　　这一切都没有改变。
　　……
　　林山走进房间时，默还是闭着眼。他拖过凳子的声音惊醒了默，后者睁开眼睛看向他。
　　林山无法直视那双眼睛，他躲开。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
　　“默。”
　　默看着他，浅浅地回应：“嗯。”
　　安静。
　　“你，还好吗？”
　　“……嗯。”
　　“我有些事要告诉你。”
　　“嗯。”
　　“那个人，就是打伤你的那个。他以前，是我朋友。”
　　“……嗯。”
　　“他，被店长打死了。”
　　“……嗯。”
　　“现在，有一个在司法部工作的学长同意帮我们追查。明天他会来这，你不要……害怕，他不会伤害我们的。”
　　“……嗯。”
　　“店长她和镜子里的那个人不是一个人。你不要信店长，但可以信它。它就是调协者……你知道调协者的吧？”
　　“嗯。”
　　再次安静。默看着林山咬咬牙，费力地问出一个问题。
　　“你……它说你似乎，很怠惰。你……是为什么，这样子？”
　　默的脸上是不解。林山只能说得直接一点：“你，是不是，想……”
　　他回避了最后一个字。
　　默明白了，林山看见他闭上眼睛，没有给他任何回答。
　　“我……很讨厌你这样。”
　　默睁眼看向他，林山再次躲开他的目光。
　　“病恹恹的，让人很不爽。我本来就心情不好，不想看见像你这样负面的家伙。”
　　“你这样真让人讨厌好吗？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看你，这里也不会有人愿意一直照顾你。”
　　默的眼睛更暗了。
　　“所以，”林山越说越慢，最后几乎变成了一字一顿，他不敢看默，他只想赶快结束，“你得给我好起来。”
　　“……”
　　“回答我。”
　　“……嗯。”
　　有气无力。
　　林山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抓紧了衣角。他根本不想这么说，他感到了罪恶。他小心地去看默，看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好，就这样吧。林山站起身，走向门口。
　　“白，林山。”
　　他顿住。
　　“我可以……叫你……林山……吗？”
　　“……你叫吧。”
　　“林，山。”默捏住那只被他抓过的手，“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