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混饭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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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醉梦和强盗互相谦让着走入酒馆。一进大门，叶醉梦就迅速把酒馆内的客人打量了一遍。只见靠窗独坐一位衣着鲜光的英俊少年，叶醉梦忽然灵机一动，紧走几步，一头扑到那少年怀里大声道：“大哥，真是你啊！好久不见啦，你这几年去哪了？”
“我，你……”那锦衣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弄得不知所措，“可是，我……”
“什么你呀我呀的，大哥，小弟可想死你了……”叶醉梦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看那强盗。
奇怪的是那强盗看见锦衣少年，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就像遇到鬼似的，撒腿跑出了店门不见了踪影。叶醉梦不禁一愣。
“这位小兄弟，你认错人了吧？”锦衣少年趁叶醉梦惊愕停嘴的功夫，巧妙地将她推开。
就凭这一推的手法叶醉梦已经觉出这锦衣少年是会武功的，看来不是好对付的寻常大款，倘若不肯请她吃饭，言语失和再动起手来说不定会给自己惹来麻烦，恐怕还是换个目标下手比较稳妥。于是她顺水推舟道：“真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她起身想找个角落先坐着，店家没赶，她就先赖在这里等目标。
不料那锦衣少年却说道：“你这人也太忘恩负义了，我帮你吓退了强盗，你竟连声道谢的话都没有。”
叶醉梦奇道：“你怎知那人是强盗？”
“说来也巧，今早路过失财山，那人不知从什么地方蹦了出来，一头撞到了我的拳头上，本想赏他几两银子，谁知他竟然拿刀来挡，结果银子和刀一起飞了……”
叶醉梦大笑，没想到这锦衣少年也是风趣之人。
“……那好吧，大恩人，真是谢谢你了。”叶醉梦笑了一阵觉得更加饥饿了。她忽然变得很严肃，别人不知道，她严肃的时候，一般是在动脑筋。她仔细打量面前这个锦衣少年，此人与她差不多年纪，面貌俊秀，身材挺拔，腰间悬一长笛，貌似书生实际上恐怕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而且他说用银子打断强盗的刀，可见出手阔绰，应该不会计较请人吃饭的小钱。想到这里叶醉梦决定还是碰碰运气，于是客气问道：“相逢既是有缘，这位公子风神俊朗，面貌和善，一看就让人倍感亲切，怪不得在下会认错。不知公子贵姓高名？”
锦衣公子看这少年虽然衣衫破烂形同乞丐，但说话斯文眉目清秀，与强盗同行神色自如，光凭这一点就非比寻常，有心想探探这少年的来路，于是也客气道：“先请教兄台雅号。”
“在下胡悦。”叶醉梦心想既然是存心混饭，自然不能说真名，免得日后丢脸，战傲天的名字不能轻易用，自己本来的名字又舍不得，只好随口说个。
没想到锦衣公子认真道：“是喜悦的悦么？”
叶醉梦心中暗笑这种名字还真有人信，这“悦”在古汉语中与“说”字相通，“胡悦”即“胡说”。这位锦衣公子看上去有点学问挺聪明的，没想到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叶醉梦也不说破点头答道：“就算是吧，这回该说你的名字了吧？不然在下日后找谁去报恩呢？”
“在下陈听风，江南人士。敢问兄台真实姓名？”
“陈兄真健忘，在下胡悦。”叶醉梦一看对方是个精明人，心中想骗吃骗喝又多了几分顾虑，只好东拉西扯道，“原本我是来这里寻亲的，十里香的老板是我远房表姐……”
叶醉梦话音还没落，只听一个娇滴滴肉麻麻的声音接道：“呦，你瞧瞧，今天是吹得什么风？我哪个表弟来看我来了？”说着从内堂走出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这妇人膀大腰圆，丰乳肥臀，高颧骨，盘着头插着朵大红花，红袄绿裙，脸上擦着厚厚的粉，一走路直往下掉渣，不笑还可以，一笑一嘴黄板牙，就这副样貌，足够十五个人看半个月的。此人正是十里香酒馆的女老板。
叶醉梦倒吸一口冷气，这位女老板的尊容确实耐人寻味，与自己有所差距，硬说自己是她远房表亲，似乎一般正常人都难以置信。她只好在谎话还没穿帮之前，赶紧找个台阶解释道：“陈兄，小弟我记性不好，恐怕这次又是弄错了。”
女老板四下打量没有看到熟人，只道听错了，无趣地坐到柜台后面打着算盘查对帐本。
叶醉梦心中有些惊奇，按常理来说这位女老板一直在内堂不见身影，怎么耳朵这么灵能够听见她和陈听风说话。
此时陈听风没再计较叶醉梦的连篇谎话，也是疑惑道：“咱们两人在窗边说话，与内堂相距甚远，那女老板的耳朵可真尖。”
叶醉梦见陈听风迈了她这个台阶，应该是气量大度好相处之人，她在没有找到养活自己的方法之前十分需要一个可靠的饭票，这位陈少侠看来是不二人选。江湖人重侠义轻生死，光明磊落会受人尊敬，她虽然不能轻易暴露身份，但是如果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混一餐温饱借些盘缠，日后记得报恩也算君子作风。
想到这里，她酝酿好感情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在下与陈兄一见如故，看得出陈兄侠义心肠为人大度，刚才小弟胡乱搪塞的话语你都不计较，小弟心生感激，不防与陈兄明言。小弟叫叶醉梦，幼时家逢大祸，亲属大部分罹难，与寡母侥幸生还僻居乡野。现如今我长大成人，家母让我去投靠当年定下娃娃亲的亲家，图个好日子。我们原本穷困无依，我孤身一人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又遇到强盗，到现在三餐都没了着落。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小弟仰慕陈兄风采有心结交，却怕高攀不起，只能厚着脸皮求顿饭菜果腹，他日发达再图回报。”
叶醉梦半真半假这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不卑不亢，明明是乞讨一餐饮食，却不失气节，斯文高雅，比起路边寻常乞丐自然大大不同。
况且陈听风并非寻常之辈，怎能不为所动？他客气道：“叶贤弟这就见外了。陈某不才，虽非富商大贾，但是三餐温饱有些余钱。如今你我一见如故，这顿饭我做东了。”说罢叫来小二，添了新菜又要了一坛十里香，“不必客气，救人贫难也算功德。想当年我落魄之时，也多亏好心人周济。”
叶醉梦早已饿极，此时再不顾形象，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边说些奉承话，同时也不忘向陈听风请教一下如何赚钱。她至少要弄到一笔盘缠，去寻亲家陈存义。
陈听风侃侃而谈：“叶贤弟言谈斯文举止潇洒气节高尚，若是去做雇佣小厮或者端茶送水这等贱役恐怕折了自尊。总受人周济也不是办法，不知叶贤弟可有一技之长？陈某也好帮你参谋参谋寻条生财之道。”
陈听风这一问，叶醉梦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曾经接受的现代教育和技能本领拿到古代来都不适用。四书五经记不清，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繁体字看见能认得，让她自己写不一定能写对，去做西席教书必是误人子弟。武功学了三年，可是与街头卖艺的套路炯然不同，靠表演翻跟头劈砖头收入不稳定，往往卖力不讨好。不会做饭五谷不分，采药渔猎完全不懂，砍柴运货端茶送水最多只能温饱，这些工作很难快速赚到盘缠。若非要找出一技之长，恐怕就是逃命的轻功，可惜这时代也不兴长跑比赛，否则去做个职业选手名利双收岂不快活？
不得已叶醉梦只好羞涩道：“不怕陈兄笑话，小弟文不成武不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也就端茶送水的粗活或许还能做的来。”
陈听风笑道：“叶贤弟过谦了。没有人天生就本领高强，这不急慢慢来，是金子总会发光。叶贤弟人中龙凤，如今困于浅水不得志，有陈某照应，他日飞黄腾达不要忘了还有我这个朋友就行。”
叶醉梦心中暗喜，看样子这个陈听风够大方够豪爽，说不定能管她温饱还赠送盘缠，于是言语中更加讨好。
两人边吃边聊，眼看日落西山，桌上的碗碟也见了底。
叶醉梦欲擒故纵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小弟承蒙陈兄不弃，赠饭之情自当谨记。却不知叨扰陈兄多时会否耽误了陈兄的生意或者行程？陈兄大方不计较，小弟却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陈听风似乎与叶醉梦颇为投机，他笑道：“无妨。我的生意是要晚上才做的，白天正是无聊，幸好结识叶贤弟陪着说话消磨时光。天色确实不早了，叶贤弟也不要急着走，如果不嫌弃，就和陈某找家客栈住下。你刚才问我如何生财，别人的方法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的方法叶贤弟如果感兴趣，我可以带你见识一下。”
叶醉梦当然感兴趣，这晚上才做的生意究竟是什么？难道是劫富济贫杀人放火之类的营生？或者某种特殊的服务行业┅┅陈听风长相俊美谈吐不俗，虽说似乎是会武功，但是谁又规定会武功的不能靠脸蛋吃饭。叶醉梦满脑子胡思乱想跟着陈听风出了十里香酒馆。
去客栈的路上陈听风还特意为叶醉梦买了几套得体的衣装，叶醉梦知道自己这身衣服连乞丐也不如，她也就不客气将衣物收了下来。
陈听风出手阔绰，一张口就要了两间上房。
叶醉梦当然很乐意，先回自己的房间里洗脸净面换了新衣裳，再去陈听风的房间拜谢。
叶醉梦再次出现在陈听风面前时全身上下焕然一新，俨然一位玉树临风的翩翩美少年。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句话果然没错。陈听风一向自恃风流倜傥，可与叶醉梦的风采相比略输了一筹。忽然他的眼睛落在了叶醉梦的手上，他顾不上其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叶醉梦身前，抓住叶醉梦的手惊讶道：“叶贤弟，你手上这枚指环从何而来？”
原本叶醉梦为了在山中行走方便，手上缠了布条免得被灌木割伤，叶凝霜交给她的婚约信物指环虽然一直在她左手上戴着却被布条掩盖，也幸好这样，没有被强盗看见起了歹念。如今换了衣裳，缠手的烂布条自然扔掉了，露出了金指环。
叶醉梦怕陈听风多心赶紧解释道：“陈兄，这指环是我的婚约信物，家母说亲家那里也有一枚，我凭着此物去投亲，所以就算三餐不继身无分文也不能变卖此物换银两。”
陈听风似乎也觉得自己一时失态，放开叶醉梦的手，定了定神道：“怪不得，怪不得。”
叶醉梦看出陈听风神色有异，试探道：“莫非陈兄见过同样的指环？说来也巧，我的亲家也是姓陈祖籍江南。”
陈听风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什么复杂的事情，面上却又装作从容道：“陈某好像是见过这样的指环，这指环做工精细花样别致又是纯金打造很值钱的。刚才我觉得眼熟才走进细看，不过究竟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叶贤弟你的亲家祖籍江南，小弟又是陈姓江南人士，还真说不定沾亲带故，等我他日返乡，帮你问询一下。”
叶醉梦感觉陈听风刚才说话的语气眼神态度总有那么一点点不自然，究竟怎么不自然她又说不出来。不过既然人家答应帮忙问询，她自然客气谢过。她隐约猜到陈听风和她要寻找的陈存义一定有某种渊源，不如先从这条线索入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混饭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