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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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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在漫漫黑夜骑在马上晃荡了多久,黎明刺破黑暗,照出天边的第一丝光亮,伴随着覃祸的一声“驾”,马儿飞奔出去。
思绪万千,终随风散去。
池国边境,覃祸回眸望去,此刻他的心很乱,风也变得喜怒不定,将他的思绪重新吹起。
外袍被吹得冰凉,从始至终覃祸沉默不言,马蹄跨过边境,回到了军营。
此时的天色又变得昏暗,徐睿城卸下了盔甲,少了分威风凛凛,多了些和蔼可亲。
徐睿城走近,一手一个搭上二人的肩,“锅里还有肉汤,夜里凉,多喝两碗暖暖身子。”
覃祸眼中的落寞藏都藏不住,徐睿城没有戳破,以他对覃祸的了解,来回赶路一定未曾用膳,眼下最重要的是吃口热乎的。
篝火上架着铁锅,热气腾腾,斟酌片刻,徐睿城开口:“昨日只顾着说退兵,国主可有说退至何处?”
覃祸摇摇头,随后补充道:“贺兰勾结呼尔,引发战争,国主一时不能接受,现在还在缓和吧。”
徐睿城又道:“国主未说,你是太子,你如何看?”
端至唇边的碗一顿,“大覃有过在先,应当退至桓阳。”
桓阳本是池国城池,当初陈胜一事后便属大覃了。
徐睿城面上有一瞬的怔愣,随后垂下眼,“只怕军中将士们知道后微词颇多。”
一口热汤入喉,喉结滚动,他张了张口,却终是什么都没说。
“羿安,你心悦之人是谁?”徐睿城无厘头的问了一句。
覃祸一顿,确实,他的种种表现都太过异常,半晌,他缓缓吐出两个字:“迟暮。”
仅两字,足以让徐睿城呼吸一滞,“那你明日打算如何和将士们说。”
都已如春,夜里的风怎的还是与冬日般寒冷,“不说,此事我有私心,日后将士们怨我怪我,都是应该的。”
“你与池国君主之事万不能叫旁人知道了,否则沾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也不为过。”徐睿城道。
覃祸点点头。
此事,他定当烂在肚子里,但耐不住隔墙有耳,一身高挺拔,身材壮硕之人直挺挺冲了出来。
覃祸看清来人面貌,正是达鲁,此时他面上的两撮胡子气的飞起。
三人随着达鲁走近的步伐站起,达鲁眼神幽怨,死死盯着覃祸,文昭见不对,手握在剑柄上,挡在覃祸身前。
覃祸一手搭在文昭肩上,示意他退下。
僵持良久,达鲁道:“太子殿下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沉吟片刻,覃祸默然道:“如你所见。”
“什么就如我所见了?你们皇家之人当打仗是游戏吗?说打就打说撤就撤,我们那么多兄弟在前线厮杀又算什么?”达鲁的嗓音一阵更比一阵强,引得军营各处的将士们纷纷驻足观望。
人群中传来一男声:“达鲁,嚷嚷什么呢,这几日打仗累死了,脚底磨了好几个泡,还不歇息?”
达鲁未搭理他,死死等着覃祸的回答。
来人见达鲁不应,便走到达鲁身侧,方才天色昏暗并未看清人影,眼下来人一怔,随后道:“将军。”转而又拉扯达鲁的衣角,“将军在这闹什么啊?”
达鲁一把挥开,气冲冲地朝着人群喊:“咱们兄弟费心费力从桓阳打到这儿,现在连个理由都不说就要撤兵,还是撤到桓阳,还请太子殿下告知,究竟是为何?”
此言一出,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地方传出阵阵私语。覃祸向前走了两步,道:“其一,是大覃有过在先,理应退兵,其二,退至桓阳是我一人的决定……”
“羿安。”徐睿城叫住他。
覃祸回过头望着他,眼神仿佛诉说了一切,徐睿城松了口气,放任他去了。
“我有一心爱之人,他是池国人,退兵桓阳也是为了他,这一切都是我的私心。”覃祸道。
人群寂静一瞬,随之讨论的愈演愈烈。
徐睿城叹出一口气,“将士们,先听老夫说一句,国主受奸人挑拨,这才导致了战争,眼下水落石出,退兵是必然的,太子殿下提议退至桓阳虽说有私心,但也未尝不可,今日我们放池国一马,来日兵临城下,池国也能放我们一马,众将士怎么看?”
隐隐约约中,覃祸看到有几人点了点头,此次发兵,池国猝不及防,伤亡定然不小,反观大覃,有城防图在手,虽说有伤者,但并不严重。
“达鲁,你说呢?”徐睿城问。
达鲁哼了一声,“我达鲁是那么不讲情理的人吗?就算是覃……太子殿下的私心我也认了,我忍不了的是,我将殿下看作兄弟,可殿下从未透露他的身份,甚至想将退兵的真实缘由隐藏,我达鲁心里难受,殿下从未将我当成兄弟。
“你是太子殿下,就是日后的国主,你说什么我达鲁还能不听吗?在我达鲁心中,殿下就是我的手足兄弟。”
话毕,一身腱子肉,壮硕的大块头埋进徐睿城的怀中,隐隐还有啜泣声。
覃祸心头一揪,声音软了几分,“达鲁,我同样将你看作兄弟,军中的每一人都是我的兄弟,你所说的是我对不住你,日后我绝不向各位有所隐瞒。”
后一句覃祸的声量加大,确保军营中的每一人都能听见。
“殿下……”一声悠长的呼唤,达鲁从徐睿城的怀中挣脱出来,抱上了覃祸。
该说不说,达鲁的手劲是真的大,覃祸就差没窒息了。
“今日好好休息,明日一早班师回朝!”徐睿城扬声。
踏入大覃国内已过了多日,悠闲的午后,急促的马蹄声打乱了平静。
“有刺客!”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警报,整军齐齐望向孤身闯进的人。
透过缝隙,覃祸看清了来人的面貌,他穿过人群,挤到来人面前,“你怎么回来了?”
董深翻身下马,“殿下,就在军队走后没几日,池国又遭遇了伏击,看军旗应是呼尔的大军。”
覃祸看着董深双唇干裂,想来为了赶上他们彻夜不眠,“怎的不用骨哨?”
董深抿了抿唇,倏地跪下,“骨哨被属下弄坏了,还请殿下恕罪!”
“无事,你先休息几日。”话毕,覃祸转向徐睿城,只见空中抛来一个物件,覃祸接过,定睛一瞧,正是刻着蛇纹的兵符。
“我这可是私自调兵,是掉脑袋的大罪。”覃祸看向与他有些距离的徐睿城。
徐睿城将视线下移,落在红棕色鹰羽毛上,“红棕色很衬你,我也老了,我的兵也是要留给你的。”
覃祸不语,凝望着徐睿城,在他心中徐睿城已是亲人般的存在。
徐睿城背过身重新上马,“人老了,总要疯一疯的,你且去吧。”
“老将军……”
“你若不再快些可就来不及了。”
覃祸留了一队精锐护送徐睿城回黥洲,剩下的三万大军随他救池。
万马奔腾,静谧的丛林只剩马蹄踏地声,覃祸一马当先,文昭在他右侧,左侧很快被达鲁追上。
覃祸侧眸看了他一眼,达鲁露出豪迈的笑,随后他扬声:“就算没有兵符,我达鲁也愿意追随殿下。”
相视一笑,手上缰绳再次甩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