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梅酝

57、57

　　高考前一天，徐云柚很早的手势好行李，她把行李箱提前放在宿舍楼下，而周意她们还要再上半天课。

　　工大附中以前在徐云柚心中几分钟就可以逛遍，但今天她走了很久，每一个地方都没有错过，就连花坛外小区河流也看了许久。

　　从宿舍楼、体育馆、篮球场、食堂、操场、实训楼、图书馆，再到每个教学楼的走廊，直到走不动了停在校门口，坐在铁门旁的椅子上。

　　一辆辆轿车和公交车在她面前行驶，脑海中突然想到了自己手机铃声，便直接推开门到外面，去寻找店铺。

　　在学校外面逛了一圈，最终找到了鲜花看起来多的店铺，进去后徐云柚便看到司机想要买的花束，小声问：“这个花束可以把外面的满天星换成忘忧草吗？”

　　“可以啊，你要几束。”老板很爽快的，徐云柚回道：“三束，麻烦根剪的短一些。”

　　坐在花店里面，徐云柚想到之前周意说的想要开家属于自己的店铺，内心很希望她可以梦想成真。

　　徐云柚临走的时候手上抱的四束，慢悠悠地回到学校后，第一时间就是到于幸办公室，把要给她的花放在台子上，打算等她回来。

　　只是桌子上有些混乱，这还是徐云柚头一次看到于幸办公桌这样，把剩下的花放到旁边椅子上，帮她整理好堆放着。

　　徐云柚呆坐在办公室什么都没有做，一直到中午于幸都没有回来，她看着手机屏幕上周意的催促，想了个办法，在便利贴上写字。

　　【于老师，毕业季不知道送什么，去花店买了一束康乃馨送给您，也祝你身体健康】

　　最后徐云柚写下自己的名字和日期，潦草地抱着花走出去顺带把人关上。

　　周意坐在行李箱让张许旭推着箱子，这样还能够凉快些，但一会儿就累了推不动。

　　徐云柚走到几人面前，挨个把花递给他们，然后笑着说：“送给你们的。”

　　锦带花和忘忧草

　　不过三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花，周意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最后干脆放弃，抱着花又揽着徐云柚往校门口去。

　　“买花干什么，我们高考后去吃一顿啊，我请客。”周意朝着后面长许旭喊道，晃悠着徐云柚的胳膊一路到大马路边上。

　　徐云柚没有开口答应，四人在门口分道扬镳，林矜在她身后很是担心，不在乎两人身上穿的校服，径直牵着她的手。

　　徐云柚扭头对上他担忧的面庞，微微笑着：“我没事，明天要高考有点害怕。”

　　“不怕，我们俩学校挨得近，几条马路就到了。”林矜宽慰道，拿起手中的花闻了闻，“送的什么花？”

　　徐云柚卖起关子：“你回去搜一搜就知道了。”

　　林矜凑近直视她额头，卧蚕凸起眼角向上扬，“亲口说和我搜是不一样的。”

　　“那你就不要知道。”徐云柚玩笑道，但内心一点想要说的想法都没有，反而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突然的贴近让林矜肩膀稍微动了下，但很快就适应。

　　两人无言地坐在一起，公交车走了一辆又一辆，直到徐云柚感受后背都是汗才坐不下去，推着行李箱到路边等待，十分钟公交车老样子地停靠在斑马线前。

　　林矜和往常一样在她上车后慢步跟在后面，一步步地往前走。

　　人生的道路上，总会有人走得快，也会有人稳步往前走，一直到尽头。

　　回到家徐云柚也不着急收拾东西，行李箱就摆放在床边，拿着手机出家门，这期间只花了一分钟。

　　下定了决心的人是不愿意被别人影响，徐云柚仰头盯着理发店，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听着徐母的话，留长头发好看，所以从来没剪过短发。

　　这一次她鼓起勇气，也不怕回去面对徐母的指责，非常地坚定要剪到肩膀。

　　只是在理发师剪刀碰到她头发，剪刀和头发摩擦的声音，一次不落地在耳边，后背的头发很快就掉落在地上，烦恼也随之离开。

　　镜子里的徐云柚在忍着泪水，说不舍得也有，但更多的是开心，开心她在一次次做着徐母所要求事情的另一面，开心她每次都鼓起勇气而去做争斗。

　　吹风机在她耳边嗡嗡，徐云柚闭眼的同时两行清澈的泪水掉落在脸颊，只有她自己感受到热泪，任由在脸上停留，直到声音不再，眼泪干掉，她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笑了笑。

　　徐母说的没有错，徐云柚留长头发好看，短发将她的脸包起来，整个人不仅显得脸圆，还没有精神气。

　　“谁让你去剪头发的，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剪短发，非得剪，难看死了。”

　　徐母一见到就非常不高兴，尤其是明天高考的日子，她考不好就算了，还前一天剪这个头发，心里觉得存心膈应她。

　　徐云柚当作没听见，换好鞋直接进自己的屋子，关门的瞬间也悄悄地落锁，而桌子上的摄像头还在闪着光，她过去直接掌心抵着然后把插座关掉，闪烁着红灯的地方瞬间变暗。

　　全程都非常地冷静，看不到一丁点的情绪变化，走在椅子上拿出手机，随便看着上面的聊天内容，班级群里一个个加油鼓气的话语，还有老师们叮嘱的话，都得到了回答。

　　徐云柚退出群聊，点进和林矜的对话框，回复他的消息，很快又收到了新的。

　　【明天早上去接你，同个方向的地铁】

　　【嗯，你好好学习】

　　徐云柚自己不在乎这个高考，但对于林矜而言很重要，不想要耽误他的时间。

　　高考前的一晚，有学生和往常学习到凌晨，有的则是早早睡觉，让明天有精神可以好好考试，而对于徐云柚来说，时间走得越快，她越是期盼。

　　高考第一天的早上，林矜五点半就在小区门口，一身休闲服在身上穿着，有了大人的模样。

　　“好看。”林矜见到人双手摸着她耳侧的头发，毫不犹豫地对她夸奖。

　　徐云柚笑了笑，“走吧，坐地铁。”

　　早上的地铁站人不多，还有许多座位，找了靠门的位置，徐云柚很自觉地靠在林矜身上，眼眶微红的她，视线落在对面玻璃上的自己，仅一眼就被旁边林矜的笑所吸引。

　　“你笑什么。”徐云柚好笑地发问，抓着笔袋的手紧了下。

　　林矜挑眉笑道：“笑你靠着我，笑你好，想笑。”

　　地铁上的玻璃把林矜五官照得很硬朗，这段时间多少瘦了些，加上徐云柚，两个人是肉眼看见的消瘦。

　　“到了。”徐云柚说完不再靠着林矜，站起来到门前，刚站定便打开，抬脚走出去。

　　考场外很是热闹，很多家长都是陪考，放弃这两天的工作在学校外面等着，她们每个人都有着希望和愿望，也想让自己的孩子可以获得好成绩。

　　林矜把徐云柚送到她所在的考场学校，看着她走进教学楼才转身去自己考试所在的学校。

　　这一路走过去也就十五分钟久，林矜到那已经是开考前五分钟，在校门口完全不着急，而门卫倒是在催促他快一点，甚至让他爬起来。

　　铃声一响，所有人都拿着笔在试卷上书写，也有的认真看题，徐云柚坐在教室的最里面，双手放在卷子上，对着前面椅背发呆。

　　刚才发卷子的时候她扫了第一题，答案就在脑子里，但下一秒想不起来，她不再做挣扎，面对现在的自己，正如同于幸说的，接受。

　　徐云柚感受不到其他考生的紧张，她就像个旁观者看着前面那些人在试卷上不停地写字，眼睛一刻没有从桌子上移开。

　　徐云柚平和地结束这场考试，她提前半个小时交了白卷，临走时没有注意到监考老师的惊讶，毕竟她长得不像差生。

　　短发在夏日并不会让她觉得炎热，以前留长发一定要扎起来，因为时间长后面便会冒汗，黏糊糊让她不舒服，非常讨厌这种感觉。

　　按照班级群里老师发的消息，找到林矜所在的学校，她站在人群中的最前面，也在台阶下，如果林矜从门口出来，第一眼便会看到。

　　没有马路通行的道路任由人们随意走，林矜在学校内远远地看到她，跑到她面前喘着粗气问：“怎么到这里等我，那么大太阳。”

　　林矜没想到徐云柚会在这里，之前三场考试都是她所在的学校汇合，抹掉她额头上冒出的汗珠，“送你回家。”

　　周边人有的接到自己孩子离开，有的还在原地张望，徐云柚平视林矜朝他笑了笑，然后上前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肩膀前，小声说：“一定是前程似锦，有一个好成绩。”

　　林矜欣喜揽住她的肩膀，嘴角咧着，笑眯眯垂头嗯了声把人抱紧，是两人重逢后的第一个拥抱。

　　徐云柚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想要祝福他的话有很多，想让他如愿地考上公安学院，想让他可以成为像他父亲一样的民警，想让他未来顺利开心，忘掉烦恼和糟心的事情，最后却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再无其他。

　　两个人在校门口，站着的人都知道林矜是从学校里出来，明眼看出是什么情况，但这个时候家长们都没有露出不好的表情，有的开明父母看到纷纷笑了笑。

　　在校门口待了很久，不再抱着林矜的徐云柚脸上有了泪水，牵着他的手往地铁站去，后面林矜紧抓她的手，向前大跨一步和她肩并肩。

　　拥挤的地铁上，林矜揽着她的肩膀往自己身前带，避免后面上车的人碰到，同时也把人搂在怀里，是那种确定了心意的激动，不是恍惚和质疑是否真的喜欢自己。

　　徐云柚仰头和他对视，看得很真切，良久后林矜垂脑袋贴在她额头上，笑着问：“我就在这里，又不会跑。”

　　徐云柚眼眸中的黯淡越来越多，阴影也笼罩在她整个人身上，委婉道：“我知道，只是看一看。”

　　林矜摸着她耳朵认真道：“以后看个够，我就在你旁边，哪里也不去。”

　　徐云柚把头埋在他身前，闭眼的时候泪水在眼角迟迟没有滑落，直到报站声音响起，她抬头想要转身，被抹掉脸上的泪水，柔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徐云柚下意识地否定，“只是可惜，我没有和你一样。”

　　林矜捧着她的脸双目凝着，眼睛在她脸上打量许久最终认真道：“没关系，我陪你等待下一个机会，不是只有这一场考试。”

　　徐云柚嗯了声，嘴角悄悄地往上扯，但笑得并没有多好看，林矜却依旧夸得出口：“多笑笑，很好看。”

　　几站路的地铁，徐云柚没有走幼儿园的小路，而是往前面走，停在那家常去的甜品店，只是今天的品种很少。

　　见到徐云柚后很是热情，招呼着人说：“小丫头过来，我这个店马上不干了，你在我这里充的钱还剩下两百多，手机转给你看行吗？打电话给你没有接，你是不是以为骚扰电话就没注意啊。”

　　徐云柚先是一愣，然后点头道：“嗯，陌生电话看到了没有接。”

　　“来，我把钱扫给你。”

　　甜品店的老板是一位四十多岁的阿姨，二十岁从外地到S市打拼，也因为这家店才养活了一大家子，现在孩子长大了，她也不需要操劳，所以回去看看孙女。

　　林矜看了眼贴在墙壁上的纸，扫过那长串数字，转移视线重新放在店内，大却温馨。

　　徐云柚收到钱后要了两份双皮奶，但店老板坚持不收钱，还让他们两进去坐，说今天没什么人还有座位。

　　两人走进去坐在靠墙的位置，桌子上的双皮奶不再是塑料盒子装着，而是陶瓷碗，徐云柚心底只觉得凄凉，比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还要凉。

　　林矜打量整个内部装饰，有一些年头，所以问题也看得出来，天花板的部分脱落和装饰的老旧，但上个世纪末的情怀在这家店铺还保留。

　　徐云柚吃得很慢，晚上也不打算吃饭，就是最后一顿，想到这家店铺就要关闭，以后也再也吃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