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桅》元弋

28、第 28 章

　　绵城二中校门口，厍主任背着手目光如炬盯着零零散散进校的学生。
　　祝沈延手里拿着文言文在背书，从他旁边经过时还顺手打了个招呼。

　　“文嘉成居然真来这么早？”祝沈延一进教室就看到了讲台边那个埋头苦学的身影。
　　吃早饭的时候余叙接到了文嘉成打来的电话，说是先去教室了不用等他，要知道这家伙可是一天睡十个小时都嫌少的体质！
　　“他中考前也是这个状态。”余叙将书包挂在凳子上，拿出昨天给文嘉成整理的化学笔记本递给祝沈延，“一起给他吧。李老师让我去办公室帮忙改卷子。”
　　“好。”祝沈延应下。

　　他俩算是班里来得晚的，大部分同学已经开始早读了。

　　“等一下。”
　　祝沈延疑惑看向杜苗，他手里还拿着两本笔记本，原想直接放在文嘉成桌上的，刚迈开步子却被杜苗叫住了。
　　“你去找文嘉成吗？”杜苗听到了他俩的对话，从桌洞里拿出一本厚厚的错题本，“物理，让他看完了记得还我，我还要用。”
　　祝沈延愣了一下，随即接过，灿然一笑：“那我先替他谢谢苗姐啦。”
　　“让他用成绩来谢吧。”

　　她并非乐于助人的性格，甚至十分冷漠。大概是在同龄人都心智成熟，有更多不一样的想法的时候，文嘉成夸人夸得那么真诚，就仿佛他看你的时候眼里就真的只有你一样。
　　杜苗打心底里来说并不喜欢那样咋咋呼呼的性子，但又实在艳羡他罕有的真诚。

　　祝沈延看着手上的三本笔记，在宋明时来之前飞快走到讲台边上将东西放在了文嘉成手边。
　　文嘉成疑惑回头，这家伙来了就走，旋风似的，一句话也没说。

　　他将视线移回桌上，三本笔记整整齐齐。他认得出来最厚的是杜苗的物理笔记本，那底下的两个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
　　笔记本最上面贴了张便利贴，大小款式和他之前找余叙借过的一样，但字迹却是祝沈延的，锋锐飘逸，字如其人。

　　“当你决心往前走时，所有人都会帮你。”

　　所有人都会帮我吗？
　　文嘉成将笔记本拿了起来，垂眸颠了颠。
　　知识的重量啊，其实也没有他想的那么重。

　　他本可以像往常一样借着关系的便利找余叙他们帮忙，勾勾重点补补空缺，往上提个十来名并不难。
　　可他没有。
　　没有人能够一直帮他，他总要学会一个人解决问题。
　　因为太早遇见余叙，他习惯了求助，习惯了有人兜底，习惯了事事随意，习惯了被推着日复一日往前走着，仿佛追着余叙的脚步就是方向。
　　那是所有人都认可的方向，却不是文嘉成自己想去的方向。

　　身后读书声突然响亮起来，十分质朴的向所有人提示班主任来守早读了。
　　文嘉成将笔记本放在一边，翻出语文老老实实背起了书。

　　下课铃一响，文嘉成丢了笔就往后排跑。
　　“体育课！排练队形走！”

　　祝沈延趁着课间把语文书丢给余叙过关，瞧见文嘉成终于不再死气沉沉，笑着调侃他：“又生龙活虎了？”
　　文嘉成嘿嘿一笑：“睁眼看世界还得是在巨人的肩膀上才得劲儿。谢谢兄弟！还有我们人美心善的苗姐！”
　　杜苗油盐不进：“你文言文背完了？”
　　一句话直接让文嘉成禁言。

　　彭誉瞅瞅那三人，然后从桌上堆成山的书本里精准拿出一本，推了推眼镜：“你们这样显得我很格格不入啊……不然我的生物也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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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第二节的体育课，操场几乎没什么人。
　　跑完两圈之后，体育老师仁慈地挥挥手表示可以自由活动了。

　　柳云赶紧把大家叫住：“我们昨天定了表演，今天先练一下。等会儿李老师过来拍合照。”
　　“云姐，真的要拍大合照放班服上吗？很社死诶！”洪柯双手比作喇叭状，在队伍后面喊道。
　　提出建议的文娱委员谭婳白了他一眼：“到时候画成Q版的，也认不出来。”
　　底下有人起哄：“别人不好说，洪柯肯定认得出来！里面最黑那个就是他！”
　　“你小子皮痒了！”
　　洪柯挥了挥拳头，勾住那人脖子扭打作一团。

　　“好啦好啦！”谭婳拍拍手。
　　“余叙、祝沈延，还有苗苗、阿雯。”她点了几个名字，“我把班旗拿下来了，你们和洪柯去排一下走位，剩下的同学和我一起去练秧歌！”

　　谭婳以前是秧歌队的，在前面跳了一段，底下顿时怨声载道。
　　“投票的时候到底是谁投的秧歌啊！”
　　“我看谭婳跳着挺好看的啊？”
　　“人家跳着是好看，我跳着就是好笑！”
　　洪柯越听越乐，在一边幸灾乐祸：“你们尊重一下传统文化行不行！”
　　“有本事你跟我换！我去举牌子你来跳！”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我一介匹夫，哪堪大任！”
　　“……”

　　祝沈延偏头看着洪柯“舌战群儒”，戳了戳文嘉成：“秧歌你投的？”
　　“那当然！”文嘉成兴致勃勃，“我们班一定要很好看吗？很好笑不行吗！”
　　他一副过来人的口气：“高一那些班都卷得很，什么爵士、汉服、cosplay的，我们那平平无奇的广播操哪儿比得过。不过舞美虽然不行，但搞笑我们在行啊！吸睛又不一定非要好看！”

　　余叙理好班旗给祝沈延递去一角，他俩是班里选出来的举旗手，无论好看还是好笑，和他们确实没什么关系。
　　“去训练了。”余叙拉了拉旗子，示意祝沈延跟他走。
　　后者依依不舍，盯着那堆左右手不协调跳秧歌的三步一回头。
　　“你也想去跳？”余叙问。
　　祝沈延脑袋摇成拨浪鼓：“不不不不不！”
　　别的不说，依他脸皮的薄度和死要面子的程度，真跳不了一点。

　　杜苗和阿雯一人拿了一角站在两人跟前，四人将旗子展开。
　　洪柯举着班牌在主席台上看站位：“祝沈延你再往右边点……杜苗旗子放低……向左转面对主席台……对，转过来之后你们就往后退，把中间的场地给他们留出来……”
　　依着练了几次，跳秧歌的那群十字步还没走对，李秒秒先带着相机来了。

　　她跟着举旗的四人在旁边看，笑得前仰后合：“你们到时候是不是还要穿花衣裳、甩花扇子！”
　　“李老师你也会跳？”阿雯笑着问她。
　　李秒秒摇摇头：“我不会。不过我记得之前有一年的实践课里就有秧歌，那年艺术节还表演过呢。还真别说，要是跳得好了很壮观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相机拍个不停。

　　柳云瞧见她来了，赶紧叫停，领着乌泱泱一群人过来了。
　　“李老师，我们在哪里拍呀？”
　　“音乐厅门口？”李秒秒环视左右，“附近适合拍照的阶梯好像就音乐厅最近。”
　　她把人带过去，指挥着大家站位：“分成三排吧，第一排女生，第二排男女混着站，第三排男生。”
　　因为是要印在班服上的合照，大家都尽量找和自己关系最好的挨着站，半天调不好位置，只好派个人去前面指挥。
　　洪柯毛遂自荐，随便草丛里捡了跟木条便开始充当指挥官。

　　“文嘉成！你别站在你那俩好兄弟中间了！突然凹下去一块算怎么回事儿？你站他们前面那排不行吗！对！云姐旁边！”
　　“副班你往左边站站！不是，我的左边你的右边！看不见后面那兄弟的头了！”
　　“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是留给老宋的！大家都挪挪空出来啊！”
　　“嘶，第一排要不坐下吧？看着好看点。”
　　“……”

　　洪柯几乎把全班都得罪了一遍，终于调好了位置，一脸谄媚看向李秒秒。
　　“你回去吧。”李秒秒把他打发走，架好三脚架，尝试聚焦。
　　她看看镜头，又看看对面十分僵硬的学生们，笑出了声：“你们这是在合照？不知道的以为我拍集体身份证呢。都放松一点，比个耶摆个poss！”

　　祝沈延的位置在右后方，文嘉成见前面女生把胳膊比成了爱心，非逼着旁边的柳云和他一起，而他俩的那个大爱心不偏不倚就在祝沈延和余叙中间。
　　不过好在旁边几个男生看见了也学着两人小爱心大爱心接连不断，搞得整个班级氛围又和谐又诡异，逗得李秒秒忍不住手抖。
　　“叫你们放松，没叫你们搞事！”
　　前排的女生闻言纷纷转头往后看，笑得停不下来。

　　“准备好！”李秒秒喊了一声，“三、二、一——”

　　“余叙，别木着脸，比个耶。”祝沈延小声说。

　　“茄子——”

　　“什么？”祝沈延的话语被掩在一声声“茄子”里，余叙没听清，附耳过去。

　　“咔——咔——”

　　画面定格。
　　李秒秒连拍了好几张。
　　她调出照片朝众人招招手：“效果还不错？过来看看！”

　　几个跑得快的围在边上吐槽：
　　“你们后面男生是学人精啊！”
　　“我感觉云姐的表情向刀了文嘉成哈哈哈哈哈。”
　　“不是，怎么还有说悄悄话的啊！”文嘉成凑到最前面，一眼就看到了站他身后的两个兄弟奇怪的姿势。
　　余叙像是在听祝沈延说话，半侧着脸，而他旁边的人则是笑着比了个剪刀手，目光直视镜头。

　　李秒秒摸了摸下巴，一锤定音：“这张就不错！生动鲜活！”
　　“你们准备怎么处理？直接印在衣服上有点不自然吧？”她转头问柳云。
　　“打算找几个美术生把照片画成Q版，到时候把Q版的印上去。”柳云答道。
　　李秒秒笑着收了相机：“创意不错。到时候有成品了也给我订一件！”
　　“好！”柳云应得脆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