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桅》元弋

24、第 24 章

　　距离校运会还有不到两个星期，洪柯下课拿着两张报名表一巴掌拍在讲台上，突如其来的动静震得底下众人纷纷抬头。
　　“去年运动会我们班参赛人数不够，全年级13个班我们排第12，剩下那个还是只有五个男生其他全是女生的文科班！”洪柯一脸痛心疾首，“今年大家至少一人一个项目啊！50米迎面接力也算！”
　　更有好事者在底下喊话杜苗：“咱班去年唯一一个金牌苗姐拿的，今年苗姐不上？”
　　“我没……”
　　“那不行！”杜苗话还没说完，洪柯先抢了声去，“咱班运动健儿本来也没几个，苗姐再不去这回真得凭实力垫底了！”
　　他挑开笔盖在报名表上刷刷开写，一边写还一边说：“杜苗，女子组200米……我已经写好了！不能反悔了！”
　　杜苗：“……”
　　就根本没给她说不的权利呗。

　　“这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文嘉成笑嘻嘻拱火，惨遭杜苗无情白眼。
　　他背完书把座位让给彭誉，冲到了后排两个人跟前，“阿叙不用说，直接给他三千米，你呢延？之前你们学校运动会你有项目没？”
　　“我跳高还行。”
　　“你会跳高？”文嘉成扫了眼他课桌底下那双腿，腿倒是长得挺像有跳高优势那么一回事儿。
　　祝沈延点头：“跨越、背越都会。”
　　文嘉成咽了咽口水，立马举手：“体委！祝沈延说他要去跳高！”
　　后者被他的社牛吓得往余叙那边一躲：“你干嘛！”
　　以前班上祝沈延就是跳高专业户，怕是不怕，但自己说是一回事，被文嘉成这么嚎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哥们儿给班级做贡献的时候到了。”文嘉成弯着眼睛笑得狡黠，一嗓子把他架在那儿，根本不怕爱面子如命的祝沈延不答应。

　　一时全班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祝沈延用尽全身力气才压制住想要揍文嘉成一顿的欲望，实打实再次体会了一遭之前被李秒秒抓去讲台上展望未来的尴尬感。
　　偏偏柳云还笑他：“还成，至少看着比去年被抓去凑数的靠谱。是吧副班？”
　　秦沛推了推眼镜，不动神色把柳云搭在他肩上的胳膊挪开，一声不吭在心里默默流泪。

　　“真的假的？”洪柯提笔就写，“祝沈延，男子跳高，报上了啊，兄弟可别给你这身高丢人！”
　　洪柯抬头望了眼表情一眼难尽的祝沈延，视线瞟到一旁，眸子刷的一下亮了不少，目光恳切：“叙哥！3000！救救！”

　　“……”余叙起身发卷子的动作一顿，显然是被这家伙泫然欲泣的表情给震住了。
　　底下男生看了乐子也跟洪柯学，尽都夹着嗓子喊“救救”。
　　祝沈延也被感染，扯着余叙袖子张口就来：“叙哥，救救。”
　　他倒是不夹，眼里也满是兄弟间的调侃，却闹得余叙红了耳朵。
　　余叙轻轻把袖子拉了出来，语气生硬得刻意：“要不给你打个120。”
　　“无情！”文嘉成在一旁控诉，却见余叙冲洪柯点点头，当真应下了3000米。

　　“为什么看了余叙就直接给3000米？他很擅长长跑？”祝沈延趁自家同桌走远凑到了文嘉成边上。
　　“对啊！初中我们班1500都是他跑的。一开始原本是林珙那小子整他，刚跑完800就让他跑1500，结果我哥们儿上去直接拿了个第一，打脸别提多爽！不过从那之后，余叙就常驻长跑了。”
　　祝沈延挑眉：“你们初中班上的事儿，洪柯怎么知道？”

　　“这不是……”文嘉成摸着鼻子，视线飘忽，“去年运动会没事儿干，和他们聊天多说了两句嘛……”
　　得，以文嘉成的功力，一个运动会怕是连余叙家底都要给抖没了。
　　祝沈延瞟他一眼：“那去年3000米谁跑的？有人主动请缨？”
　　“这种高难度的谁敢啊！”文嘉成语气夸张，“去年班里一大半人都去搞竞赛了，别说3000米，连50米迎面接力都凑不齐！最后没办法了，几个男生猜拳，把输的那哥们儿硬抬上去的。”
　　“那你呢？”
　　他嘿嘿笑了下：“我在台上念加油稿。”
　　祝沈延差点忘了，这家伙还是校广播站的。

　　晚自习连着两节数学课，李秒秒要去开会，便让余叙把卷子发下去连堂考试。
　　祝沈延交完卷转去后排接水，哈欠打到一半，被柳云一巴掌吓得水杯差点脱手。
　　他视线往桌上一瞥：“……你们填表之前是都要来这么一下吗？”
　　柳云往桌上拍的是一张宿舍申请表，还是祝沈延上周末问他要的。
　　“这不是瞧你写题写困了，醒醒神儿嘛。”柳云满脸喜色，看着像是试卷答得还不错，“昨天找宿管阿姨拿申请表的时候顺便查了一下，我们班的宿舍目前就只有洪柯他们寝室有一个空床位，六人间，要么就只能和别班一起混住了。”
　　柳云继续解释：“刚开始空床位还挺多的，但这学期隔壁高一宿舍楼整修，插了不少新生的进来。”
　　“没关系，主要想图个方便。”
　　祝沈延已经在申请表上写好班级学号了，正准备继续往下填，却听柳云语气迟疑：“其实如果你之前没住过校的话……”
　　“你可以住校外。”
　　柳云转头看了眼刚从办公室回来的余叙：“对，我刚想这么说。你之前没住过校的话可能不太习惯，我们宿舍那几个可是连袜子都能堆上三四天一起洗的。”
　　柳云一个舍友正好从旁边经过，闻言笑着锤了他一拳：“别造谣啊！我们最多也就堆两天，洪柯他们寝室一个星期不带洗的！”
　　前排几个女生纷纷投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祝沈延姓名那一栏才写完一个“祝”字，沈的三点水半天点不下去。
　　“我觉得余叙说得对，住外面也能凑合。”他将报名报给柳云塞了回去，“谢谢班长。”
　　余叙笑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他同桌连文嘉成那乱糟糟的柜子都受不了，更别说男寝那堆发霉的袜子了。

　　等到周围人群散去，祝沈延凑到余叙身边：“同桌，建议是你提的，你不帮忙解决？”
　　余叙撑着脸偏头看他：“那请问祝少爷对住房有什么要求？”
　　祝沈延听了这话还真端起架子，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数：“我要求不高。首先得离学校近，最好骑自行车五分钟能到；有单独的车库停放我的自行车；楼下得有饭馆、书店、小吃店，但不能太靠近商业街或购物中心；环境最好多点绿化带，有公园或者花园的更佳；最后一个，离余叙家近点方便一起上下学……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你骑半小时自行车上学也没什么不好。”余叙转过头去写自己的作业，觉得自己就多余和他浪费时间。
　　“行吧。”祝沈延逗他逗得直乐，“满足最后一条就行，其他随缘。”
　　“你周末过来，我带你去。”

　　周六一大早祝沈延便打了个车往余叙家赶，起因是他同桌昨晚发消息说余姣姣帮他找好了房子，让他去看看合不合适。结果到地方了也没见着余姣姣，只看到他同桌靠在斜墙上背书。
　　祝沈延瞪面前的青石阶梯，期期艾艾问出声：“你说的好地方……就是你家二楼？”
　　青石阶梯的扶手斜墙与糕点铺接壤，跟前的空地上摆放了一方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猫舍木屋，木屋里的三花猫听见动静还探出脑袋往上边望了一眼。
　　余叙也学着他之前的动作一根一根竖着手指比划：“学校周边，能停车，下楼能吃饭，绿化不错，而且离余叙家近。”
　　“……”祝沈延噎住，他之前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青石阶梯两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盆栽，每一盆都料理得仔细，余姣姣推开尽头的木门，朝他们招了招手。
　　“阿叙前几天就把房间整理出来了，小延你去看看喜不喜欢。”她领着两人往里走。
　　进门右转是条半开的走廊，走廊左侧连着一道一米高的护栏扶手，往外还能望见底下种着花的民居，右侧并联了几个小房间。

　　“二楼以前是青年旅舍，不过我和阿叙住进来之后就没再继续开了。”余姣姣指着走廊右侧的三个房间，“我和余芽住最里面那间，阿叙在靠近楼梯这边，中间一直是空着的。”
　　“房间不大，但衣柜书桌那些设施都齐全。”她说着推开小房间的门，“就是这间房的户型有点问题，没办法装热水器，洗澡的话得去阿叙那边。不过你俩关系这么好，就算一起洗澡也没什么吧？”

　　余姣姣打趣一般的俏皮话，却让祝沈延思绪散发出去半天收不回来。
　　他？余叙？一起洗澡？
　　不如当头一棒敲死他算了。

　　祝沈延视线在房间里逡巡一圈，床铺靠墙，干净规整，余叙还给他叠了被子，甚至在床边摆了双没开封的室内拖鞋。
　　书桌右侧靠窗，木制窗框和楼下的装潢如出一辙，衬得余叙搁在桌上的卷子都眉清目秀起来。

　　“谢谢姣姣姐！我很喜欢！”祝沈延看了眼时间，决定等会儿回去和小姨妈商量一下，明天就搬过来。
　　余姣姣瞥了眼自己身后闷不吭声的弟弟，把人推上前来：“先前布置的时候你和余芽不是挺起劲吗，现在深藏功与名？”
　　余叙顶着祝沈延戏谑的目光撇过脸去，“……我去叫余芽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