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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翌日一早,祝沈延骑车路过街口的时候,不出意外看到了等在那儿的文嘉成,开学第二天的场景仿佛重演,文嘉成捏着个手抓饼跟他打招呼。
      祝沈延问:“又在等余叙?”
      “不是啊,我等你,余叙发信息说让我俩先走。”文嘉成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着早餐,边吃边说,“你来得好早,我手抓饼都还没吃完!”
      祝沈延视线朝巷子里瞥过一眼:“没事,你慢慢吃,别噎着。”
      “祝哥你真好。”文嘉成皱着个鼻子,眼泪汪汪。
      祝沈延看他一眼,张了张嘴,没忍心说出口,他只是想顺便再等等余叙。
      “余叙早上经常晚到吗?”
      祝沈延上学路上遇到过他们几次,基本上见文嘉成一个人等在街口吃早餐的时候多,两个人一起的时候少。
      “叙哥平时都在家里吃早饭,而且还要帮姣姣姐开店,来得就比较晚。”文嘉成嚼着手抓饼,也跟着祝沈延的视线往巷子里望去,“上学期程爷爷生病那会儿都是我一个人去上学的,他早中晚都要去医院给程爷爷送饭,老宋特批的不用早读。”
      “余叙的爷爷姓程?”
      “不是亲的。”其中的关系有点复杂,文嘉成挠了挠脑袋似乎在想怎么和祝沈延讲,“糕点铺原来的老板姓程,是程爷爷的女儿,姣姣姐就是在她那儿学的手艺。不过程阿姨大概四年前就因病去世了,留下程爷爷一个老人,托付给他们兄妹俩照顾。”
      祝沈延迟疑着问:“那余叙的亲生父母呢?”
      “他爸爸很早就过世了,妈妈改嫁之后去了西藏,只有姐姐带着他在绵城生活。早些年在北区那边挺困难的,后来姣姣姐来程阿姨的店里当了学徒,生活才好转一点。”文嘉成说完擦擦手,去街对面丢垃圾了。
      西藏……
      祝沈延垂眼听着,他好像有点知道为什么当时会多出一张票来了。

      文嘉成跨上自行车:“走吧兄弟,今早老宋的早读,多半要抽组长背书。”
      祝沈延问:“不等余叙?”
      “他让我们先走,那多半就是踩点进教室了。”文嘉成摆摆手,“放心,他就算是迟到老宋也不会怎么着的,顶多把他拽讲台上背书。”

      二十分钟后。
      “……你嘴是开过光吗?”祝沈延看着迟到两分钟,书包还没放下就被宋明时喊到讲台上的站着的余叙,往后靠了靠问文嘉成。
      文嘉成十分得意:“要不要哥们帮你预言一个。”
      “谢谢,不需要。”
      祝沈延听见这话立马把自己的椅子往前挪了挪,文嘉成预言的好事没一件应验,但坏事一个比一个灵。

      余叙背的还是那篇《六国论》,流利是很流利,但语气跟老僧念经似的,字里行间别说感情,连起伏都很少有。
      文嘉成笑得前仰后合:“大哥,你搁上边催眠呢!”
      “你不是还醒着?”余叙放好书包,坐在座位上收拾作业。
      “您下次中午在我耳边念,铁定治失眠!”文嘉成自己扯老虎胡须不说还要拉上祝沈延,“你说是吧我的延!”
      “你的延从不失眠。”祝沈延往后丢了颗糖砸他脑门上,“你以后能不能统一一下称呼?”
      文嘉成笑嘻嘻接住拆开包装吃了。
      瞧见宋明时在往下走,祝沈延赶紧又往余叙、杜苗桌上丢了一颗,摆正椅子坐直了。

      下课铃声一响,宋明时敲了敲讲台示意底下安静。
      “抓紧时间到组长那儿过关,今天晚上放学前课代表把没背完的名单交给我。”他挥挥手,“行了,下课吧。”
      班里一片混乱,哀嚎的、背书的、收作业的……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吵得人头疼。
      “祝哥!祝哥!”文嘉成从后面叫他,“咱俩换个位置呗,我找苗姐背书。”
      “行。”祝沈延捞起语文书和余叙给的小册子起身。

      余叙低头正在写昨天化学试卷的错题,桌上的亮光被阴影遮住,他抬眼一看,祝沈延正偏过头和身后的女生说话。
      “你《过秦论》和《阿房宫赋》都背完了?好厉害!”
      “宋老师上学期期末勾过重点篇目,只是这学期才开始过关而已。”
      祝沈延语气蔫蔫的:“老宋都不和我说,我还天真的以为背完语文书里的就算完!”
      女生和他一个组,手里拿着课本,应该也是来背书的。
      “我那儿有抄的重点,等会儿拿给你,你也勾一份。”
      “谢谢美女!”
      祝沈延入乡随俗,也跟学校对面做生意的店老板似的逢人喊帅哥美女,可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并不轻佻,一双眼睛笑着看你的时候明知是寒暄,却依旧很开心。
      女生面色一热,视线扫过低头写题的余叙,问道:“你不背书吗?”
      “你先去吧,我还不太熟,再看看。”祝沈延坐在了文嘉成座位上,给背书的人留出空位。
      女生往前两步把语文书递给余叙,镇静了两秒钟,然后十分流畅地背了起来。

      余叙一边听她背书,一边注意着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祝沈延,忍不住道:“你背你的,老看别人做什么。”
      “啊?”女生停住,还以为是哪里背错了,看余叙的目光有些怵。
      余叙一噎,用笔在女生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没有,我跟他说的,你继续背吧。”
      女生哦了一声,眼神左瞟一下余叙,右瞟一下祝沈延,觉得年级第一和新同学之间的关系好像也没有文嘉成说得那么差。
      她清了清嗓,接着刚刚没背完的地方继续背了。

      等到女生过关回自己座位,余叙也没见祝沈延动弹。
      “几首诗你也要磨蹭这么久?”他扫了眼祝沈延翻着的那页。
      祝沈延扣上书:“早背好了,这不是等你嘛。”
      余叙示意他开始。

      祝沈延说的早背好了,其实就是语文课上加急赶的。诗词里的一些名句信口拈来,别的地方就半熟不熟,余叙中途提醒了两次,含含糊糊也算是混过去了。
      “文言文呢?昨天放学路上背了《六国论》,《过秦论》和《阿房宫赋》开始了吗?”
      余叙瞳色浅,这么一眨不眨盯着他还真挺有压迫感。
      祝沈延只好和他打太极:“《过秦论》那么多字,而且贾谊是西汉的苏洵是北宋的,背起来难度差远了……”
      余叙定定看着他,没说话。

      祝沈延喉结滚动,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被余叙看得发怵,举起手说:“好吧,我两天之内一定背完。”
      他原以为余叙会皱着眉头逼他今天就全部搞定,不然直接拎去宋明时跟前认错,却没想到这人蓦地笑了,还从桌肚里扔了个东西过来。
      “我姐给你的。课文留着周末背,这两天专心准备联考。”
      祝沈延霎时被普照的佛光度化了,终于明白为什么文嘉成总说余叙是尊在世大佛。
      “道理我都懂,可是右边这个丑东西……是什么?”
      他接过余叙扔给他的盒子打开,两个小方格左边放着枚熟悉的蔷薇酥,右边躺着一个造型酷似银杏叶的黄绿色不明物体。
      祝沈延默默打量了一会,那团黄绿色不明物体仔细瞧着其实也挺可爱,圆圆胖胖、丑萌丑萌的,看模样应该是余姣姣店里的茶果子。
      他凑过去悄声说:“姣姣姐该不会用蔷薇酥贿赂我,想让我给她新品试吃吧?”
      余叙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便低头继续做题了,任祝沈延再怎么和他搭话都不理。
      “余叙?”
      祝沈延想了想文嘉成平时怎么叫他的。
      “大佛?”
      “叙哥?”
      “哥?”
      两人之间仿佛筑了一道空气墙,祝沈延忍不住嘀咕:“小余芽动不动就不理人的脾性,该不会是跟你这个舅舅学的吧?”
      余叙听见终于有反应了,飞快瞥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文嘉成背完课文一转过头就是祝沈延小声吐槽的画面,虽然内容他十分认同,但迫于生计,还是违心地将炮口对准了祝沈延:“你又惹余叙不高兴了?”
      祝沈延还没来得及反驳,这家伙突然视线一转,眼睛黏在了自己桌上那个装甜点的盒子上。
      他以为那是余叙给自己的,语气愤然:“祝沈延!你小子怎么跟我大哥说话呢!”
      “……”
      祝沈延捞起桌上的甜点盒就走。

      “欸欸欸!这不是我的吗!”文嘉成赶紧拦下。
      祝沈延瞧他一眼,突然间有些顿悟。
      盒子里的两个小甜点,蔷薇花酥跟上次余姣姣给的一模一样,至于右边那个丑萌丑萌的银杏叶子……
      他偏过视线,看着余叙拿着签字笔的骨节分明的手,眨了眨眼。
      “喏。”将蔷薇花酥拿出来塞给文嘉成,“花酥给你,我来试试姣姣姐的‘新品’。”
      余叙演算的动作一顿,片刻之后写得更快了。

      文嘉成不知晓其中的小九九,花酥的甜顿时抚慰了他被杜苗伤得遍体鳞伤的幼小心灵:“祝哥你真是个好人!”
      “谢谢,我也觉得。”祝沈延没脸没皮回了句,两人全然忘了这花酥还是余叙带来的。

      中午文嘉成被瞿莺莺逮着要去办公室改错题,他们回来得早,教室里几乎空空荡荡。
      文嘉成哭丧着脸收拾笔和卷子:“弱酸也是酸,弱碱也是碱,那为什么弱智就不能是智呢?”
      柳云手里拿着出勤表,冲余叙和祝沈延不确定的问:“他是疯了还是疯了?”
      “你可以肯定一点,就是疯了。”祝沈延耸耸肩。

      文嘉成在办公室,柳云去政教办交出勤表,杜苗还没回来,教室的后窗的角落现下就只剩祝沈延和余叙两个人。
      祝沈延摇着椅子往后靠,椅背抵在文嘉成桌前,偏头就能看到窗外那颗展着枝叶的银杏。
      银杏叶较之前几天已经开始隐隐泛黄,随着阵阵风动,簌簌作响。
      “银杏为什么要做成奶冻馅的?”他没头没尾问出一句。
      “因为不甜。”
      余叙翻着他的奥数小蓝本,如果有旁人经过,一定会以为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祝沈延视线从银杏移到余叙脸上,笑着说:“余老师,你不仅做饭好吃,做甜点也好吃。”
      余叙偏过头对上他的视线。
      闯入耳中的不知是风声多一点还是笑声多一点,或者说两者一样多,只是那笑声被风隔了一层,模糊又遥远。
      “为什么叫老师?”
      祝沈延想了想:“大概是你和别人讲题的时候,身上总闪着一股人民教师的圣光吧。”
      他整个人都转了过来,手臂搭在余叙桌上:“一道题洪柯问了你四遍!你居然还真完完整整给他讲了四遍!如果是我,讲一遍听不懂,我都直接给他答案让他自己悟了。”
      余叙瞧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祝沈延,你有没有觉得你话变多了。”
      “……你嫌我烦?”祝沈延一噎,“文嘉成天天吐豌豆炮你都没嫌他烦,居然嫌我烦!”
      余叙捂额:“我不是这个意思。”

      祝沈延刚转来的时候心里总像是压着事,加上忙于赶进度,除非别人和他搭话,不然很少开口。但短短一个多星期,他和班里很多平时不爱说话的学生也能聊两句,整个人开朗了不少。
      如果说只是过了适应期、已经完全融入班级这个说法似乎也说得过去,但余叙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祝沈延是那种看着脾气好、人缘好,乍一眼觉得很好接近,但其实内心封闭、防备心很重的人,他自己也清楚,所以习惯走两步退一步,总和人保持着距离。

      “大概是绵城风水好吧,更自在。”祝沈延晃着椅子。这是他以前从不会做的动作,虽然放松,但不够雅观。
      他说完望向余叙:“新品还有吗?我用糖跟你换!”
      “不要糖。”
      “那要什么?”
      余叙在草稿纸上写了个“10”,语气跟让祝沈延交作业一样淡定。
      “联考年级前十,想吃多少给你多少。”
      “?”祝沈延瞪眼,“不想给我吃就直说,大白天让我垫高枕头洗洗睡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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