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别逗我了》嫦也

4、4

　　我悠悠转醒的时候，芽雨在我身旁，而我躺在西厢的房间里。
　　我略略抬头，只觉后脊一阵刺痛。
　　“嘶，我这是，怎么了？”
　　“你醒了，三姨太把你送回来的，我也不知如何，好像是磕到了哪？”芽雨歪歪头，一副不知情的样。
　　“罢了，那她可有说什么？”
　　“三姨太就说好好歇着，没别的了。”
　　芽雨给我斟了杯茶，一边说道：“五房那边传了消息，说是五姨太开始咳血，吃不进东西了。”
　　我蹙了蹙眉，低头喝着暖茶，不语。
　　“姑娘要去看看吗？”
　　“我倒也想去，只是在这三房院里，如何出的去。”
　　容妉亲自在父亲那要我过来住，就是变相的监视我。
　　我垂下眸，心里暗想着傍晚偷偷溜出去看。
　　夜幕降临，我没有穿上显眼的大红袄，换了件黑色的普通外衫。
　　出门冷风吹来倒是吹得我一哆嗦，这快入冬的天气，早晚是最冷的，也不知那群莺莺燕燕如何穿得了那短到大腿的旗袍，思及此处，不由想起早晨见着三姨太的情景，一袭淡绿色旗袍，走起路来窈窕娉婷，挺胸翘股的，似乎旗袍天生就是做出来给她穿的。
　　略略走神之际，被路过的晴衣看到了个正着。
　　“三姑娘？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她的声音愈来愈近，眼看就要看见我这一身行头，我快速退回房间，“我出来瞧瞧月亮，这就睡了。”
　　屋外的晴衣静静端详着屋子好一会，才悠悠回答，“那便好，姑娘早些睡，切勿乱跑迷了路。”
　　言罢她转身离开，朝容妉的屋子方向走去。
　　我背靠着门，听她离开的声音放下心来，不多时，我再次迅速打开门，往五房院的方向遛去，正好途径膳房，心下想着小娘定是多时不曾吃东西了，便进去拿了点糕点，想拿去给小娘吃。
　　眼见着小娘的院就在前面不远，我直起腰来加快了速度，满门心思念着小娘，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声响。
　　突然，一抹光打在我身上。
　　“来人呐！快来捉贼呀！”
　　我身形骤停，瞳孔微缩，心开始胡乱跳了起来，因为我发现，他们说的贼是我。
　　一大堆家丁拥了上来，他们手里都拿着我在报纸上看到叫手电筒的东西，我挣扎着，不让他们照我的脸，最后却被手脚并缚，脸被一只纤细的手挑了起来。
　　那人逆着光，看不清楚，只觉得与大姐长得很像，眼里淬着毒，比大姐还刻薄几分。
　　“出了何事？”
　　父亲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浩浩荡荡的人围了过来。
　　挑我下巴的手忽得一松，在我眼皮子底下人哎哟一声就跌倒在地。
　　“老爷，我当是贼，结果是三姑娘，刚想扶她起来便把我甩在地上了...呜呜，三姑娘你，不喜欢大娘也好，讨厌大娘也罢...大娘都是真心想你好的呀！”
　　叶浒莲跌在地上，嘤嘤切切地哭了起来，父亲紧赶慢赶风尘仆仆地来了，后面跟着一众人，却没看到三姨太。
　　这个时候怎么会想她，我转了转眸，掩下心中情绪。
　　先前就听闻大夫人叶浒莲毒蝎心计得很，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我低着头想该如何对付过去，那边的叶浒莲见我理都不理她，再次把矛头指向我。
　　“大娘知道，你恨大娘当年把你送到乡下，让你从小就没了娘养，但大娘也是为了大家好啊！为了柳府的人好啊！”
　　她声泪俱下，还暗戳戳地骂我没娘养，我蹙起眉朝她凛冽地一瞥，“大夫人真是好笑，我如何来的手把你甩在地上？”
　　此时的我被几个家丁压得跪倒在地，而她却一个人空荡荡地坐在那。
　　她似是没想到我会瞪她，被我的眼神吓到微怔了一下，继而一边拭泪一边缓缓直起身，嘴里还在念叨着，“大娘也是真心为了你好呀，可你怎么能偷大娘的东西呢...”
　　一直插不上话的父亲此时总算站了出来，“三丫头，偷了大娘什么东西？还了就是了，你想要爹给你买。”
　　叶浒莲推搡了他一下，不想让他把话说完，然而父亲却没有理解她的话，只当是她闹小家子脾气，还象征性地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老爷，这哪是什么东西的事儿呀，这事关品德，未出嫁的姑娘就偷自家东西，还会有哪个男人肯要她呀！”她偎在父亲身上，扭过头恶狠狠地朝地上说，“可是要浸猪笼的！”
　　我垂下头，紧捏着拳，隐忍不发。
　　“不知这三丫头，偷了大姐你什么东西呀？”
　　熟悉的声音姗姗来迟穿过人群，家丁们纷纷让开路，灯光下，凹凸有致的人儿施施颦颦地扭着纤腰走来，我微微抬头，只见她微卷的发梢泛着光，一根簪子随意地挽在脑后，嘴角带着戏谑的笑，一双细眸风情万种。
　　我想抬头仔细瞧她的脸，可因为跪在地上，加之后颈疼痛，只得低下头来对她俯首，像是跪拜不可侵犯的神圣。
　　可神圣的脚脖子也会打颤，我很想笑，却笑不出来。
　　“我的一对耳钗，春桃亲眼看到她偷的，就在她的荷包里！”叶浒莲像是得了底气般，靠在父亲身上指着我。
　　“那便搜荷包。”父亲颇无奈，扶了扶额。
　　压着我的家丁得了令便朝我的荷包搜来，摸到几块糕点都扔在了地上。
　　“哎，等等，春桃，我问你，你到底是看见了三姑娘偷什么？”
　　容妉单是站在那里不动，只翘个下巴，好整以暇地吐一句话也让人心生恐惧。
　　春桃猛得跪倒在地，声音哆嗦起来，“我，我看见三小姐偷了耳钗。”
　　“在哪偷的？”
　　“在，在膳房。”
　　“哦？大姐的耳钗，怎么放在膳房？”
　　“我，我不知道，我就看见三小姐拿着耳钗在膳房里鬼鬼祟祟的...”
　　“得了，搜出了什么？”
　　“三姨太，是几块鲜花酥。”
　　容妉侧过头，不见其神情，“大姐，你看看，你的耳钗在哪儿啊？”
　　叶浒莲也有模有样学起容妉抱起臂来，一翘下巴吹鼻子，“哼，这还用说？就在那酥里面！”
　　一个家丁走上前去掰那鲜花酥，然而，就是把那几块鲜花酥都碾碎了也不见耳钗的影子。
　　“这不可能！”
　　叶浒莲激动地叫了一声，发现自己失态后又转头对父亲撒娇，“老爷，春桃真的看到她拿我的耳钗了，那可是上次我们俩出去逛会展的时候你为我买的呢...”
　　“大姐，你说的那耳钗，不是在春桃脚边呢吗？”
　　被点到名的春桃惊讶一声，一看自己的鞋旁当真落着一只金灿灿的耳钗。
　　她快速远离了那耳钗，不料动作太大，另一只虚虚挂着的耳钗也从她的荷包里掉了出来。
　　“啊！夫人，不是我，真不是我！”春桃叫喊起来，爬到叶浒莲身侧痛哭，不停跪拜恳求着。
　　见叶浒莲不理她，她似是反应过来什么，猛得回过头对着我身后一堆的家丁喊：“是你！是你！”
　　“拖下去，以后不得踏入柳府。”
　　容妉轻飘飘吩咐下去，家丁们便换了目标，把春桃压走了，春桃走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的，不过也没人听了。
　　叶浒莲见赔了夫人折兵，又怕父亲反应过来细问她，连忙拉着父亲就往回走，一边不知激动地说着什么，全然不顾被拖下去的春桃。
　　我得了释放，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衫就往容妉身上套，她出门出的急，披肩也没带，方才也只是强撑着。
　　她站在原地没动，我把她裹的紧紧的，又脱了件衣裳包了她的腿。
　　匆忙做完一切，我才发觉，她安静得奇怪。
　　我微微蹙眉，“你怎么了？”
　　她比我略高些，又爱穿高跟的鞋，此时我也只能堪堪稳住她的身形，一垫脚靠上她的额头发现烫得惊人。
　　“三娘，三娘，你醒醒。”
　　昔日强势的她此时像个收起爪牙的小猫，静静地靠在我怀里，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晴衣拿着披肩姗姗来迟。
　　“三姨太！”
　　晴衣动作迅速，接了容妉过去，为她披上了披肩。
　　美人离手，我才觉得一阵寒意直往头顶钻。
　　“走吧。”晴衣唤了声便头也不回地扶着容妉走了。
　　我回头看着远处五房的住所，又撇头看了一眼走过灯光下的容妉两人，最后心一横，往五房院跑去。
　　“小没良心的。”
　　容妉堪堪睁眼，虚弱地说完这话便靠着晴衣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