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当年吴钩

4、04

　　我又惊又喜，他从老板手中接过镯子，递给了我：“粉彩昆仑玉，二十两的价格很值，至少比那据说是千年的紫参要值。”

　　“无功不受禄。”我满面通红不愿意接受，心怦怦直跳。

　　“那你送我的千年紫参，我可是熬成汤了。”端王不意我的态度，扬眉道。

　　“王爷救了我的命，区区一只人参何足挂齿。”

　　“对我来说确实是不值一提，可对你来说，怕是全部身家了吧。傻女孩儿——”说着，端王将粉镯硬塞到我手中。

　　粉镯绽放着温暖的色泽，我也无比开心，问道：“王爷，你怎么不去看游行队伍的表演？”

　　端王俯身示意我小声些，神秘地说道：“今日没有王爷，我说了我不喜欢鬼啊神啊”

　　活的前十六年中，今日怕是我最开心的一日。

　　端王很是健谈，阳光又开朗，若是没有身份之别，他就像个大哥哥一样，也难怪他能得到满朝文武的称赞，若他真是我的亲哥哥该有多好。

　　端王告诉我自己的寒疾不是一日两日了，什么珍贵的药材都吃过，也不见好，冬日便会复发，但这并不影响平日的练武习字游玩。

　　“你怎么不去看浴佛节游行，我看你倒是挺信佛的。”

　　我并没说话，心想哪里有我的位置，为什么端王于我很热情，可是尚书府的人对我却如此冷漠。

　　就算因为我的母亲，不论她对错，我却没错啊。

　　或许就像大娘子说的，我的出生，本身就是一个错。

　　分别的时候，端王说那个紫参后来还给了卖药老头，还逼着他退回了二十两银子，我吃惊地望着他，他一脸得意：“我不愿意你被骗，因此这个镯子算是你自己买的，我得了个好名声。”

　　这次不期而遇之后短暂的相处，一扫我心头长期的郁结。浴佛节结束，叶凤儿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我没想到她嫁的人竟然是端王。

　　我暗想，她的命到底是好，家里人宠着，即便嫁人，也嫁给这么一个温和的皇家公子。

　　只是以后端王便是我的姐夫，她嫁给端王，我怕是也快要启程去漠北，嫁给那个六十好几的老裨将了。

　　皇家娶妻，尚书府嫁女，端王与叶凤儿的婚礼震动半座京城。

　　我立在街角，看到骑着骏马的端王一袭红袍，神采非凡，身后的玉辂车上载着盛装的叶凤儿。或许，我和他的距离不止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观者。

　　端王给我带来短暂的幸福与期待，然而其实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欢喜罢了。

　　他是皇家子嗣，婚姻大事自然讲求门第，我身后没有强大的家族势力，我娘甚至死得不清不楚，这样的身份，我何必仰慕高枝。

　　叶凤儿回门的时候，端王也陪着回来了，每一个节日，若是端王有空，都会伴着叶凤儿回尚书府。

　　他们每次来，我都远远躲着，去街上闲逛，或者是去大慈恩寺找明远说说话。

　　明远最是清楚我的状况，问我接下来该如何打算，我反问他，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打算那么多有用吗？

　　端王大约意识到我在躲着他，尚书府宴席正盛的时候，他来到大慈恩寺，正好撞见闲听讲经的我。

　　“你是故意躲着我的？”端王问，他喝了酒，有些轻微摇晃。

　　“王爷你是我姐夫。”

　　“姐夫？你不也尚未婚配。”

　　“怕是快了。”我冷笑。

　　“所以我要祝你攀上高枝了，你是尚书女，总归想着做正房大娘子，我可是说中了你的心思。”趁着酒劲，他抓住了我手腕，那只粉彩昆仑玉镯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我傲然说道：“庶女也知道礼义廉耻。名不正则言不顺，你没有给我任何名，我去接近你干什么，我已经很卑微，但并非下贱。”

　　端王缓缓松了我的手腕，但那双好看的鹿眼始终不离我半寸：“艳如桃李，冷若冰霜。古人这八字形容你这样的女人再合适不过。你以为我不想娶你，你可知道身不由己四个字的含义，婚姻在我们皇家，从来都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